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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 3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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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列开往春天的火车。 连目的地都如此应景:长春。 不远处殷槐躺在地上, 不知是晕死过去, 还是没气儿了。

老郑却对放走几个日本人耿耿于怀,嘀咕道:“怎么不干脆把他们留下算了,到时候二一推作五,就说他们在长白山上失踪,反正他们自己也没向特管局申报!”

何遇道:“两国在明面上的交流毕竟没断过, 那师徒俩在日本神道教都有些地位, 要是把人杀了, 日本那边不可能不知道,下次我们过去办事, 小日本也来个如法炮制, 规矩就乱了。”

“毕竟是总局的人,大局观就是比我强!”老郑拍拍何遇肩膀:“其实我也就是牢骚, 老子平生最恨的就是小日本了!”

何遇哈哈一笑:“我还不知道你!先说好啊, 我好不容易来一趟,你可得连请三顿酒!”

他见冬至投来好奇目光, 就顺口道:“老郑祖上是东北军的,曾跟过张作霖, 后来被日本人谋害,所以他特讨厌日本人。”

老郑撇嘴:“国仇家恨, 东北人就没几个不痛恨小日本的!”

“就任由他们这样下山没关系吗?万一他们去了别处……”冬至咳了两声,感觉喉咙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没事, 老大让看潮生去跟着他们了。”何遇道, 伸手在冬至身上摸索了一下, 见他露出吃痛神色,就道,“你肋骨骨折了,别乱动,回头下山送你去医院。”

冬至听见看潮生三个字,吃惊道:“那只猫?!”

何遇笑道:“你才现吗?”

冬至恍然,难怪自己在瀑布旁边迷路时,大黄猫会给自己引路,那副贪吃又傲娇的样子,还真跟看潮生一模一样。

但人变成猫……

他想到雪狼面对大黄猫的畏惧模样,好奇道:“他是猫精还是老虎精?”

何遇诡秘一笑,没有回答。

冬至已经累得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了,热量渐渐挥殆尽,寒意一阵接一阵涌上来,但内里却被汗水湿透,十分难受。

这时他听见龙深道:“石碑碎了。”

何遇和老郑刚才还谈笑风生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怎么会这样?龙尸不是被制服了吗?!”

龙深走过来,语气倒是没有多大变化:“龙尸底下就是那块石碑,我怀疑复活龙尸的人,是冲着石碑来的。”

何遇脑子转得很快:“这么说,那些日本人之所以收到这里埋着龙尸的消息,很可能也是有人故意散布出去的?”

老郑也道:“我回去就查查潜行夜叉,肯定跟这帮玩意儿有关!骨龙一死,它们也就不见了,哪有这么巧的!”

龙深嗯了一声:“刚我跟王静观联系上了,她跟你失散之后一直找不到你,就先下山去找救援了,很快就会过来。”

老郑如释重负:“那就好!”

何遇笑嘻嘻朝龙深挤眉弄眼:“老大啊,冬至这回立功了,他本来就是无辜被我们牵扯进来的,你是不是该有点表示?”

龙深喜怒不辨:“你想要什么表示?”

何遇赶紧捅捅冬至:“最近刚下一批经费,冬至又是因公负伤,怎么也得来个五星度假酒店包月礼包之类的吧,最好是有两个名额,你说是吧?”

冬至哭笑不得,脱口而出:“单身狗要两个名额干什么?”

何遇怒其不争:“我也是啊,加上我不正好两个吗!”

龙深似笑非笑看他:“我记得你上回记过被扣的工资到现在还没扣完吧?”

何遇换上一个狗腿的笑容:“老大,这回我这么卖命,也算功过相抵了吧?”

龙深点点头:“没错,所以为了奖励你,这个月的工资就不扣了。”

何遇:……

也就是说下个月还要扣!

何遇顿时觉得生无可恋。

他的游戏都快没钱充值买英雄了啊啊啊!

冬至迷迷糊糊禁不住也跟着笑,一笑就扯动伤势,疼得他一个激灵,又清醒过来。

“那我可以提要求吗?”他忍不住道。

何遇有气无力:“单身狗不准提要求!”

冬至自动屏蔽何遇,望向龙深,把心一横,话脱口而出:“我能加入你们吗?”

