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繁好整以暇地靠在门边。
“姐姐,好巧啊。”
“......”
许亦微故作镇定了会，问：“你怎么突然来公司了？不是说学校有事忙吗？”
“姐姐怎么知道我学校有事忙，难道姐姐私下还打听我？”廖繁笑得人畜无害。
“......”
许亦微觉得这个弟弟越来越放肆了,都学会堵她话了。
不行！
得有点姐姐的威严！
“廖繁，”她严肃口吻道：“这里是公司场合,你作为昇辉合作方的工作人员，得有点工作的态度,喊什么姐姐，喊许经理！”
廖繁盯着她,反而唇角勾得越来越大。
怎么回事啊这个小混蛋！
许亦微暗暗咬牙！
“许经理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他不紧不慢地说：“私下打听公司合作方的工作人员,到底是为什么？”
“......”
“就.....”许亦微目光战术性地瞟了一圈,说道：“问问案子的情况。”
“那可以问法务部的人,整个案子进展他们也很清楚。”
“....这不是问你更方便点吗？”
“好吧,”廖繁抱臂，站直道：“姐姐问吧，我现在回答你。”
“......”
廖繁一副“姐姐别狡辩了,你就是关心我”的一副笃定模样，脸上的笑得刺眼得很。
许亦微深呼吸，打算略过他回办公室。
但廖繁突然伸出只手撑着门框，拦住她的去路。
“还有事？”
许亦微抬头,触不及防对上他的视线。
他的目光直接而霸道,仿佛从浓云里破出来的光,笼罩着你，让你无处可逃。
两人靠得很近,姿势也有点暧昧,又是在偏僻的杂物房,这会儿一个人都没有。
不争气的，许亦微心跳快起来。
她很不自在，稍稍推开些，就听见他问：“姐姐想好了吗？”
“什么？”
廖繁指了指他的嘴唇，低声道：“那件事怎么解决？”
“......”
许亦微现在看不得他的嘴巴，一看就无地自容，而且浑身跟火烫过似的，又燥又臊。
上次离开餐厅时她承诺他回去好好想补偿的法子，不过这几天她把精力都投进了工作中，也没时间去想这事。
她本来是抱着能躲就躲的心态，苟一天是一天，哪晓得他这么快就找上门了。
“你非得在公司问这个？”
“那什么时候合适？”他眼睛微弯，很好商量的样子。
这个小混蛋在笑话她！
许亦微摆烂：“暂时没想好，等想好了告诉你。”
“姐姐不会是想赖账吧？”
“......”
“这样...”廖繁勾唇：“不如等姐姐下班了我们一起吃晚饭，边吃边谈？”
许亦微迟疑。
廖繁继续道：“我知道姐姐很忙，不能占用你工作时间，也只有吃饭的时候可以谈了。”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许亦微觉得他又在占便宜。
不过，面对这样的廖繁，她真的毫无招架之力，想了想，干脆点头，勉强打发他离开。
经过团队的加班加点，电影项目的方案做出来了，可以说是在此前的方案上精益求精，许亦微很有信心一定会通过。
但没想到，这时候突然传来了个噩耗——黄总心脏病发作，昨晚连夜被送去了医院。
“黄总有心脏病？”唐欣问：“怎么以前没听说啊。”
“一直都有，不过以前没这么严重。他身上的毛病其实挺多的，高血压、糖尿病等，到了他这个年纪每天都是在透支生命。”许亦微道。
“这次也是因为他家里出了点事，原本心脏就不怎么好，所以就撑不住了。”
“什么事？”
“他老婆前段时间去世了。”
“黄总不是离异单身吗？哪里来的老婆。”
“哦，是他前妻，我说错了。”许亦微道：“黄总跟他前妻离婚后他也一直没找，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离婚的，但我觉得黄总应该很爱他前妻。”
许亦微说：“有一次搞团建，我不小心看见他手机屏保是他跟他前妻和女儿的照片，应该是年轻的时候照的。他都离婚了十多年，还保存这张照片，肯定每天都在后悔吧。”
“以前觉得黄总这人老爱做和事佬，对谁都好脾气，市场部哪个都跟他刚过，觉得这人不够硬气。现在想想，他这也是平衡之道，整个公司这么多人，他要顾的不只市场部，其他的也要操心，其实挺不容易的。”
唐欣说：“你怎么突然感慨这个？”
“一起战斗的人，说倒下就倒下了，有点....”许亦微扯了个笑，故作轻松道：“不太适应。”
当天下午，许亦微就带着助理去超市买了水果和花，去医院探望。
黄总离婚后，她前妻和女儿在国外，他一个人在商宁市生活。这次病倒了身边也没什么人，还是家里的保姆把他送医院的。
黄总的姐姐昨晚连夜赶了过来，这会儿整个人很憔悴，见了许亦微疲惫地打了个招呼。
VIP病房里，黄总躺在床上，鼻中还插着氧气管，原本是在睡觉的，听见许亦微来，他睁开眼睛。
“让你们担心了。”他说。
“好端端的怎么就......”许亦微觉得说这话有点无力，她把花束放到一旁，说道：“黄总就安心养病吧，公司的事也别操心了，就当给自己放个假。”
