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六娘还余怒未息,一时说不出话来,任四娘却低眉顺眼的道:“奴方才得了家信,才知道八妹妹竟不是我家亲生的,而是一位皇室郡主。奴便和六妹妹感慨,怪不得呢,八妹妹从小便和常人不同,娇嫩之中却透着尊贵和雍容,世家大族的女郎也不及她淡定从容,才华横溢啊。”
元绎赞赏的看了任四娘一眼。
任六娘心里这个气,就别提了,“好啊,明明我是嫡女你是庶女,我应该比你尊贵的,可是殿下却宠爱你更多些,我一直不明白原因是什么。今天我才知道了,原来你一直是这么无耻下作,知道殿下喜欢八娘,你就这么昧着良心夸奖她,硬往上贴!”
要是依着任六娘以前的脾气,她大概就要当场发通脾气了。
可是现在不一样,她嫁人了,而且她嫁的人身份比她娘家高了不知多少,而且她娘家现在倒了,连个刺史也不能做,一家人全成了平民百姓,三代不得出仕为官。她现在冲着元绎发脾气,如果惹恼了元绎,她这辈子就算完了,再也不会有人来救她,她也永远没有出头之日。
“我和八妹妹从小一起长大,有十几年之久,姐妹之间虽然偶尔打打闹闹,但姐妹总归是姐妹。”任六娘抹了抹眼睛,“现在她认祖归宗,成了郡主,我只有替她高兴的,可是我又很伤心啊,我没有妹妹了,没有八娘这么令人疼爱的妹妹了啊。”
软绵绵的说着这些话,任六娘心中一阵恶寒,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实在太恶心,无法直视。
任四娘打了个寒噤,以崭新的目光打量了任六娘一眼。刮目相看啊,连任六娘都学会这样说话了……
元绎笑容满面,“很好,王妃和她是血缘上的姐妹,你们却和她一起居住了十几年,各有各的好,各有各的好。”
任四娘和任六娘心里都是不服气,却同时做出娇羞的模样,任四娘更是主动靠在了元绎身上。元绎一笑,伸手把她抱住了。任六娘未免很不起任四娘,“小妇养的。”想到王氏在受苦,任召在受苦,她眼圈一红,低下了头,“我阿父阿母还有阿兄,现在也不知过的什么苦日子……”元绎叹气,“没想到你还是位孝女。你放心,等过了这一阵子,我会设法接济你父母兄长,让他们日子过的好一些的。”任六娘大喜,“多谢殿下垂爱。”任四娘这时也暗暗后悔,“我怎地没想到这个?让六娘抢了先。”她眼泪来的很快,泪盈于睫,“殿下日理万机,我来不应该拿娘家的事为烦殿下的,可是想让父母兄长在受苦,我们却跟着殿下锦衣玉食,心中实在愧疚。我已经吩咐厨房减我的份例,每餐只要一个素菜便好了,陪我远在老家的亲人一起吃苦……”元绎感动不已,连连叹息,“孝女啊,孝女。”
他这儿发着感慨,任四娘和任六娘却是已经用眼光交战了几回,恨不得用目光将对方斩杀当场。
元绎稍后便到书房和门客议事去了,却命人给任四娘、任六娘各送了些金银。任四娘、任六娘知道他这是让她们接济娘家的意思,任四娘想了想,留下一多半,寄回老家一小半,“我在王府要上下打点,用钱的地方多;父母兄长他们在老家又不会客,不必讲究衣着,够吃的就行了。”任六娘比她强点,自己留下一半,“任四娘会笼络人心,我是嫡女,可不能比她差。阿父阿母和兄长现在肯定开销小,这些便够用了。”
她俩在这儿盘算着钱要怎么花才合理,书房里的元绎却是面对着门客,惊呼出声,“七弟有下落了?”那门客身材很矮,年事已高,小小的眼睛中却透着精明强干,“也不能算是有下落了。不过,千牛卫不知如何查到了当年七皇子失踪的时候有一名丐妇在深山之中见到一哭泣无助的三岁小男孩,心生歹意,将其拐了去。后来这小男孩生了病,丐妇没钱为他请大夫,便偷偷将他放在一位大夫的门前,眼看着大夫将小男孩抱了进去。”
“这能说明什么?”元绎不解。
门客简短道:“那丐妇供认,小男孩穿的很华丽,生的极好,肌肤雪白,眼睛是美丽的浅蓝色……”
元绎愕然。
他那失踪已久的七弟,眼睛正是美丽的浅蓝色。
“听你这么说,现在要找到七弟,便是要寻找……”元绎心绪烦乱,在室中来回踱步。
“大夫。”门客清晰的道。
北魏皇帝这么多年了也没放弃,一直在寻找他失踪的爱子。如果这丐妇供认的属实,那么,想到找到七皇子,便要逐一调查所有当年曾经出入境的大夫了。这虽然也是件很难的事,但比起以前还算好多了,至少有了头绪,知道要向哪一类人重点盘查。
