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可能不会打架了,那个时候云苏已经登基为帝,段萧应该不会再对皇帝动手。
可就因为这个,宋世贤才更不愿意,他可不想让段萧受委屈,他妹妹是多,可他最疼爱的还是最小的这个。
宋世贤很犹豫,但其实,云苏找他,完全是看中了他的实力,跟段萧没有半毛钱的关系,若非要说云苏的私心,那就是他觉得,宋繁花怀的是他的儿子,他儿子是未来太子,作为太子的娘亲的宋府,不应该置身事外在皇权以外,他宋府有钱,钱多的可能比国库还多,那就有责任为太子守好国库。
在书房议论了很久,虽然每个人都说出了自己的意见,有大力赞同的,也有不赞同的,而不管是哪种理由,宋世贤都没办法定下来,最后他说,“等等二叔和二婶的信吧。”
宋繁花从书房出来后脸色极度不好看,阴沉沉的,与几个姐姐们絮了一会儿话就出了门,她带着环珠和绿佩,去了苏府。
敲了门后,管家就去向云苏汇报。
云苏在书房拟定八大皇商的名字,除了宋世贤外,还有姚宴江,芙蓉月、盛霍、包京、江湛冼、元乌、孟湖平,写完这八个名字,还在思考中,书房的门被敲响了,云苏头都不抬,看着纸面上的八个名字,沉着声音问,“什么事?”
管家说,“少爷,宋府六姑娘来了。”
云苏捏着笔杆的手一顿,头立刻抬起来,冲门外问,“你说谁?”
管家说,“宋府六姑娘。”
云苏嘭的一声将笔搁下,推开椅子站起身,拉开书房的门,心中激动不已,面上却一派平静,只腔调带了一丝急切,“她在哪儿?”
管家说,“门口。”
云苏立马抬腿往门口走,走出几步后又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脚步一滞,对管家说,“把她带到书房来。”
他又扭身,往书房去了。
进了书房,坐在那里,压根没心情再想任何事了,视线频频地往门口张望。
墨砚守在门外,默然长叹,王爷如今也因为一个女人变成了痴汉了,感情真是可怕的东西,墨砚想着曾经的主子,再看看如今的主子,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云苏等了很久,他自己觉得等了好久,其实,也就一盏茶不到的时间,宋繁花被管家带来了,敲了门,宋繁花就进到了书房,环珠和绿佩守在门外。
宋繁花进了书房,也不跟云苏客气,不坐,就站着,面色冷冷地冲云苏说,“你为什么要找我哥,要给他安插皇商的名头?”
云苏抿唇,看着她,“你觉得他的能力担不起皇商名头吗?”
宋繁花冷笑,“担得起也不给你担。”
云苏道,“你这样子,我们没办法好好说话。”
宋繁花怒道,“谁要跟你好好说话,你晚上就去跟我哥说,不要让他当皇商了。”
云苏道,“不可能。”
宋繁花气的大步走上前,冲着他的桌子就拍了一掌,云苏的心,咯噔一跳,瞬间就疼了,为她的手疼,他瞪着她,语气很恶劣,“你注意你的身份!”
宋繁花走近书桌就看到了摆在桌子上的纸,看到了八大皇商上面宋世贤的名字,她一下子火气就冲上了天,哪里还会管云苏说什么,直接伸手一抓,将那纸抓在手里,往他脸上狠狠砸去,“你毁了我还不够,你还想拖我哥下水!你还想害我宋府!你……”
话没说完,肚子就疯狂地疼了起来,宋繁花疼的大叫一声,身子颤抖着往后倒去,她立马惊慌地扶住桌角,可这么一刻,浑身无力,汗水充了脸,她觉得自己被气坏了,被气的,就是被气的,这个男人,前一世毁了她,这一世又毁了她!前一世害了她大哥,现在还要来害!前一世毁了她宋府,现在还要来毁!他怎么能这么恶毒!怎么能!
宋繁花倒下的那一刻心想,是她欠他的吗?他就不能让她好过吗!
