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段萧的名字,二人同时沉默了。
不过很快,宋繁花就收起了心中的思念,对韩廖道,“你趁热打铁,趁莞丝现在对你的态度有所松动,赶紧把她娶到手。”
韩廖白她一眼,“你说的简单。”
宋繁花道,“这事儿本来就不复杂。”
韩廖看着她。
宋繁花道,“莞丝今天能主动上门找你,明天就不会拒你在门外了,中午的酒席你应该也看出来了,杜作云和他夫人其实是赞同你娶杜莞丝的,为难你不过是给女儿找回颜面,让你知道他杜家的女儿不是你糟蹋了就能娶得到的,但其实,他们已经打定了主意把女儿嫁你,这只是时间问题,还有你的诚意。”
韩廖道,“我诚意十足。”
宋繁花笑道,“那就去好好表现。”
韩廖眉眼动了动,不确定地道,“杜家真愿意把莞丝嫁我?”
宋繁花道,“你没看出来?”
韩廖摇头,“没看出来。”
宋繁花嫌弃地道,“你的聪明劲了?”又道,“我不会骗你的,我比你聪明,看的比你准,而且,我从一开始就在撮合你跟莞丝啊,又怎么会害你。”
韩廖额头一抽,心想,真自恋,他不是突然不聪明了,只是身在局中看不清而已,也因为太在意,所以太忐忑,太敏感。
韩廖砸巴了一下嘴,对她道,“我一直都很奇怪你怎么在衡州的时候就知道我有喜欢的人,而且还知道我喜欢的人是杜莞丝,那个时候,我从没向任何人提及过。”
宋繁花支着下巴笑道,“我比你们都聪明啊。”
韩廖无语,懒得再跟她瞎扯,站起身,直接走了。
第二天他就去敲杜府的大门,诚如宋繁花所料,这一次,他没被挡在门外,被请进了府里。
韩廖高兴之余每天就去登门。
韩老太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着他,只要能把孙媳妇带回家,他想上房揭瓦都行。
然后,大孙子的婚事有眉目了,就得催一催小的了。
韩老太太在韩廖去杜府的这段时间里,闲的无聊,就拉着韩稹问,“你有没有中意的姑娘?”
韩稹摇头,说,“没有。”
韩老太太道,“这琼州的小姐们长的都很标志,性子也挺温婉,等你大哥成了亲,让你嫂子帮你介绍几个。”
韩稹一听,脸色顿时大变,他说,“祖母,我才几岁啊,成什么亲!”
韩老太太想了想,韩稹才十八岁,十八岁的生日还没过,还算是虚岁,似乎是不到急于成亲的年龄,便说,“不成亲,瞅一瞅也无妨。”
韩稹道,“没兴趣。”
见韩老太太还要说话,韩稹立刻拉住她的手,笑嘻嘻地说,“祖母无聊了吧?宋府里头可有很多人,很热闹的,岳老太太也来了呢,她得了两个孙子,整日里高兴的不得了,祖母不去贺贺喜?她看到你去,肯定会更加高兴。”
韩老太太冷哼,“她才不乐意见到我呢。”
韩稹道,“她越是不乐意,祖母才越要去啊。”
韩老太太眼珠子转悠一圈,忽然笑道,“这话说的正,我就得去堵堵她的心。”说着,拉起韩稹的手,一语掷地地说,“走,去宋府逛逛。”
韩稹松一口气,终于把老人家忽悠过去了,呃,还能去看看宋繁花,一举两得之事。
韩稹面上露了一丝笑,高兴地随着韩老太太去了宋府。
不过,今天宋繁花不在府上,她跟着戚烟一起去了天字琴铺,戚烟忙完事走了,宋繁花被姚宴江喊住留了下来,让她陪他去一趟杜府。
宋繁花想到韩廖,也想去杜府看看成果。
又想到姚宴江是去杜府看杜莞丝的,她就没推辞,她也想看看杜莞丝如今如何了。
只是,去了杜府才知道,姚宴江不是为杜莞丝来的,是为云苏来的。
杜府虽然是琼州大户人家,可实际上人口丁薄,杜作云只有杜夫人一个妻子,也只有杜莞丝一个女儿,府上的丫环佣人也不多,与衡州的柳府有些相像,柳元康是承袭公爵,杜作云也一样,可能这样的承袭世家有着不被外人所知的苦衷,所以家门才这般单薄,此刻,杜府不大不小的客厅里坐着杜作云,杜夫人,杜莞丝,云苏,秦暮雪,韩廖,在座位的后面,不同主人的身后站着不同的丫环仆人,姜小黛、素音、宝虹、星玉,还有墨砚。
人一多,厅堂就看的有些饱满。
姚宴江率先踏进门槛,冲每个人笑着打招呼。
宋繁花在后面跟着,气的不行,他倒是随意自然,可云苏在这里,他带她过来干嘛?