黄总笑：“不安心不行，我做完手术，估计得休息一阵子。”
“其实从昨天躺在这张病床上，我就觉得特别舒心。”他说：“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自在放松地睡觉了，终于给了自己一个偷懒的理由，什么都不用管。”
“我想好了，等这次事情过去，我向公司递交辞呈，年纪也到了，该退休了。”
“怎么....”许亦微抿抿唇：“...这么突然？”
“也不突然，我早就想这么做了，只是事情太多摞不开。我原本是想....”他停了下，说道：“想去国外养老的，但计划不如变化。”
许亦微了然，前妻去世，他也没什么盼头了，身体顶不住，像决堤似的一下子垮下来。
才一个晚上，她就觉得黄总老了许多。
在病房待了没多久，童敏舒和徐副总也过来了，许亦微给徐副总打了个招呼，自己出走廊去接电话。
是工作上的电话，大概聊了十几分钟，许亦微挂了电话，见童敏舒和徐副总还没出来，她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上等待。
百无聊赖之际，她点开手机看信息，但不小心点进了相册，正要退出时，无意间瞥见张照片。
动作顿住了。
她往上划了划，找到那张图片，点开来。
是廖繁的照片，之前在慈善晚会上，她在更衣室的时候帮他照的。原本是发给他姐看，但在她相册里也存了底图。
她都不知道居然还有这么张照片。
暖光灯下，廖繁棕红色的头发蓬松、有型。他侧着脸，露出精致的下颚线条，线条一直延伸至耳朵处，完美地勾勒出了他的头型。
阳光、帅气、气质干净。
他穿着白衬衫，领口系了个蝴蝶结领，绅士又儒雅。一米八的大个，几乎占了整个单人沙发。
许亦微就这么大致地瞄了下，心想，廖繁还真会遗传基因。她在廖莹家见过廖莹的爸妈照片，廖莹她妈是个美人胚子，当然她爸也挺帅气，但认真看起来，廖莹长相偏她爸，而廖繁则更像他妈。
忍不住，许亦微偷偷把照片放大了看。连睫毛都这么长，在眼睑和眼尾落了一层阴影，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小混蛋化了妆，跟打了眼影似的，还挺撩。
这时，她手机突然响了下，一条信息进来，在顶端信息栏飞快地显示了下内容。
时间很短，大概也就几秒钟，但许亦微还是看到了。
她吓了一跳。
信息是廖繁发过来的。
他问：【好不好看？】
许亦微猛地心虚，抬头朝周遭仔细打量，没发现廖繁的身影，顿时又舒了口气。
过了会，她点进微信，见廖繁紧接着又发了几张图片过来，原来是问她衣服好不好看。他应该正在逛商场，图片里的衣服都还有吊牌。
许亦微没什么心思管他这些，随手敲了几个字过去：【都好看。】
这边，廖繁心情很好地盯着微信看了会，想打字说点什么，但最后只回了句：“好，晚上见。”
“先生，您女朋友喜欢哪件？”店员过来问他。
他刚才拍照说等一下，店员以为他是发给女朋友选，所以也就这么问出来。
廖繁没回这话，只说道：“都要了。”
“啊？”
店员一愣，随即高兴起来：“您女朋友真有眼光，这几款都是这一季的新品。”
廖繁唇角又扬得高了点，从包里掏出银行卡递过去。
许亦微等了会，徐副总和童敏舒走后，原本想再进去看看黄总的，但黄总已经精力不济睡着了，她也只好退出来。
出了医院，助理小晴问：“黄总现在病了，那公司的事怎么办？”
两人都清楚，黄总病倒，公司一切决策肯定落在徐副总身上，但徐副总向着童敏舒，在这个方案即将拍板的关头，恐怕对许亦微不利。
“希望总部调来的人能快点到。”许亦微说。
“总部要来人？”
“嗯，”许亦微点头：“黄总刚才跟我透露了这事，不过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
助理小晴松了口气。
上车后，许亦微接到廖莹打来的电话，她迟疑了几秒才接起。
“你最近什么情况啊，忙得连一起聚会的时间都没有？”电话那头，廖莹埋怨。
“我是真的忙，昨天晚上我们总经理还心脏病住院了，一大堆事，你说呢。”
“这样啊，行吧，暂时原谅你。”
“这会打电话过来，有什么事吗？”许亦微问。
“我弟下个月二号生日，你到时候来不来？”
许亦微愣了下，问：“你弟生日不是过了吗，之前我还替你送东西去他学校。”
“嗐，那是我爸妈搞错了，她们只记阳历不记农历。”
“哦。”
“到时候你要来啊，我弟还特地问你有没有空呢。”
许亦微手一抖，方向盘差点开错道。
“再说吧，我还不确定。”
“你得来啊，”廖莹说：“这是我正儿八经给他过生日，以前他都不怎么过的。”
“嗯，我尽量，”许亦微头疼得很，随口问道：“他过二十五生日是吗？”
“二十四。”
“你上次不是说他已经二十四了吗？”
“虚岁啊，虚岁不算。”
“......”