“如果七弟真找回来了,呵呵。”元绎苦笑,神色暗淡。
“真找回来了又如何?一位养尊处优的皇子流落民间十几年,就算侥幸再能找回来,也不知是个什么样子了。”门客自信满满,“三殿下,您自幼所受的便是皇子应该受到的教育,七皇子呢?他如果失散在外,也不知际遇如何,可能连字也不认识,连剑也不会拿。”
“是,很有可能。”元绎脸上又渐渐有了光彩。
就算他的七弟真认回来了,他也不是没有机会的。
“先生的意思是,我们不必出手阻挠?”元绎向他请教。
“一定不能。”门客神情严肃郑重,“陛下何等英明,若出手阻挠被陛下察觉,前程尽毁。若不出手,冷眼旁观,一则找回七皇子的希望实在渺茫,二则就算找回来了,七皇子还不知是什么样子,可能只是位平庸的农夫。为了眼下毫无威胁的七皇子去冒触怒陛下的危险,这又何必?”
“先生说的有道理。”元绎心悦诚服。
送走门客,元绎本来想在书房歇下了,但是淳安公主命人给他送来一份便笺,“殿下,我想学射箭,能不能替我找位高手做师傅?”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看的元绎怦然心动。学射箭?如果她的妹妹像她一样会射箭,那一定有趣极了……元绎想起那位女郎张弓搭箭对准他时的情形,胸中一热,“射啊,你射我啊,我就是愿意给你射。哪怕死在你手里,我也甘之如饴。”
他当晚便去了淳安公主处,“公主,现成的高手在此,何必另找师傅?”
淳安公主牵牵嘴角,勉强冲他笑了笑,心中怒气翻涌。
堂堂南朝公主,血统纯正,尊贵无比,现在却要用这样的法子来吸引元绎在她房中留宿,太屈辱了,太没有尊严了。
元绎连着半个月每晚到淳安公主这里教她学射箭,累了便在她这里歇下,第二天早上从她这里出发去上早朝。有了这样的半个月,济王府的形势和从前大不相同,任四娘和任六娘心中惊惧,不知淳安公主使出了什么样的手段才令得元绎对她如此眷顾,也不知道淳安公主接下来会如何对付她们,都夹起尾巴做人,战战兢兢,小心翼翼,而济王府上上下下对淳安公主添了敬畏之意,再也不敢轻慢了。
淳安公主日子过的越顺利,心中的屈辱和仇恨就越深。
远在建康的会稽王和会稽王妃接到淳安公主的家信,忙打开看了,用早已约定好的暗语译成了寻常话语。译好之后,会稽王和会稽王妃看着眼前的一行大字,目瞪口呆。
这行大字反反复复就是一句话,“杀了江城!杀了江城!杀了江城!”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晚上继续。
☆、第143章 143
“阿珠这是怎么了?”会稽王先是震惊,继而头疼,“从前江城是任家八娘子时还算了,现在她是江城郡主,叔父的嫡亲孙女,谁敢杀她?”
会稽王觉得吧,别说他了,就是他的父亲当今皇帝陛下,也不是想杀江城就可以杀江城的。就陵江王那个护短的劲儿,谁杀了他的亲孙女他不得跟谁拼命啊。江城不可怕,可怕的是她身后有陵江王,还有萧冲,萧冲这位伏波郡王才认回皇室不久便得到安平王等人的喜爱,常来常往,现在俨然是皇室的红人了。和陵江王、萧冲这样的人做对,还是想清楚了再说吧。
会稽王妃却是红了眼圈,“阿珠在北朝的日子一定很苦,很难过……”
会稽王妃是疼女儿的,见到淳安公主这一连串的话便知道她是陷在怎样愤怒的情绪当中了,对她深为同情,对江城则是恼怒极了,因为淳安公主之所以会到今天这一步,全是江城害的。
“殿下,咱们依了阿珠吧。”会稽王妃冲动的说道。
会稽王被她的话吓了一跳,“阿珠年龄小不懂事,你也跟着胡闹!若是从前的江城还算了,现在她是叔父的孙女,动她就是得罪叔父啊。你觉得叔父是好惹的人么?是由着你谋算他亲孙女的人么?”会稽王妃绞着手中的帕子,“可阿珠怎么办?她这么恨江城,如果江城不除,她是不会心安的啊。”会稽王烦恼了许久,道:“江城被封为郡主的事也别瞒着她了,全部告诉她吧。知道江城已经是郡主,是她的堂姐,或许她便会改变主意了。另外再到鸡鸣寺请本佛经送给阿珠,让她念念佛经,去去心中的戾气。”会稽王妃差点被他气哭了,“阿珠有什么戾气了,需要佛经来化解?你……你竟然向着江城,埋汰起咱们的亲生女儿了。”会稽王心烦意乱,“那你说怎么办?江城现在是郡主,背后有陵江王和萧冲,怎么杀??”