宋繁花气归气,却不能掉头就走。
不说此刻厅堂里坐了韩廖和杜莞丝,就是没他二人在场,她都走到杜作云和杜夫人二老面前了,能那么没礼貌地一走了之吗?
宋繁花郁闷地踏进门槛,向杜作云和杜夫人问好,又跟杜莞丝打了声招呼,向韩廖点了点头,最后扫了一眼云苏,又扫了一眼秦暮雪,忍着心底的排斥,上前见了礼。
秦暮雪伸手去扶她,被她躲了过去。
云苏看她一眼,静静地抿着唇,等她坐在了杜莞丝旁边,露出明显凸起的腹部,他伸手摩挲着椅把,克制着不让自己上去摸一摸。
杜作云问云苏,“怎么这时候回来了?你外公呢?”
云苏道,“他在京城,监督松漠岭的建城情况。”
杜作云道,“真要迁都?”
云苏道,“嗯。”看着他,又说,“我回来,一是带暮雪拜祭先祖,二就是问一问你们,要不要在新都定居。”
杜作云还没应话,杜夫人就笑着道,“松漠岭如果真成新都了,我们倒很乐意去那里定居,毕竟那个地方我可是向往了好久,原先都有制令,不能去看,等新都建好,我就能好好看一看了。”
云苏笑道,“松漠岭虽美,却不及琼州的。”
杜夫人道,“当然了,家乡是最美的。”
云苏唔了一声,颇为赞同,笑着说,“那我就让户部给你们留一处地。”
杜夫人毫不客气地承了这话,“好。”
杜莞丝却道,“我不搬,我就住琼州。”
杜夫人看她一眼,没应她话,也没管她,心想,到时候你成了亲,该随你夫君走,你夫君去哪儿,你就要去哪儿,哪能由你任性?
云苏特意来询问,这是好意,她就算不住,也要承了这份心意。
杜作云跟杜夫人的想法是一致的,是以,杜夫人应话后,他也没反驳,问了云苏一些别的事情,还谈论了一会儿各地门阀军们的消灭情况。
杜作云不知道带领十三飞骑的人是段萧,但云苏知道,韩廖也猜测出来了。
虽然宋繁花在场,但谈及这件事,云苏并没有躲避,把如今山河的各地情形如实地说了,说罢,他道,“应该很快就会结束了,往后云王朝的土地上不会再有割据势力。”
宋繁花一直事不关已地坐着,听到这里,她很是关注地问,“还要多久?”
云苏微微一顿,看着她。
宋繁花问,“还有多久,那些人会回来?”
云苏垂下眼,说,“不知道。”
宋繁花气闷,“你刚都说了,很快会结束,这很快到底是多快,几月几年还是几天?”