挂了电话，许亦微都没什么心情回公司了。她看了下时间，差不多已经是快五点，想了想，对小晴说道：“你今天早点回家吧，别忙了，我送你。”
“微姐不回公司了吗？”
“不回了，我一会还约了人。”
“那微姐不用送我，我自己打车回去。”
“没事，”许亦微目视前方，生无可恋：“我赴约的地方就在你家附近。”
廖繁也不知道从哪里找的地方，许亦微到的时候七拐八拐，路越走越偏僻，最后才停在个老旧的街道。
不过这边虽然偏僻，但人流量不少，也许正是下班的高峰期，过来这一带逛的人还挺多。
许亦微打开微信，再次看了眼廖繁发来的地址和餐厅名字，抬头仔细对了一遍。
地方没错，只不过......
她看了眼装饰得粉粉嫩嫩的楼梯，还有那一闪一闪的塑料星星，总觉得这地方不像正经吃饭的。
她发了条语音过去：【你确定没弄错？】
LF：【姐姐到了？】
许亦微：【嗯。在楼下。】
LF：【稍等，我下来接你。】
许亦微正想说不用，告诉她几号桌，她自己过去，结果字还没敲完，廖繁就出现在楼梯口。
“姐姐。”
少年的笑，像落日晚霞，绚丽且灿烂。
许亦微怔了怔，不禁也扬起唇角：“你怎么找的这么个地方？”
“我室友说这家是网红餐厅，很适合......”
“适合什么？”
“没什么，”廖繁说：“姐姐找了很久？”
“是有点，主要是不好停车，我停了老远走过来的。”
廖繁瞥了眼她脚下的高跟鞋，说：“等会吃完饭，我去开车过来。”
他身上着了件白色T恤，外罩浅色衬衫，是今天下午新买的衣服。就这么帅气逼人地出现在这个地方，来来往往的人都忍不住侧目。
餐厅在三楼，因为是旧楼房改造，也没有电梯，许亦微走上去的。一路上粉粉嫩嫩的装饰令许亦微头皮发麻，然而等进了餐厅，看见里头闪瞎眼的梦幻粉彩主题环境才更是毛骨悚然。
她艰难地转头问廖繁：“你喜欢这样的环境？”
“不是我。”廖繁说：“何晟说女生都喜欢这一家。”
据何晟说，他跟梁美琼来过好几次。
“不是，”许亦微看着那些年轻的小情侣们，有点凌乱：“我又不是小女生，你把我约这吃饭？”
“姐姐不喜欢？不喜欢的话我们换个地方。”廖繁也觉得有点不自在。
但正巧这时服务员过来问：“帅哥，你跟你女朋友坐哪桌？”
“？”
还没等许亦微解释关系，服务员又说：“我们餐厅今天有活动，选择新推出的情侣套餐，并发一条朋友圈宣传，可以享受半价优惠。”
“那个...我跟他......”
许亦微想说她们不是情侣，你搞错了，结果廖繁拉她在就近的位置上坐下来。
许亦微眼神询问，什么意思？
“半价啊，姐姐。”廖繁认真说。
“？”
所以呢？
“我们大学生没钱，能省一点是一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