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一盏茶的功夫,张尚书府上的八个健壮仆人就被轻松放翻在地,个个鼻青脸肿,捂着伤处躺在地上直叫唤。
见那三个亲兵又朝自己看来,张恺之虽然十分害怕,却是梗着脖子叫道:“萧大傻子,你敢让他们动我?”
萧涣也不答话,走上前一脚踹翻张恺之,骑在他身上,举起一双硕大的拳头就往他脸上招呼,一边打一边骂道:“小爷让你叫我大傻子,让你叫我大傻子。”
几拳下去,直打的张恺之鼻子鲜血迸流,歪在半边,众人不敢上前阻止,生怕引火烧身,只能旁边聒噪着劝道:“萧学兄,别打了,再打下去就要出人命了!”
张恺之也不讨饶,兀自硬撑着,又挨了几圈后,扭头吐出一口血水,里面还有几颗白花花的牙齿,嘴里叫道:“萧大傻子,有种就打死我!”
萧涣收起拳头,就要用膝盖往张恺之胸口上顶,旁边的刀疤脸亲兵连忙上前阻止,把他拉开道:“公子,得饶人处且饶人,若真打死了他定要吃人命官司,眼下占了这许多便宜,还是收手吧!”
说着,招呼另外两个亲兵一左一右的把暴怒的萧涣拉了起来。
萧涣见好就收,朝四仰八叉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张恺之吐了一口口水,骂道:“阿猫阿狗一样的玩意,也敢搅小爷我的虎须,瞎了你的狗眼!”
见萧涣终于收了手,张恺之那几个跟班连忙走上前,掐人中的掐人中,擦血水的擦血水,过了一小会儿,张恺之才悠悠转醒,第一句话就是:“萧大傻子,我和你没完!”
萧涣嗤笑一声,上了轿子,头都不回的走了。
进了城门,萧涣对那三个亲兵道:“今儿辛苦了,你们自回府里去,到账房每人拿五两银子去喝酒,小爷我去荣国府会会那贾瑜。”
那刀疤脸亲兵闻言为难道:“公子,您刚得罪了人,眼下若是一个人,卑职怕他们会趁机报复啊。”
“无妨,若是两个时辰内我没有回府,你们不要犹豫,先到万年县报案,再到荣国府来寻我。”萧涣摆摆手,不以为然道。
刀疤脸亲兵无法,只好任由萧涣去了,又悄悄的让另一个亲兵远远的跟着。
时至傍晚,贾瑜刚从梦坡斋里出来,却见一个不认识的小厮走进来躬身一礼,毕恭毕敬道:“瑜二爷,外边有一个自称当世曹子安的相公要见你。”
“当世曹子安?”贾瑜愣了愣,这人得自负到什么程度,才能拿自己和那曹植比肩。
“哎呀,莫不是瑜世兄当面?”
贾瑜一出门,就看见一个白胖子走过来对自己笑呵呵的拱手道。
“正是在下,不知尊驾怎么称呼?”贾瑜还了一礼。
“不才萧涣,常闻瑜世兄大名,心中早有结交之意,今儿路过此处,便来做了恶客。”
贾瑜虽然不知道这个萧涣是何方神圣,但见他一身青衿,明显的读书人打扮,邀请道:“原来是萧学兄当面,不若进寒舍一叙。”
萧涣见这贾瑜果然如传言那般,不仅生的极好,而且谦逊有礼,心中不由得暗道果然闻名不如见面,端的名不虚传。
“冒然来访,已是不敬,怎好再进去惊扰了贵宝眷?只在此说两句,世兄若是不弃,闲时可到我家里说话。”
萧涣说着,从怀里取出一张门帖,递给贾瑜,贾瑜接过来看了一眼,只见上面写着“敕造云阳伯府”六个字。
这时,突然听见有人叫道:“萧兄?”
贾瑜看去,原来是拍马而来的贾琏,贾琏看到萧涣和贾瑜在门口叙话很是意外,连忙下马。
“琏兄,数月不见,别来无恙啊。”萧涣和贾琏虽然相识,但并不亲密,只是在各自朋友的宴席上喝过几次酒,私下里并没有多少交流。
“萧兄,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到我那喝两盅。”说着,又对贾瑜邀请道:“瑜哥儿一并来。”
贾瑜点了点头,自无不可,萧涣本想拒绝,又突然想起曾听朋友说这贾琏屋里有一个八面玲珑,泼辣异常的夫人,心里暗道:我见过那许多女子,也没见过这种的,不如前去看看,若是对了眼,以后再常来走动。
“既然如此,那小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萧涣拱拱手道。
“来福,速去厨房订一桌好菜,再把地窖里珍藏的好酒取出来。”贾琏大喜道,左手拉着萧涣,又是拉着贾瑜。
叫来福的小厮连忙去了,他就是贾琏奶娘王妈妈的小儿子,前几天才来到贾琏身边听用。
想这萧涣虽然只是出身伯府,比不得自己这荣国府贵重,但奈何人家关系硬啊,听闻此人的舅舅武平侯好像在榆林那边镇守,若是与他们家搞好关系,也就能进一步结识那武平侯,以后自己再去关外做生意时,有他们家的关照也能省事很多,因此嘘寒问暖,热情招待。
贾琏和王熙凤住的地方,是个一正两厢抄手游廊的小院,正房三间是贾琏和凤姐的会客室,西耳房是两人的卧房,东耳房则是大丫鬟平儿的卧房。
在贾琏的引领下,萧涣和贾瑜来到了会客室,贾瑜细细的左右打量了一番,只见门外挂着大红撒花软帘,炕上铺着靛蓝毡条和金心绿玉闪缎大坐褥,屋里烧着地龙,温暖异常,隐有暗香浮动。
三人落座后,贾琏笑道:“萧兄不用见外,你我两家都是勋贵之家,以后还是要多走动走动,以显两家之亲近。”
萧涣一双眼珠子乱转,不知道在想什么,听贾琏开了口,连忙笑道:“那是自然,改天请琏兄和瑜世兄到我那喝酒。”
说着犹豫了一下,开口道:“琏兄,你我相识已有数年,只是小弟一直不曾拜会嫂夫人,不知......”