他以为自己的语气足够镇定了,但别人还是能听出其中的忐忑。

见龙深没有回答,冬至有点紧张:“我不会打架,比不上你们,不过我会画画,呃,画符好像也还行,可以给何遇当个助手,要不然应聘前台什么的也行……”

本来是一时冲动提出来的请求,到后面却越说越流利。

何遇在旁边拆台:“我们那的前台比我还厉害。”

冬至傻傻哦了一声,神使鬼差加了句:“那打游戏很厉害行不行?”

何遇乐出声。

冬至反应过来,尴尬得无以复加,恨不能跳上天跟骨龙肩并肩。

龙深不置可否,只道:“回去先好好休息吧。”

没有当场拒绝,但在冬至看来就是婉拒了。

他有点失望,又有点被拒绝的难堪,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龙深没给他多少回应的机会,转身又走到坑边察看。

何遇拍拍冬至的手臂,低声道:“老大说得对,你先养好伤再说,这次的事情不要多想,奖励方面我会尽量帮你申请的。”

冬至想要牵动嘴角回应,身体却疼痛得连这点力气都提不起来,眼皮越沉重,耳边传来何遇跟老郑说话的声音,模模糊糊,像隔了一层玻璃,怎么听都不分明。

“张行……”冬至蓦地想起还被安置在半山途中的女孩子,呢喃道。

老郑似乎听见了,又安慰他几句,冬至脑袋一歪,终于彻底昏睡过去。

再后来的一切善后事宜,再与他无关。

世界清静。

也许梦里有龙。

……

薄薄的眼皮先感应到光线,明晃晃刺眼的感觉随即传递到大脑。

冬至睁开眼睛,入目就是一束粉白色的桔梗,玻璃瓶里装了一半的水,折射出下面的花枝,天空般澄澈明亮。

淡淡消毒水味在鼻间萦绕,病房很安静,除了他以外还有另一张床,不过上面空着。

“特意给你找的双人间,条件不错吧?”熟悉的声音伴随着推门而入的动静传来。

冬至惊喜道:“老郑!”

老郑笑呵呵进来:“哟呵,恢复得不错,没失忆!”

他手臂上还打着绷带,张嘴就开玩笑,跟那天对日本人横眉立目的样子截然不同,后面还跟着一名女性。

老郑介绍道:“这是王静观,叫王姐就好,她就是那天在山上跟我走散的同事,听说你光荣负伤,特地过来探望,没想到赶早不如赶巧,正好赶上你醒来了!”

冬至想坐起,却被王静观按住,对方亲切道:“你躺着吧,大夫说你有点脑震荡,得多休养!”

难怪还有些晕乎乎的,他抬手要揉,现手臂上还插着针管。

冬至:“老郑,你没事吧?”

老郑:“没事,跟你一样,骨折了,不过没大碍。”

王静观白他一眼:“什么没大碍,明明内伤不轻,医生让你躺床上的,谁让你到处蹦跶!”

老郑摸着脑袋:“躺不住,闲得慌。”

医生很快过来,大致检查了一番,帮他拔了针,交代道:“你肋骨骨折,还有轻微脑震荡,但都不严重,主要是静养,没事别乱走,身上的外伤伤口,护士会定时过来给你上药,消炎药也得记得按时吃。”

对比不听话的病患老郑,乖乖点头的冬至更让人喜欢,尤其还是个白白净净的帅哥,中年女大夫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脑袋,这才在冬至窘迫的目送下笑着走了。

王静观笑道:“虽然没什么大碍,不过你要不要给家里人打个电话?免得他们担心。”

冬至道:“我是独生,爸妈前几年车祸去世了,家里边也没什么走动的亲戚,就不麻烦他们了,反正也没什么大碍。”

他的语调很淡定,但听在旁人耳朵里,总有些不知如何接话的语塞。

冬至没让这种尴尬氛围弥漫开来,很快就开玩笑问:“老郑,王姐,我因公负伤,是不是这几天有免费伙食福利?”

王静观顺势笑道:“当然有,不仅伙食免费,住院检查也都组织全包,你想住几天就住几天。”

老郑打开食盒:“喏,你王姐给你准备了,我看看,山药粥,排骨汤,不错,以形补形,下次来个猪蹄。”

这话又引来王静观一顿白眼。

排骨汤一喝就知道不是外头店里做的,加入胡萝卜和玉米之后的汤呈现金黄色泽,入口更是香甜,汤里还有几块猪软骨,早已浸染了玉米和萝卜的甜味,冬至尝了一口,忍不住赞道:“这汤真好喝!”