云苏见宋繁花刚刚还中气十足,完全泼妇一般的架势,下一秒却又像风中的柳叶一般飘然坠落,他吓的心脏都停止了,飞快地接住她坠的身子,抱在怀里。
宋繁花疼的脸色发白,却紧紧地拽着他的衣襟,红着眼说,“你不能再害我宋府,不能!”
云苏满脸急切地道,“不害不害,我不害,我没有想害你们宋府,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宋繁花不回答,执着地说,“不要让我哥去做皇商,不要。”
云苏伸手擦着她额头的汗,心疼地说,“听你的,都听你的,你怎么了?”
宋繁花虚弱地道,“肚子……疼。”
疼字刚说完,宋繁花就感觉腿间一湿。
云苏却是脸一白,肚子?
他往她的肚子下面看,正看到那血流出来,他大惊,脸色大变,立刻慌乱地抱起她,冲门口大喊,“来人,来人,快来人!”
云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宋繁花抱到房间的,他只觉得眼前都是血,她的血,不,她不能出事,孩子更不能出事。
他伸手捂住脸,痛苦地红了眼眶。
秦暮雪在屋里面,琼州所有厉害的大夫都在第一时间被召了来,当然,都是女大夫,女大夫给宋繁花看了情况,原以为会很严重,因为进来的时候看到云苏的脸都是赴死一般的绝望,女大夫们其实还有点害怕,怕治不好,人头不保,但幸好,床上的女人不严重,就是出了点血,这是受到了刺激,怀孕的女人,情绪波动大是正常的,受了刺激只要没摔着,也不会出血,可这个孕妇,却出了血,往后就得注意了。
女大夫们看完宋繁花出来,云苏艰难地问,“她……”
一个女大夫说,“夫人没事,幸好出血少,又医治的及时,没伤到身体。”
云苏喉咙滚了一下,低声问,“孩子呢?”
另一个女大夫说,“孩子也很健康。”
云苏缓慢咽了一口气,双手绞紧,克制着把眼中的滚烫压下去,要是宋繁花真出了什么事,孩子出了什么事,他要怎么办。
想像着失去了她的感觉跟真正面对的时候那完全是两个概念,原来是这般的恐惧。
是,恐惧。
从小到大,他从没恐惧过任何人任何事,可刚刚,他觉得他要被恐惧淹没,那种害怕失去的感觉紧紧地揪着他的心。
云苏沉默地缓和着情绪,很久之后他问,“开了药没有?”
一个女大夫说,“我们准备下去写药单。”
云苏喊,“墨砚。”
墨砚应声,“王爷。”
云苏道,“带她们下去写,写罢收拾院子让她们住下,日日来号脉。”
墨砚嗯一声,女大夫们不想住下,可迫于他王爷的龙威,只得住下来。
云苏进屋,去看宋繁花。
宋繁花闭着眼,脸还白着,秦暮雪拿着帕子再给她擦脸上的汗,擦到脖颈处,光亮被高大的阴影覆住,她转头,看到云苏,责备地说,“你怎么惹到她了?把她气的动了胎气,都流了血。”
云苏皱眉,“我……”
他好无辜,他哪里舍得气她,还不是她以为他要害她大哥,害她们宋府。
因为上一世他害了她,害了宋世贤,害了宋府,所以这一世,她看他做什么事都有害她们的意图,云苏撇嘴,心想,小肚鸡肠的女人。
他夺过秦暮雪手里的帕子,对她道,“你去看看她们开了什么药,煎的如何了,那药如果苦的话,弄些蜜枣来。”
秦暮雪抚额,“你倒把我当丫环使起来了。”
云苏道,“别人我不放心,我就对你放心。”
秦暮雪笑,“好了,你别恭维我了,我知道你不想让我打扰你跟宋繁花的独处,哎,我这命苦啊……”絮絮叨叨的出了屋。
云苏听着秦暮雪故意哀叹的话,笑了笑,转头,就看到宋繁花睁开了眼。
他脸上的笑刹车般急促地收起,手里攥着帕子,紧张的要死。
宋繁花看他一眼就不再看,眼睛盯着陌生的帐顶,想到刚刚自己情况,伸手摸了一下肚子,随着她的动作起,云苏小声地说,“孩子没事。”
宋繁花不搭理他,只问,“我的丫环呢?”
