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方被宋繁花拦住后,夜辰进来抓玉香。
宋繁花没法分身,扬声冲夜辰大喊,“你敢!”
夜辰有什么不敢的?这是段萧的命令,执行就对了,夜辰抓住玉香就走,玉香想反抗,可她虽然厉害,完全不是夜辰的对手,还是被夜辰死死押着走了。
这一突然的惊变惊动了很多人,元丰、马怀燕都跑来找段萧喊话,风樱也急冲冲地跑到段萧的院子里,找他要说法,段萧不理会他们,只说,“你们若能让她说出来宋繁花在云门发生了何事,我自然会放了她,若她不说,呵。”
这一个呵字,几分凉薄,几分阴森,所有的人都听出来了。
然后,有脑袋的人就知道关键点在哪里了。
在于宋繁花。
段萧发这么大的火,无非就是因为宋繁花。
而宋繁花是不是真的在云门发生了什么事,除了玉香,谁都不知道,当然,段萧也许不是在意这个,他在意的,是宋繁花对他的态度,也可能是因为这样的态度,让他意识到了宋繁花在云门发生过事情。
所以,说来说去,还是因为宋繁花。
风樱跑去找宋繁花,让她救她娘,宋繁花不想去找段萧,可她不能真的看玉香出事,她很烦燥,很纠结,她双手抱着头,不想听他们在自己耳边叽叽喳喳地说话。
宋明艳一把拉开她的手,瞪着她道,“你怎么了?真的在云门发生了什么?发生了什么事?你不对段萧说,总要对我们说啊。”
宋繁花深深吸口气,不能拿手挡头了,她只能面色泛白地看着眼前的人,说,“能有什么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宋明艳看她一眼。
宋昭昭也看她一眼。
风樱也看她一眼。
左雪也看她一眼。
然后众人一致地点头,觉得宋繁花确实是没事,段萧在发什么火?
风樱道,“你没事就去跟段萧说,跟他说清楚,我娘已经被他们拉下去了,”她急急地扯着宋繁花,把她往段萧的院子,其实也是宋繁花的院子里扯,边扯边说,“你跟段萧实话实说,说你没事,不然他会拿我娘开刀的,我娘是无辜的啊,你们吵架不能连累我娘啊!”
宋繁花无奈,被风樱推进门,看着段萧坐在椅子前看书,侧脸很冷,目光专注地落在书本上,他的旁边,一左一右地站着张三牙和沈九。
无方、夜辰、夜不鸣还有七非,去处置玉香了。
宋繁花站在门口,对段萧道,“玉香年纪大了,你打她那么多铁军棍,她会死的。”
段萧没抬头,只声音毫无起伏地说,“隐瞒主子,护主不力,这是她应得的惩罚。”
宋繁花道,“她不是你的人,也不是我的人,没有护主不力这一说。”
段萧依旧不抬头,就看着书本上的内容,不紧不慢地道,“入松漠岭前,她或许不是我的人,可入了松漠岭,她就与松漠岭同在,与金虎府三军同在,与段家军同在,去了云门,她就是为护你而存在的。”他忽地将书本一合,看向她,“你不想看她出事,就自己来说。”
宋繁花问,“说什么?”
段萧眯眼,“在云门,你被云苏怎么着了?”
宋繁花立马道,“我没有。”
段萧道,“那就过来。”
宋繁花站着没动,手在外人看不见的地方死死地按住了门扉,段萧见她久久不动,又重新拿起书本看,不再说话。
可他不说话了,宋繁花就急了。
宋繁花也担心玉香,又暗恨段萧这般逼她,她垮不过心中的那道坎,她的身子脏了,她不想染脏他,他明不明白?为什么非要逼她?宋繁花心里难过之极,可这个时候,又不容许她难过,她怒道,“我都说没事了,你到底还要我说什么?”
段萧又将书本合起来,一动不动地看着她,“软软,人的嘴是能骗人的,我从来不听过耳的东西,而是看过眼的东西,你说没事,那好。”他将书本往旁边的桌子上一甩,冲她道,“你过来。”
说罢,等了半天,见她依旧站在那里死死地不动,段萧眼中的冷色一层一层地往下掉,他冷笑地道,“你说没事,这就是你说的没事?”他忽地伸手往桌上一拍,声音如冰,犀利而冷狠,“我不管你发生了什么事,只要你对我说,我都不会在意,可你瞒着我,抗拒我,你当我是什么?嗯?软软,我不想对你动粗,你实话实说,云苏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见她张嘴就要说话,段萧又道,“想好再回答我,你大概不会知道,我比你自己更懂你自己。”顿顿,又道,“我在意的,从来不是外在的东西,而是你的坦承和信任。”
说罢,看她一眼,又拿起书本看了起来。
但其实,段萧一个字儿都没看进去,他在逼宋繁花,逼她认清楚,他是她的男人,她可以跟他闹脾气、耍小气、无理取闹,可遇事瞒着他的这种坏毛病,她休想养成,一次都别想!