萧涣还没说完,就听见屋外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只听见一个声音道:“我来晚了,怠慢了贵客。”
粉面含春威不露,朱唇未启笑先闻,果然是王熙凤真实的写照。
话音未落,只见一个浑身珠翠的女子摇着丰腴的身子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明媚的丫鬟。
只见她头上戴着八宝攒珠金步摇,雪白粉腻的脖子上瓜着赤金璎珞圈,穿一件大红彩绣紧身袄,轻移莲步,款款而来。
见那贵客有些痴痴的望着自己,王熙凤见此心中微微有些得意,看了一眼目不斜视的贾瑜,又对萧涣笑道:“云阳伯府的萧小官人,我往日也多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然是一表人才。”
萧涣自知失态,连忙起身道:“见过嫂夫人。”,一双眼睛却只在王熙凤的胸口流连忘返。
王熙凤笑着点点头,又看向贾瑜,贾瑜略一沉吟,起身行礼道:“瑜见过二嫂子,往日不曾拜会,万望勿怪。”
王熙凤惊诧的看了一眼贾瑜,笑道:“是我的不是,不曾先见过叔叔。”
几人又说笑了几句,然后便在此处摆起了饭菜,旁边那个丫鬟执着镀金酒壶在旁斟酒伺候,王熙凤先是和萧涣喝了一杯,又贾瑜笑道:“以后得了闲,只管来这和你二哥说说话。”
贾瑜道:“以后若有借力之处,还望二嫂子不要嫌我烦才是。”
王熙凤笑着应了下来,方起身道:“萧小官人和瑜哥儿慢用,老太太那还要我服侍,就先走了。”
说着又对斟酒的丫鬟道:“你留下,好生伺候大爷们喝酒。”说罢,在萧涣依依不舍的目光中又摇着丰臀出去了。
贾瑜见贾琏似有话要和那萧涣说,便起身告辞道:“琏二哥,萧兄,小弟不胜酒力,就不奉陪了。”
萧涣见贾琏欲言又止的样子,就知道他有话要和自己说,可能碍于贾瑜在,不好开口,见贾瑜起身告辞,也不挽留,只道改天再会。
贾琏心里暗赞一声,对那丫鬟道:“平儿,你代我去送送瑜哥儿,务必要送到前院月亮门那。”
见两人出去后,贾琏才压低声音道:“萧兄,实不相瞒,愚兄是有些生意想和你一起做。”
“哦?是何生意?”一听是这个,萧涣就来了兴趣,想他每个月那一百两的月钱根本不够他花的,虽然自己在京里也有几家商铺,不过每个月所得的银钱加起来也堵不上,他悄悄从府中账房里挪动银钱时留下的窟窿。
今见贾琏要拉着自己做生意,心中怎能不喜,连忙把耳朵上凑上去听了起来。
哪知刚听了没几句,萧涣便一跃而起,大惊失色道:“琏兄,你莫不是活够了,那些东西也是能卖的?”
贾琏连忙捂住他的嘴,示意他噤声,又轻声道:“不瞒兄弟,这生意我已经做了很多次了,再说了,那些东西虽是明令禁止,但又不算是战略物资,能有什么事。”
然后在萧涣的耳边说出了一个让他颇为心动的利润和分成来。
萧涣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会,方问道:“你莫不是想走我那舅舅的门路?”
“萧兄有所不知,想要出关做生意,最好是从榆林走,往年愚兄走的道不安全,经常会碰到边军设卡盘查,哪一次不是雁过拔毛,若是费些银钱倒也无妨,不过就怕碰到那种油盐不进的愣种,即使不敢扣留我,也不会放我出关,那时便只能打道回府,白白折腾一趟,若是能走你舅舅的门道,他若是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们的生意岂不是一帆风顺?”贾琏如实说道。
见萧涣还是犹豫不决,贾琏又劝道:“萧兄不用担心,据我所知,京城勋贵们有很多家都在关外做生意,他们个个赚的盆满钵满,吃的满嘴流油,凭什么咱们只能看着,萧兄,富贵险中求啊!”
萧涣被他说的食指大动,一咬牙道:“我不敢应承你,须回家和父亲商量,不过我觉得,此事不难!”
......
话说平儿得了贾琏的安排,送略有些醉酒的贾瑜回前院,一路上紧紧的挽着贾瑜的手,半点不敢松懈。
好不容易到地方,平儿才松开手,轻声道:“瑜二爷早些歇息吧,婢子先回去了。”
贾瑜点点头,目送她消失在游廊的转角,方转身折回自己的院子。
“呀,二爷回来啦?”
听到外面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小角儿连忙从耳房里跑出来,贾瑜正要说话,却见房里走出来一个抽噎着的小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