云苏扯了一下唇,默默地抬头看她一眼,他觉得自己是不是很久没看她了,她好像瘦了,又好像更白了,可身子是圆润的,此刻带着不满的眼神瞪着他,这眼神让他想到了她的嚣张、她的狠戾、她的冰冷以及她之前毫不掩饰的恨意,目光在她脸上滑行,逗留很久,视线触及上她的唇,他立刻别开眼,喉结滚了滚,几欲忍住将她揉进怀里的冲动,拼命压下嗓间的灼热,冷淡地说,“战场情况,瞬息万变,我确实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结束。”
宋繁花咬了咬唇,哼一声,不再说话。
云苏刚给杜作云赐了地,没给姚宴江赐地,姚宴江就不依他了,云苏笑着说,“有你的份,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去新都,你自己挑选。”
姚宴江高兴地说,“这才是兄弟。”
云苏笑了笑,又问韩廖要不要地,韩廖说,“要啊,新都一迁,那里就是寸土寸金啊,我为什么不要?”又看向宋繁花,说,“你也挑一块地。”
宋繁花张嘴就想说不要,韩廖先一步道,“你大哥应该很有兴趣在那里开宋氏分号,免费拿地这种事,你不要,回头他得教育你。”
这其实不是韩廖最想说的话,韩廖想说,你那么讨厌云苏,不趁机狠狠赚他一笔,岂不亏大了?你一向不让自己吃亏的,这次是傻了吗?皇都一迁,那里的地多金贵,你出身富商之家,难道不懂?不单要,还得多要。
宋繁花负气的话收回来,可能也想到了这个,出口说,“那我也要一份。”
云苏眉头一挑,看着她说,“没你的份。”
宋繁花气噎,凶狠地瞪着他。
云苏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半晌,低垂下眸光,看向她的肚子,浅笑道,“虽然你没资格了,但你儿子有,我会为他准备最好的地方。”
宋繁花摸着肚子,极为防备地盯着他,怒道,“不稀罕。”
云苏道,“你不稀罕没关系,他稀罕就行了。”
宋繁花觉得云苏这话是话中有话,他在打她儿子的主意?
宋繁花眯了眯眼,忽然捂着肚子站起身,对杜夫人说,“伯母,我有点儿不舒服,想先回去了。”
杜夫人立马关心地问,“怎么了?不舒服就先到房间里躺一躺。”
姚宴江也连忙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杜莞丝瞅一眼云苏,站起身,扶住宋繁花,对杜夫人说,“娘,我先送繁花回去。”
杜夫人想留宋繁花,可看宋繁花捂着肚子,一脸难受的样子,本来想说叫个医生进来看一看的,但话还没出口,秦暮雪也站了起来。
云苏蹙着眉看宋繁花的侧脸,但她的脸被长长的发丝挡住了,他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是真的不舒服?还是不愿意再呆着?
杜作云见秦暮雪也出来护着宋繁花往外走了,她就不再出声。
又坐了一会儿,到了中午,几个人去吃饭。
吃罢饭,云苏没滞留,让墨砚去找秦暮雪,他自己先回了苏府,进到玉京阁,他没进主院,而是去了宋繁花曾经住过的那个小院。
虽然苏府的主子们都去了京都,可苏府的管家还在,府里的佣人们也都在,院子被打扫的很干净,一尘不染。
云苏看着这个小院,想着宋繁花当时住进来的情形,嘴角勾了一丝无奈的笑,或许那个时候,他就不自知的喜欢上了她,不然,他当时是极想杀她的,可看她从合欢楼上跌了下去,他竟是慌张的想也没想就奔下去救了她,救了她就算了,还把她带到了自己的院子里养伤。
云苏觉得自己那个时候肯定被鬼附身了,不,被另一个早已被宋繁花吸引住的云苏控制了思想。
他在这个小院里晃了一圈,又在宋繁花曾经睡过的那张床上躺了一会儿,墨砚带着秦暮雪进了府。
云苏出来,问秦暮雪,“中午在宋府吃的饭?”
秦暮雪道,“勉勉强强被款待了一顿。”
云苏问,“宋繁花怎么样了?”
秦暮雪看他一眼,笑道,“没事,就是不愿意再看你,谎称身体不舒服,一出杜府她就活蹦乱跳了。”
云苏闷闷地哼一声,心里特不是滋味,但他什么都没再说,问秦暮雪累不累,要不要先休息,晚点再带她去宗祠,秦暮雪说先休息再去,云苏便依了她,把她带到他的主院,让她睡他的卧室,他去让人准备拜祖之事。
睡觉起来,所有拜祖相关之事都准备好,云苏就带秦暮雪去了,在宗祠呆了很久,出来,云苏就带着秦暮雪在苏府里逛,一个一个的院子给她介绍,走到合欢楼前,他顿住了,半晌后,他道,“我是在这里出生的。”
秦暮雪一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