第252章 要他的命
宋繁花僵硬地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段萧一直都没看她,就低着头看书,张三牙往宋繁花身上看一眼,又看一眼段萧沉下去的冷漠的侧脸,沈九也看了段萧一眼,最后看向宋繁花。
二人都是段家军的老人了,十年前他们是跟段萧年龄一般大的,跟随段萧这一批的段家军都是自小与他一起长大的,感情亲如兄弟,他们既是打小与段萧一起长大,自然知道段萧是个什么样的人。
说实在的,他们这些陪伴着段萧长大的人虽然敢在段萧面前打打闹闹,却不敢真的惹他。
但是,宋繁花就敢。
这一次,段萧是真的生气了。
沈九和张三牙对望一眼,双双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兴味之色,他们对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一点儿都不紧张,他们很想看看自家少爷真正发起火来是什么样子的。
二人看好戏地看着宋繁花。
大概觉得以宋繁花的个性,她会倔强着对着干了。
但事实上,宋繁花在与段萧对峙了将近有一个时辰后,迈开僵硬的腿,朝屋内走了来。
段萧听到了脚步声,捏着书页的手紧了紧,下一秒,他手中的书被人抽走,怀抱里投来温暖的樱花香,段萧眯眼深吸一口气,对沈九和张三牙说,“你们出去。”
二人抿抿嘴,听话地出去了。
出去后关上门,也没走远,就守在门外当门神。
宋繁花扑进段萧怀里,脸埋在他的胸口,双手紧紧地抓着他肩膀上的衣服,这么一刻,她窝在他的怀里,闻着这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松竹香,控制不住的就哭了出来。
段萧轻轻叹气,修长指腹挑起她的下巴,看着她,眉心揪起,“哭什么?我又没惹你。”
宋繁花隔着朦胧的泪雾看着他,咬唇道,“你放了玉香。”
段萧将她搂抱起来,垮坐在腿上,一只手扶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抬起来用袖子擦她脸上的泪,边擦边说,“那你对我实话实说,在云门是不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怎么这么多天才回来?回来后又为什么跟着十三飞骑去了京城,又去了九王府?”
宋繁花慢慢地攥紧了手指,她想别开脸不看他,可她知道这样做了,段萧又铁定要发火,她无奈,只能深深吸口气,让他抓不到把柄地说,“秦暮雪本来说好婚后带我们出城的,但婚后第二天,她没有出门,第三天她也没有出门,她刚新婚,我也不好意思去找她,就等到第四天,第四天她出来后说十三飞骑也在当天离开,让我跟她一起,我没答应,一来我跟她不熟,二来我也不想看到云苏,三来我也不想跟十三飞骑一起,我拒绝了她,可她说她嫁给了云苏,她怕去了九王府会伤害杜莞丝,她不是为了我而留我,是为了杜莞丝,她说等去了京城,见过杜莞丝,我想离开就离开,没人拦我,你知道我很喜欢杜莞丝,韩廖又对杜莞丝做了那件事,我其实也很想去看看她,但因为当时的情况,我没法……”
话没说完,段萧就打断她,“所以,因为杜莞丝,你去了九王府?”
宋繁花低声道,“嗯。”
段萧问,“看到了?”
宋繁花道,“看到了。”
段萧问,“她情况怎么样?”
宋繁花蹙了蹙眉,语调悲伤地说,“不太好。”
段萧沉默着没说话,只把她往怀里搂紧,抚摸着她的发丝说,“应该不会太好,她一念痴心地要嫁给云苏,可云苏不要她,她等了云苏那么多年,却被韩廖劫了糊,如今,又要面临云苏娶秦暮雪的打击,大概会一蹶不振。”
宋繁花道,“杜莞丝怀孕了。”
段萧一怔,飞快地抱着她的双肩把她推开了怀抱,他看着她,不知是喜还是惊,声腔都是颤的,“啊?”
宋繁花道,“杜莞丝怀了韩廖的孩子。”
段萧愣了几秒钟,反应过来自己确实没有听错后,忽地笑起来,他高兴地道,“韩廖这下子可不用再忧心了。”
这句话刚说完,宋繁花又道,“但是她打掉了,我去的时候她正在养身子。”
段萧脸上的笑戛然一止,表情有片刻的凝滞,很快的,他脸上覆了一层冷,声腔也带了冷意,“她竟然敢!敢把韩廖的孩子拿掉!”