王静观笑道:“王姐自己熬的,好喝就多喝点,明天还给你送。”

冬至的乖巧和身世彻底激起她的母性,看冬至的眼神甭提多柔和了。

老郑露出羡慕嫉妒的表情:“咱俩同事这么多年,也没见你给我送过汤啊!”

王静观冷笑:“十二年前不是送过吗,被人倒厕所里了。”

老郑:……

冬至听出两人之间不同寻常的暧昧,低头默默喝汤吃肉。

冬至猛地回头!

没人。

前后都没人。

那一瞬间,他需要调动自己全身的意志力,才能忍住大叫出声的冲动。

深吸了口气,他再次朝地上看去。

影子还是影子,顶多只随着列车的前进而微微颤动,刚才的情景仿佛是他眼花了。

冬至定了定神,觉自己手心全是汗,摸在车壁上滑滑的。

他赶紧加快脚步,没敢再往地面看。

餐车里灯火通明,里面也有三三两两的人坐着,冬至下意识松口气。

他点了一碗红烧牛肉面,又给何遇买了方便面和若干零食,正准备走到空位上,一个孩童忽然从旁边座位上跌出,摔落在冬至面前。

冬至吓一跳,随手放好东西,赶忙弯腰扶起孩童。

“小朋友,你没事吧?”

小女孩六七岁的年纪,梳着两条辫子,整齐刘海下面是一张苹果脸,非常可爱,就是神情有点呆,听见冬至的话,隔了片刻,才缓缓摇头。

冬至低头看她膝盖,没摔破,还好。

一名少妇匆匆走过来:“彤彤!”

小女孩回身张开双臂,顺势让少妇抱起来,依赖的举动足以说明两人关系。

冬至生怕对方误会,忙解释道:“小朋友刚才摔下来了,正好让我碰上。”

少妇倒没有迁怒,反是连连道谢,说是孩子太顽皮,自己本来想去订餐的,结果离开一会儿就出状况。

冬至就道:“我正好也要在这里等送餐,要不你把小朋友放在这儿,我可以帮忙看一会儿。”

少妇一脸感激,连番道谢,将女儿放在冬至对面的座位上,嘱咐她要听哥哥的话,就去订餐了。

小女孩很安静,一点儿也没有妈妈口中所说的“顽皮”,她与冬至两人大眼瞪小眼,竟也忍住一句话都没说。

冬至觉得有些怪怪的,这时乘务员端上牛肉面,买好了东西的少妇也很快回来。

“太谢谢你了,我一个人带着彤彤出来,有时候实在没办法兼顾到她,幸好一路上总有你们这些好心人!”少妇二话不说硬塞给冬至一瓶矿泉水。

冬至笑道:“没关系,彤彤本来就很乖。”

“乖过头了吧?”少妇露出苦笑,“其实彤彤有自闭症,她爸爸也是因为彤彤这个病,才跟我离婚的,我平时忙工作,好不容易放个假,就想带着彤彤出来玩一玩,好让她多看看山水,说不定病情会有好转。”

小女孩很乖巧,接过母亲的面汤,一勺勺地吃,动作有点迟缓,但不像别的小孩那样,被娇惯得这也不肯吃,那也不肯吃。

冬至心生同情。

“你们打算去哪里?”冬至问道。

“长春。”少妇道,“这地方的名字好听,我一直想去,可结婚之后没时间,后来又生了彤彤……如果有机会,我想带彤彤多走些地方。”

“我也去长春,徐姐要是有什么需要,可以联系我。”

吃完一碗面的功夫,足够冬至跟对方交换联系方式。

少妇姓徐,徐宛,人如其名,温婉清丽,可惜命运不济。

徐宛再三感谢,一脸感激,冬至离开的时候,又让女儿跟哥哥说再见。

彤彤似乎听懂了,慢吞吞却乖巧地抬手挥挥。

不知怎的,冬至忽然想起那个朝他挥手的影子,心头莫名蒙上诡异的阴霾。

告别徐宛母女,他提着零食往回走。

穿过一节车厢之后,他忽然感觉有些不对。

四周比自己刚刚路过时还要昏暗,头顶甚至连一盏夜灯都没有,连人也变得很少。

……少?