会稽王妃冷笑,“真想杀一个人,会很难么?”
她凑近会稽王,小声说着她的主意。会稽王犹豫不决,“我再想想。”嘱咐她道:“把这里的事告诉阿珠,宽慰宽慰她,实在劝解不了,便哄着她说咱们正在想办法,让她稍安勿燥。”会稽王妃答应了,“好,我先劝劝她,若实在劝不了,再和殿下商议。”会稽王心事重重的点头,“好。”
会稽王即使语气缓和了,说的也还是“哄着她”,显然没有依着会稽王妃和淳安公主的意思。会稽王妃见他如此惧怕陵江王,心里未免很不服气,“一个自己都能亲手杀了亲孙子的人,你还怕动了他的孙女会惹怒他么?呵呵,他虽是陛下亲弟,却是当年和陛下争过储位的人,现在陛下防他防的这么紧,已经不放心让他回蜀地,命他在京中养老,和安平王、东海王那些闲王一模一样了。这样的陵江王,有什么好怕的?再说了,就算是动他的孙女,也是暗算而已,做的巧妙一些,让他找不到把柄,他这种粗鲁不文、只会打仗的人又会有什么办法呢?”这么想着,会稽王妃并没有依着会稽王的意思劝说淳安公主,而是好言好语安慰了她一番,信誓旦旦的答应,一定会依照她的心愿行事。不过,因为陵江王的关系,可能这件事做起来不会太容易,需要些时日,让淳安公主耐下心,静候佳音。
建康和燕京相距甚远,信件传递不易,等到会稽王妃得到淳安公主的回信之时,已是一个多月之后的事了。淳安公主在信中先是谢过会稽王妃对她的宠爱和纵容,然后好意劝说,“阿母,对于阿父和咱们来说最重要的始终是那件事,对么?阿父需再往上走一步,可这一步着实艰难。如果阿父顺应祖父的心,做了祖父内心深处最盼望、最想做而不便动手的事,又会是什么样的局面?”
会稽王妃很动心。
是啊,对于会稽王和她来说,最为紧要的事当然不是杀了江城,而是争过太子,令得老皇帝废掉储君,改立会稽王,最终让会稽王登上皇位。可是太子已立,又没有什么过失,要想废掉,谈何容易。老皇帝在两个儿子之中确实更偏爱会稽王一些,可是也仅仅是偏爱而已,并没有到要为了他易储的地步。会稽王若想再上一层楼,只有另辟蹊径,不走寻常路,才能得到老皇帝的欢心。
“祖父内心深处最盼望、最想做而不便动手的事”,会稽王妃盯着这句话,看了又看,若有所悟。老皇帝内心之中最盼望的会是什么事?当然是和陵江王有关了,他当年争位险些输给陵江王,虽然碍于先太后的遗命必须善待陵江王、不能起恶念,可是一个强悍的、善于征战的弟弟怎么会让他放心?如果有人巧妙的除去陵江王……哈哈,那必定会龙颜大悦,独得圣宠,直上青云……
夜深无人之时,她细细把这想法和会稽王说了。会稽王倒也不傻,“是不是阿珠提议的?她为了达到目的,还真是什么法子都敢想。阿珠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明白她,她准是痛恨江城,一心想毁掉江城,可是担忧有陵江王护着不好动手,便要先除掉陵江王了。”会稽王妃微笑,“阿珠是怎么想的倒无所谓,可这个主意你说好不好?你若觉得好,咱们便开始策划了,我也好回娘家探探我阿父、阿兄的口风。”会稽王其实也很心动,“陛下已经年迈体衰,却根本没有易储之意,若再拖延下去,我怕是终生无望了。”会稽王妃知道他这是被说动了,不由的嫣然而笑。
会稽王妃向来是自负的,对太子妃也向来是不服气的,她绝不愿有一天俯伏在太子妃面前恭顺的称臣。所以,她一定要将会稽王扶上储位,成为下一任皇帝,她自己当然也就会母仪天下、万世流芳了。