宋繁花不知道怎么就被刺激了,她变得非常激动,一把推开他,怒视着他说,“被自己不爱的男人睡了,又怀了不被祝福的孩子,就不该存在,拿掉是明智的。”
段萧道,“可那是韩廖的孩子。”
宋繁花道,“那又如何,杜莞丝又不爱他。”
段萧眉头一蹙,他好像记得宋繁花一直都在撮合韩廖和杜莞丝,从衡州开始她就在布局了,上次听到说韩廖睡了杜莞丝,她也是欣慰的,可这个时候怎么又站在杜莞丝那边打抱不平了?
段萧搞不明白,但还是说道,“不管怎么说,那也是一个生命,而且韩廖那般爱她……”
话又没说完。
宋繁花异常激动地大吼,“就因为他爱,他就要把杜莞丝拉到地狱吗?”
段萧一怔,“你……”他抓住宋繁花的手臂,问她,“你怎么了?”
宋繁花甩开他的手,说,“我没事。”
段萧又去抓她,抓到后才发现她此刻的手都是冰凉冰凉的,段萧一惊,赶紧把她的手包裹住,放在怀里暖着,边暖边问她,“你之前不是一直都很希望韩廖与杜莞丝在一起吗?杜莞丝怀了韩廖的孩子,这不是皆大欢喜的事吗?他们会因为这个孩子在一起,一方面结束了杜莞丝的痛苦,一边面也结束了韩廖的相思,杜莞丝打掉孩子你不气愤吗?纵然她不喜欢韩廖,可到底这是一条生命,就算你不考虑韩廖,可依你善良的心性,知道杜莞丝杀了一个小生命,你定会责备她的,可如今,你的反应让我很不解。”
他伸手要支起宋繁花垂下去的头。
宋繁花一把扯开他温暖大掌的钳制,双手按住拼命蹦跳的额头青筋,她告诉自己要冷静,冷静,可她怎么能冷静?
她说的其实不是杜莞丝,而是她自己。
杜莞丝确实怀了韩廖的骨肉,而她……
宋繁花掩面哭起来,哭的那般伤心绝望,看的段萧的心一抽一抽的,他抱住她,心疼地轻哄着,“你别哭,我不说了就是,打就打了,没说她不对,也没说你不对。”他低头吻吻她的脸,又去轻啄她眼上的泪,“乖,不哭了。”
宋繁花也不想哭,不想掉泪,尤其不想在段萧面前哭,可她没办法控制,她没办法,那眼泪就像断了线的水珠一般,直刷刷地从天空上砸下来,砸在了衣服上地上,也砸在了段萧的心里,把他的心砸的鲜血淋漓,她是满脸的泪,他是满心的血,段萧见宋繁花哭的越来越凶,心越来越疼,他一边伸手擦,一边用嘴吻,一边又好话歹话恐吓的话说尽,哄着她。
最终,宋繁花的哭声歇了下来,抽噎地看着他。
段萧叹一声,看一眼她红起来的眼眶,轻啄了一下她的唇,抓起她的手放在心口,闷闷地说,“软软,不哭了,你再哭下去就是要我的命。”
宋繁花眼眶又湿了,她想,这都要你命了,往后你若知道了,那你要怎么办?我要怎么办?
宋繁花忍着心底的刺痛,软糯地说,“抱抱我。”
段萧闻言一笑,结实有力的双臂将她紧紧掳住,又双臂使力将她托起,大步往卧室走,进了门,段萧将宋繁花放在床上,低头去吻她,宋繁花想别开脸,可在段萧温柔似水的目光里终究没动,任他吻上自己。
段萧吻了很久,吻着吻着手就开始在她身上作乱。
宋繁花按住他的手,气息微喘地道,“我真的好累,让我睡一会儿。”
段萧笑着松开手,支起身子看着她,眼神里密集着纵容与宠溺,他伸手揉揉她的头发,又捏了捏她小鼻头,笑着说,“你睡吧。”
他拉开薄毯盖在她身上,看着她。
宋繁花道,“我都跟你说了,你把玉香放了。”
段萧道,“我会放了她的,你安心睡觉。”
宋繁花唔一声,身子往床内一翻,用背对着段萧,又拉紧了薄毯裹在身上,闭上眼睛,装睡。
段萧一直坐在床沿,安静地看着她,看了一会儿之后他站起身,轻步地走出去,出去后,那脸上的笑倏地敛起,眉目里掩着极为阴沉的气息,他拉开门。
门外站着张三牙和沈九,二人听到开门声都往门口去看,看到段萧满身阴霾地站在那里,那身上沉黑的气息几乎把日月都要吞噬了,二人心中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