云苏说,“在外面。”
宋繁花说,“让她们进来,伺候人这种事,王爷来做不合适。”
云苏垂着眸,固执地不喊那两个丫环进来,伸出那只拿帕子的手,要给她擦脸,擦额头,还有擦手。
宋繁花抬起手臂就打他,“滚。”
云苏拽住她的手臂,一点一点地强硬压下来,逼视着她的眼睛,“我们好好说话,你别激动,小心又伤了身子。”
宋繁花胸口起伏地说,“我没办法跟你好好说话。”
云苏道,“我不会害你的家人,更不会害你。”
宋繁花看着他。
云苏也看着她,缓缓,他说,“你不能拿上一世的罪孽来衡量我的这一世,是,一刚开始我确实是想杀你,想毁了宋府,想得宋府财富,可最终,我没有做成,后来也没那心思了,你历经两世,又这么聪明,不可能看不出来我对你的心,我只想你好,怎么会想你疼?”
宋繁花眼眸大睁,结巴地道,“你,你怎么知道上一世?”
云苏道,“段萧跟我说的。”
宋繁花瞪着他。
云苏道,“真那么恨我吗?恨得非要我死你才会解气?”
宋繁花闭了闭眼,双手撑着床铺坐起来,要下床,要离开。
云苏抱住她。
宋繁花疯狂挣扎,一个劲地抡着拳头,“你放开我!不许碰我!”
云苏没松,一只手紧紧搂着她的腰,一只手顺着她的气,一边说,“如果你非要我死才解气,那我给你手刃我的机会,但是,你得在这里住几天,不用住很久,就养身体的这几天。”
说完,也不管她同意不同意,松开她,抽出腰间薄刃,递在她手上,“第一次衡州初见,你抽出了它,我很惊讶,那个时候我与你素不相识,可你知道它的位置,精准地抽出了它,虽让你逃了,却也伤了你,今天,你用它来结束我前世的罪孽,你这两世的痛苦,以及,我的命。”
云苏拿起她的手,让她握着剑柄,然后剑尖直抵自己的心脏。
宋繁花全程没有反驳,就在剑尖割开了他的衣服,抵上他肉的时候,她顿了一下,但也只是顿了一下,猛地刺穿了他。
云苏疼的咬紧牙关,却没动,等剑尖从身前穿到身后,彻底割破了他的心,他额头的汗一层一层地往外渗,唇色发白,鲜血汩汩往外冒,他却不管,只问她,“这一剑过后,恩怨了结了吗?”
宋繁花闷声说,“了了,你走。”
云苏果断地站起身,踉跄着走了,因为心口太疼,这一剑宋繁花真没客气,是真的穿了他的心,他觉得眼前发黑,感觉生命要到了尽头,每走一步血就滴在上面,到后面,他完全看不见路了,只觉得浑身发冷,他想,宋繁花上一世死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种感觉?冷的刺骨的感觉。那是他给她的末路,如今,他也尝到了那个滋味,真的很不好受,他想笑,可笑不出来,刚跨出门槛,高大的身子就猝然栽倒了下去,鲜血淋成滩,惊了整个苏府。
可云苏没死,在墨砚大惊失色抱起他的时候,他还知道理智地说,“找韩稹,快点。”
……
这个世上的任何事都不是无风而起,任何债都不是无缘而来,任何恨都不是无根而生,我欠了你什么,就以什么还你。
我欠了你命,我就还你命。
第294章 滴血认亲 含钻满7400加更
云苏在最后一刻眼黑赴死之前,没有一丁点对死亡的恐惧,相反的,他很高兴,宋繁花说恩怨了结了,那么从此以后,她是不是就能心平气和地跟他说话了?不再把他当仇人,哪怕不是爱人,也能像正常朋友那样亲密往来,就像姚宴江,就像韩稹。
韩稹赶来的时候云苏紧闭着双眼,呼吸几乎快没了。
整个苏府的下人们都跪在外面哭,墨砚一张脸上全是挂不住的深深的担忧还有悲痛、急切、憎恨、杀意,仔细看去,能看到这个堂堂正正的男人眼中的红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