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野,最近感觉怎么样?上手了吗?”
任清野拿起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口冷茶,“都挺好。”
池荣贵默不作声地点头,递了个眼神给刘启浩。
任清野顺着他的眼神看刘启浩,心底警觉愈浓。
刘启浩起身,从衣服包里掏了个东西出来。
往任清野面前一摆。
没有人比他们更熟悉这玩意儿了,一袋子□□,就跟桌上的大米饭似的,天天相见。
任清野眉目一凛,浑身的细胞都进入了高度紧张状态。
“贵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池荣贵摊开手,以主人姿态,说:“请你的。”
“爸!”池中月拍桌子站起来,“你干什么!”
池荣贵泰然自若地揉着太阳穴,说:“我老了,身体也不行了”
“嗯,所以呢?”任清野说着,却一动不动,盯着那包□□看。
“以后,你就是我手底下的二把手,我退休了,整个公司都是你的。”池荣贵说,“我女儿也是你的。”
任清野笑了出来,嘴角那一抹弧度极其乖张,眉毛末尾处微微跳动,给人以他下一秒就要掀桌的错觉。
然而,几秒后,他抬起头,说:“就这些吗?”
池荣贵等了一会儿,见他这态度,很是满意,“就这些。”
任清野捏一小嘬在手里,细细搓动,白色的粉末顺着他的手指飘到桌上。
“贵爷,你曾经跟我说,千万别碰这玩意儿,伤脑子的。”
“阿野,这是我敬你的,成吗?”
“成。”
成,当然成。
这是池荣贵最后一步心里防线,只要攻破,就只待收网。
一字落地,已成定局。
池中月浑身僵住,刺骨的冰凉从脚底蹿入身体,钻进心头。
“月月。”任清野没看她,背对着,说,“你先出去。”
他那一声“月月”,极尽温柔,所有旖旎都揉了进去,像一口含着□□的糖,塞到了池中月嘴里。
池中月咬着牙,点头。
“好。”
任清野不愿她看到他沾毒品的样子,因为他自己都不知道,沾了那东西,会变成什么样。
或许会口吐白沫,或许会躺着抽搐,或许会鼻涕横流,总之,他不愿池中月看到。
还好,他的姑娘很懂事,一步步地走了出去。
池中月走出去,关上门的那一刻,手在发抖。
她靠着门,想听到里面的动静,可惜什么声音都没有,就像没人一样。
她抓了抓头发,咬了手指,扯了裙摆,脚踢了地板。
这些动作,几乎都是在几秒内做的——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池中月觉得已经过去几个小时了,然而,其实才几分钟而已。
她看到一个穿着制服的服务员从走廊走过,心里一慌,冲过去拉住了她。
“给我开一间房!开房!”
银江饭店是一体化场所,有吃饭的地方自然也有住的地方。
服务员看眼前这个女人头发乱糟糟的,眼睛发红,还死死抓着自己的手臂,心里不由得发怵。
“您、您好,您别着急,请问带身份证了吗?”
池中月出门随意,哪儿会带身份证。
“给我开一间房!”
“这……”服务员说,“如果您没有身份证,我们无法帮您开房。”
这服务员在酒店工作好几年了,不是没遇到过这种不正常的客人,最常用的办法就是找机会拒客,要是池中月拿出身份证了,她也能说酒店房满了。
这时,路径包房的大堂经理看到了她们,走过来,问:“小雅,怎么了?”
小雅满脸为难,“经理,这位客人要开房,但是没带身份证。”
她说这话的同时还给大堂经理挤了好几个眼神,生怕经理不明白她意思。
大堂经理看了一眼池中月身后的那道门,门牌上挂着“香山居”三个烫金字。
银江酒店最高档的包厢。
“您是香山居的客人?”
池中月说:“是。”
“那您跟我来。”大堂经理把手里的东西交给小雅,“香山居的客人是我们酒店贵宾,我们随时为您提供需要。”
小雅目瞪口呆地看着大堂经理,“可、可她没有身份证啊……”
大堂经理已经带着池中月走了,没回答她的问题。
两人去楼下走了程序,拿了房卡,就在包厢楼下。
大堂经理把池中月送到门口,说:“还有什么需要吗?”
池中月走到房间里迅速看了一眼,浴室里有一个大的浴缸。
“冰!”池中月说,“我要冰!越多越好!”
大堂经理心里早冒了几十个问好,但她想着是香山居的客人,要一些冰块儿又有什么问题?就算要星星都得给她摘下来,谁让今天总管说了,来香山句的是酒店老板的投资方,所有人都得好生伺候着。
“好的,您稍等,我叫人去厨房给您弄来。”
池中月说:“我跟你一起去!”
一路上,她都在催着大堂经理快些,两人到了厨房,又找了几个厨师从冰柜里掏了好些冰块,一起运上楼,全倒进浴缸里,装得满满的。
池中月指尖滴水,落到小腿上,顺着脚背划入鞋子里。
那一瞬间,池中月感觉自己踩进了寒冬的雪地里。
“好了,你们出去吧。”池中月说,“谢谢你们。”
大堂经理带着其他人一走,池中月立马抓起房卡就跑上楼。
正巧,遇到池荣贵带着刘启浩出来了。
池中月脚步顿时停住,胸口起伏,眼中带箭。
池荣贵没看池中月,他别开头,双手负在身后,合在一起搓了搓。
“他在里面,没什么大事,你急什么。”
池中月只怒视他一眼,呼出的气息都带着冷意,然后推门而入。
池荣贵嘴努着,盯着地面看了一会儿,然后说:“我们走。”
池中月一进门,被眼前的场景震得发昏。
她看见,任清野跪在地上,蜷缩着身体,掐着自己的脖子,使劲儿往地上撞自己的头,发出一阵阵痛苦的呻\吟。
顺着下巴流下的,不知是鼻涕还是口水。
那是任清野啊,那可是她心里无所不能的任清野啊。
如今跪在地上,鼻涕横流,比街边流浪汉还狼狈。
而被留下来的刘老三,正手足无措地看着任清野,“阿、阿野,你忍忍、这阵子过去了就、就好了……”
“滚!”
池中月冲他吼,“你给我滚!”
“我……我……”刘老三正要再说点什么,但一开口就激怒了池中月,她提起身旁的凳子就朝他砸来。
“滚!”
“好!……我走……!哎哟!”那可是一张实木凳子,刘老三被吓得魂飞魄散,一转身就撞上了墙角,眼前一花,摔在了地上,但她站都不敢站起来,就这么爬着出去了。
“我走……我走……”
池中月蹲到任清野面前,用手臂擦干他的脸。
“起来,你起来……不能躺下,你起来!”
任清野感觉浑身都是虫子在咬,从内脏到大脑,全都是密密麻麻的虫子。
他此刻,只想敲开自己的大脑,把那些虫子全都刮出来,刮得干干净净。
耳洞里全是苍蝇在嗡嗡嗡地叫,偶尔有熟悉的声音钻进来,驱散他一丝痛感,但只是一瞬间,那熟悉的声音就被苍蝇飞的声音给淹没了。
他再也支撑不住,只想躺下,用力敲开自己的大脑。
“任清野!起来!”
池中月用力拽他,可他身体已经没了自己的意识,只会往下坠。
“起来!不能躺下,我求求你,起来……”池中月一急,扇了任清野一巴掌,可惜身下的人毫无反应。
“任清野——”池中月拽着他的手臂,抱着他的脖子,转身背对着他,“别躺下,我求求你——”
十分钟,两层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