张三牙摸摸头,打马虎眼儿地说,“算了吧,就这点儿破事,杂好意思拿到少爷面前讲。”
无方笑了一下,却在触及到吕如宁时,眉头又拧了起来。
无方是最早随段萧进京的,也是第一个接触吕如宁的人,原本他对这个吕如宁是很同情的,当然,也是敬佩的,毕竟去年刚入京的时候,这位吕府的二小姐可是对他家少爷上心的很,几乎每天都来踩门槛,虽然少爷每次都没搭理她,但她持之以恒,锲而不舍,脸皮也是厚极,不让人敬佩都不行,后来六姑娘进京了,这位小姐就打退了堂鼓,无方一直以为吕如宁就是闺阁女子而已,如今看来,这位吕府二小姐可真是深藏不露的很呐。
无方抱起双臂,对张三牙说,“杀了她。”
虽然无方觉得吕如宁爱他家少爷没错,她被他家少爷拒绝也挺可怜,但不管是爱错了还是可怜,都不能否认她与他家少爷为敌的事实。
既是敌人,就不能手软。
张三牙是从来对这个吕如宁没什么印象和好感的,闻言,毫不客气地伸手,一掌击向吕如宁的脑门。
吕如宁受伤很重,几乎奄奄一息,可在生命危及关头还是出声大叫,“等等!”
张三牙往下落的手掌一顿,他勾着唇看她,“怎么,想来个临终遗言?”
吕如宁虚弱着脸说,“我有东西给宋繁花。”
张三牙一顿。
无方眯眼,“什么东西?”
吕如宁道,“什么东西自不能跟你说,说了我还有命吗?”
无方冷笑,“你倒是挺会保命。”
吕如宁道,“没办法啊,我也不想死。”
无方哼一声,心想,就算你现在不死,等进了松漠岭,你也必死无疑,他冲张三牙努努嘴,“把她扛上,我们进城。”
张三牙大吼,“为什么是我呀!”
无方道,“你不扛她就杀了她。”
张三牙郁闷,看一眼吕如宁,恶狠狠地说,“你最好保证你手上真有东西给俺们的未来主母,不然,我铁定亲手了结了你。”
吕如宁没理他,只在心底冷笑一声。
张三牙不情不愿地扛起她,跟在无方和叶知秋的身后,从正门进了城。
段萧不在城内,他随着大军出发去征讨云苏和苏八公了,宋繁花在城内坐镇,无方、张三牙、叶知秋进来的时候宋繁花正坐在饭堂里吃饭,已经到辰时了,正是吃早饭的时间,饭堂两边的桌子边坐着没有出城征讨的剩下的一众人。
无方、张三牙、叶知秋走进门口的时候大家都停止了吃饭的动作,扭头看过去。
当看到张三牙提拎着吕如宁进来时,坐在饭桌前的几个女子均是低低地咦出了声,大概是十分不解的。
宋繁花看到吕如宁,没什么情绪地抬了抬脸,问无方,“就她一人?”
无方道,“还有苏进跟鹰兵,不过苏进被人救走了,鹰兵全死了。”
宋繁花冷笑,“果然是想从耸山偷袭进来?”
无方道,“是。”
宋繁花抱臂往椅背里一靠,眼睛一瞬不瞬地盯在吕如宁身上。
韩廖也在看吕如宁。
韩稹也在看。
他二人看着吕如宁,眉心不约而同的揪了起来,最后,兄弟俩收回视线,彼此对视一眼,韩稹起身,朝吕如宁走去。
宋繁花眯了眯眼。
容楚、温千叶、封啸天无动于衷地坐着。
沈九、夜辰、夜不鸣全都随段萧出征了,不在桌前。
韩稹走到吕如宁面前,上下将她扫一眼,说,“伤的很重。”
吕如宁冷笑,“死不了。”
韩稹道,“有我在,你当然死不了。”他伸手甩出针帖,九针忽飞,眨眼间凝聚一体,没入了吕如宁的体内,吕如宁只感皮肉一麻,整个人猝地就失去意识地倒在了地上。
韩稹将她抱起来,带到了自己的房间。
宋繁花眼眸动了动,却没管韩稹,而是让人又去添三副碗筷,让无方、张三牙、叶知秋三个人先吃饭。
无方、张三牙也不客气,找了位置就坐。
叶知秋看一眼宋明艳,默默地找了个位置坐下。
吃罢饭,宋繁花一个人去了韩稹的院子。
院子的主堂屋门在关着,宋繁花盯着那道紧闭的门看了半晌,没有去敲,而是立在院中,仰头看稀薄的被染了一层淡金色的天边,天边一轮红日被遮去了大半边脸,只露出了月牙般的一小片,可即便是一小片,依然将天空烧的如胭如脂。
等了将近有半盏茶的功夫,韩廖来了,看到她站在院中,眉梢挑了挑。
宋繁花没理他,就站着看天,不动。
韩廖往堂屋的门看了一眼,走到院中的石桌前,沉默而坐。
坐了一会儿,堂屋的门还没开,宋繁花也走到石桌前,坐了下去。
韩廖问她,“是想让吕如宁死,还是想让她活?”