冬至往两边看去,走道两旁稀稀落落还坐着人。

只是没有人趴着睡觉或玩手机,更没有人谈天说笑,全都直挺挺坐着,姿势僵直,说不出的古怪。

借着手机出的光,冬至定睛一看,这些人神色木然,眼睛圆睁,就像……

蜡像,或活死人。

他为自己的想象力打了个寒噤,转身就想退回餐车。

但当他回头的时候,却现身后原本的餐车车厢也消失了,取而代之是一条同样幽深昏暗的列车通道。

真是见了鬼了!

冬至心跳加剧,他加快脚步往前走,但车厢似乎永远也走不完,那一个个面无表情,死气沉沉的乘客,被手机光线一照,脸上甚至泛着诡异的青色。

别说出声询问了,他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旁边冷不防伸出一只手来抓住他。

憋着一口气走了许久,终于现前面隐隐绰绰透出一点光亮,冬至大喜过望,几乎是一路小跑过去。

果然是有个人站在那里,看起来还有点熟悉。

冬至认出对方,大喜过望。

“何遇!”

何遇背对着他,正蹲在地上,手里还提着个灯笼,正往前看,见冬至跑过来,还回头竖起手指嘘了一下,示意他小声点。

碰到熟人的冬至稍稍减轻恐惧。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也是被困在这里的?这地方太奇怪了,我们快找法子出去吧!”冬至赶紧去拉他。

“等等,你看这灯笼!”何遇道。

“灯笼怎么了?”冬至莫名其妙看着他手里那盏小小的,灰黄色的灯笼,里面的烛火微弱摇晃,欲灭未灭。

“这盏人皮灯笼快坏掉了。”何遇一脸神秘兮兮。

“什么灯笼?”他还以为自己耳朵出毛病了。

何遇道:“在人死后,从他的天灵盖凿个小孔,把水银灌进去,你猜会怎样?”

冬至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他禁不住慢慢后退,嘴里喃喃应和:“会怎样?”

何遇起身看他,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把人埋在地里,再过七七四十九天,就可以把人皮完整剥出来。”

冬至干笑:“胡说八道吧,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我就做过!”何遇似乎为他的反驳而不快,沉下脸色,瞪着眼睛,灯笼幽光映在他脸上,莫名诡谲。

“但一副人皮顶多只能做一盏灯笼,我这盏灯笼就要坏掉了,正好就用你做我的下一盏灯笼吧!”

何遇说完,嘿嘿笑起来。

冬至全身的毛都要炸飞了,他再也忍不住,用手上喝了几口的矿泉水瓶往对方狠狠扔去,然后转身就跑!

何遇伸手朝他头顶抓来,看似不快,但冬至却居然避不开,反而被他抓了个正着。

冬至睁大了眼睛,嘴巴微微张开,那一瞬间的恐惧紧紧攥住他的心脏。

他突然现,人一旦恐惧到了极点,是连尖叫求救都不出来的。

下一刻,他的头已经被何遇揪住。

完了,自己要被做成人皮灯笼了!

冬至这样想道,突然感觉额头一凉。

像是冰水滴落在眉心,又渗透皮肤,直入心底,整个人霎时打了个激灵。

眼前大亮,周遭景物随之一变!

没有幽暗阴森的车厢,没有蜡像似的活死人乘客,也没有提着人皮灯笼的何遇。

只有一个陌生的男人。

冬至喘着气,一身冷汗,脸色煞白,嘴巴一张一合,却说不出半句话。

他觉得自己现在肯定特别像一只脱水的青蛙。

这男人有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眼神却平静无波,像是疾风骤雨也吹不起一丝波澜。

看见他,冬至觉得自己以前画的那些号称拥有五官黄金比例的人像,都瞬间黯然失色了。

孤光自照,肝胆皆冰雪。

他浑然忘了自己危险的处境,脑海不知不觉浮现起这句话。

这该不会,也不是个活人吧?