宋繁花不温不热地说,“这是我说的算吗?”
韩廖笑道,“你想让她死,就算韩稹将她救活了,也还是会死。”
宋繁花哼道,“有你们韩氏兄弟在,我能让她死吗?”
韩廖掀起眼皮看着她,“我以为你怎么着也不会放过她的。”
宋繁花没好气地说,“你为了段萧能牺牲爱情,我自然会满足你这么一点点的祈求,不就是放生一条人命,这有佬难的,我可没那么嗜杀。”
韩廖道,“我可没祈求你。”
宋繁花道,“那等韩稹把她治好了,我再杀了她。”
韩廖气闷,“你!”
宋繁花挑着眼神看他,小眼神在说,“求人就好好求。”
韩廖冷瞪着她。
宋繁花忽然一笑,身子往桌前一趴,凑着脑袋冲他问,“你不后悔吗?”
韩廖冷声,“什么?”
宋繁花道,“伤害杜莞丝。”
韩廖一怔,眼睛拼命地眨了几下,想到宋繁花说这句话的意思后,心里把段萧骂了个半死,他就不能什么事都向宋繁花汇报吗?这种事他也要说?
韩廖英俊的脸微微一红,狭长的桃花眼里飞快地闪过一抹尴尬,他轻咳一声,扭过头说,“管你什么事。”
宋繁花支着额头笑道,“唔,是不管我的事儿,不过嘛,你的姻缘是我牵的,以后心想事成了可得给我备份大礼。”
韩廖额头青筋抽了抽,鄙夷地道,“势力鬼。”顿顿,又心不甘情不愿地道,“借你吉言,我若真能心想事成,必给你备超级大礼。”
宋繁花哈哈一笑,笑的极没有形象。
韩廖不忍直视地斥道,“都不能笑的矜持一点儿吗?”
宋繁花道,“不能。”
韩廖抚抚额头,“你这样的女人……”
宋繁花危险眯起眼,韩廖顿住,不说了,可他不说了,身后却有一个声音接着他的话说,“她这样的女人,也就只有段萧一个人喜爱的如宝,没了段萧,她这一辈子都别想嫁出去了。”
宋繁花抬头看到韩廖身后,见韩稹站在那里,拿着帕子擦着手,她瘪瘪嘴,哼一声,问,“把人治好了?”
韩稹道,“暂时稳住了病情,她伤的很重。”
宋繁花冷笑,“伤的再重,有你这个神医在,她想死都死不了。”
韩稹笑道,“确实,你是亲身体会过的。”
宋繁花哼一声,站起身就往他走来,过门口的时候,韩稹拉住她,出声说,“先别进去,我以银针在给她渡息养脉,她伤的不仅仅是身体,还有巫族吕氏一脉的灵根,所以,比你当时的情况危险多了,她养病期间,不能有人打扰。”
宋繁花甩开韩稹的手,扭身就走了。
韩稹低头看看自己的手,默默地将帕子收了起来。
韩廖看着他,对他道,“不该喜欢的人就不要喜欢。”
韩稹道,“你自己的感情都摆不平,别来对我指手划脚。”
韩廖被噎了一下,脸色异常难看,起身就要走,但想到吕如宁的伤,还是硬生生地坐了下来,问他,“吕如宁的灵根怎么会遭到伤害?温千叶一直没出过城啊。”
韩稹道,“叶知秋。”
韩廖蹙了蹙眉。
韩稹道,“不管是谁伤的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宋繁花的态度。”
韩廖道,“她刚说了不会杀吕如宁。”
韩稹道,“就算不杀,吕如宁呆在城内也很危险,也不知道祖母什么时候回来,吕如宁现在最安全之地是韩府,但你我二人如今都不能开。”
韩廖道,“有我跟你在,吕如宁的命能保得住。”
韩稹道,“希望是这样。”
韩廖不言了,起身就离开,他来这里也不过是确定一下吕如宁的情况,吕如宁是吕府的子孙,就算他二人再不喜,也得尽力保住她的命,这不是看在吕府的面子上,而是为了韩老太太。
中午的时候,段萧带兵回来了。
宋繁花亲自去接他,段萧骑在马背上,宋繁花仰头看着他,看到他的铠甲染了血,她低声问,“打的很凶?”
段萧面色冷毅,眉心拢着一抹疑虑,他听了宋繁花的话,点点头,“是打的挺凶。”说着,弯下腰去,一把掳住她的腰,将她抱到了马背上,放在自己身前,然后搂紧她的腰,夹紧马肚,赶马往前走。
后面的人跟上。
回了城,士兵们就立马去吃饭了。
段萧带着元丰他们也去吃饭。
饭桌上,段萧的眉头一直没舒展过,大家伙热烈地讨论了这次进攻枫林凹的情形,然后,不光是参加了这次主动进攻的人感觉到了奇怪,就是听着战况的人也觉得奇怪。
打的那么凶,段萧也去了,云苏却没出现?
段萧问宋繁花,“城内可有异动?”
宋繁花摇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