冬至怔怔望着对方,却没有害怕的感觉。

对方见他傻,微微蹙眉,修长手指伸来,稳稳捏住他的下巴,将他的脑袋往上抬了一下。

温热气息迎面而来,有种冰雪青松的味道,把冬至的神智稍稍往回拉。

他脸上一热,下意识想要后退,却挣不开男人的手,对方捏得他下巴隐隐生疼。

这个时候,男人却主动松开手,弯腰捡起刚刚被他扔掉的矿泉水瓶。

冬至左右看了看,周围四散坐了些乘客,正奇怪地朝他们看过来。

没有僵硬的表情,也不像僵尸。

他暗暗松了口气,但还不敢完全放下心。

“这瓶水是你的?”男人问道。

声线不低不高,不像寻常用来形容声音好听的醇酒。

冬至想起自己闻过的一款香水。

混杂了雨后青苔的清冽,又有莲生满池的华丽,让人很难忘记。

这男人的一切,就像那款香水,突如其来,无迹可寻,又充满了致命的魅惑。

他点点头:“刚在餐车买的……哦不对,是我帮一位乘客看孩子,她买了一瓶水感谢我。”

刚才生的一切过于离奇玄幻,但他隐约意识到刚才如果不是这个男人,自己很可能还没清醒过来,忙向对方道谢,又问:“刚刚是怎么回事?那瓶水有问题吗?”

男人嗯了一声,却一个问题也没有回答。

但冬至居然也生不起气,他现对方看着手中那瓶水,专注凝重,就像看着一颗定时、炸、弹。

冬至忍不住又问:“请问你是谁?刚才我额头上……”

还没问完,何遇就跑过来。

“老大!”何遇陪着笑脸,居然还有点低声下气的讨好。

男人看他一眼:“我让你留在六号待着,你跑哪去了?”

何遇挠挠头:“就去上个厕所,听见这边有动静,赶紧就来了。”

男人冷笑:“等你赶过来,黄花菜都凉了!回去该做什么,自己清楚吧?”

何遇垂头丧气:“知道了,写检讨。”

他又看向冬至:“你怎么在这里,没事吧?”

冬至想起刚才经历的一幕,心生戒备,勉强笑了一下,没出声。

男人对何遇道:“你留下来解决这件事。”

怎么解决?该不是要杀人灭口吧?冬至吓一跳,眼看男人离开,也准备转身溜走,却被何遇一把拎住后领。

何遇上前揽住他的肩膀,嬉皮笑脸:“大佬,咱们聊聊!”

“没什么好聊的吧。”冬至强自镇定。

何遇狐疑:“你刚才看见什么了,怎么突然很怕我?”

现在的何遇阳光开朗,一脸正气,跟幻境里的诡谲阴暗截然不同,冬至小心翼翼地问:“你用人皮灯笼吗?”

“什么人皮灯笼?”何遇莫名其妙,不似作伪。

冬至暗暗松一口气,将自己离开餐车之后遭遇的情景简单说了一下。

何遇摸着下巴:“这么说,应该是那瓶水有问题。”

冬至吓一跳:“什么问题?”

何遇点点头:“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冬至问:“假话是什么?”

何遇道:“假话就是那水里有迷、幻、药,你被下药了,所以产生幻觉。”

冬至:“那真话呢?”

何遇:“真话就是那瓶水里融了妖气,你将妖气喝进肚子里,就会被迷惑,产生幻觉。”

冬至:“……假话好像更加可信一点。”

何遇耸肩:“人总是喜欢自我欺骗,你喜欢相信哪种,就相信哪种咯!”

他指着自己,委屈道:“你仔细看看我,我哪里像坏人?”

特别像。冬至默默道。

那瓶水是他亲眼看着徐姐去买的,来回不过几分钟时间,到他手的时候,还是全新未开封过的,再说给他下药又图什么?劫财?劫色?怎么看他都不是一个好目标。

冬至茫茫然,想起打从踏上这列火车,就频频遇见的怪事。

厕所里凭空失踪的乘客,半夜里的梦境,还有刚刚的幻觉。

他确定自己精神正常,也没有遗传精神类疾病,那么只有一个解释。

何遇的话是真的。

眼睛眨了眨,冬至慢吞吞问:“我喝了那些带妖气的水,会不会有事啊?”

何遇:“当然了,你刚才已经把妖气喝进去,它会在你的肚子里生根芽,然后从你肚子里破出,到时候你就死定了。”

冬至想起电影《异形》里的情景,顿时遍体生寒。

他战战兢兢问:“真的?”

何遇捧腹大笑:“当然是假的,这种骗小孩子的话你也信!”

冬至:……

“好啦好啦!”何遇伸手过来揉他头,像对一个傻白甜的小孩儿,“其实我也没骗你,就算你把那一整瓶水都喝下去也没事,那里头的妖气并不多,刚才老大已经帮你化解了,不会有什么后遗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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