但是,会稽王妃万万没想到她的宝贝女儿淳安郡主记仇已经到了疯狂的地步,她为了顺利杀掉江城,不仅向会稽王、会稽王妃做了这样的提议,还通过会稽王府在太子身边的奸细,对太子也做了同样的提议。
太子和会稽王的情形又不一样了。因为他已经坐在储君的位置上,皇帝又老态毕露,他只要言行谨慎、守住自己的位置,总有一天胜利会属于他。正常来说,他实在没有必要冒这样的险,因为陵江王虽然把兵权财权全交给了萧凛,自己留在京城做了个闲王,可陵江王毕竟征战多年,骁勇强悍,要除掉他谈何容易。太子确实想杀陵江王,不过,那应该是在他熬到老皇帝驾鹤西去、熬到他登了基,才要对陵江王这位皇叔下毒手,之后对付萧凛,将蜀地重新收回朝廷管辖,他这皇位才算坐稳了。现在他可不愿意冲在前面去对付陵江王,犯不上。
所以,当他听到这个提议时,只是口头上温和的夸奖了两句,并没打算采用。
但是世事变幻无常,这年夏天会稽郡发生了很严重的水灾,会稽王以会稽是他的封号为由要求前去赈灾,老皇帝准了。会稽王一系上下同心,将这次赈灾办理得天衣无逢,非常圆满,据说会稽王活人无数,会稽郡有许多百姓为他立了生祠,朝夕跪拜上香,感激他的恩德。不仅仅这样,会稽王在赈灾地还得到了一只全身毛色纯白的白鹿,回京后将白鹿献给了老皇帝。因白鹿属于难得的祥瑞,象征国泰民安、江山永固,老皇帝喜出望外,将会稽王夸成了一朵花。会稽王一系趁着这个机会大造声势,会稽王的功劳被一再放大、夸张,最后竟然有朝臣站出来建议老皇帝废掉太子,改立会稽王为储君,以顺应天命。
如果老皇帝是个英明的君主,这时把那鲁莽的朝臣呵斥一通、狠狠的责罚,表明“国之储副岂可轻言废立”的立场,这件事也就过去了。谁知老皇帝竟然没有,只是轻描淡写将那人骂了几句,并没处罚。
老皇帝的这种态度对于会稽王一系简直是种纵容,会稽王大喜,以后的动作更是变本加厉了。他知道老皇帝年事已高,迷信,便弄了不少鬼,什么鱼肚子里有纸条,黄河中惊现石碑,总之就是告诉老皇帝他才是真命天子,让老皇帝废掉太子,传位于他。
这种情况下,太子哪里还坐得住,必须要反击了。
太子从前一直以守为主,现在一旦要反击,便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会稽王攻势凌厉,他有些心慌,和僚属、门客人等人商议之后,也是以天降详瑞这样的方式来挽回老皇帝的心,可是这种把戏最先使出来还像是真的,若是多了,就是以老皇帝那样的头脑也是不肯相信的,“老天很闲么,哪会接二连三降下这么多的详瑞?”明显是信不过太子。
太子开始惶惶不安了。
朝政时局变幻诡谲,京城之中风起云涌,眼看着就要变天了。
青云巷一处花圃前,江城笑吟吟吩咐着花匠,“这里的花种出来是要吃的,不是用来看的,种法和寻常的花不同,你要多留意一下。”花匠恭恭敬敬的答应,“是,郡主,小的心里有数,一定尽心尽力培育适宜食用的鲜花,不敢懈怠。”
桓广阳沿着小径飘然而来。
江城最近和他常常见面,较前些时日熟稔许多,见他过来,便不再和花匠多说,笑盈盈迎过去,“表兄,你来了。”
“表妹。”桓广阳柔声道。
他更喜欢叫她阿令,不过那是在两人独处的时候,如果有其余的人在场,他便会很守礼的叫她表妹了,不会逾矩。
江城嫣然一笑,信步和他一起走到一丛木芙蓉畔,“表兄,你近来很忙么?昨天没有来,前天也没有来。”
桓广阳心咚咚跳,“表妹,我以后天天来,好么?”
江城不好意思的伸手摸了摸鼻子,“我不是这个意思……”她有点后悔,本来就是随意聊聊天的,只是提出他两天没有来的事实罢了,可是为什么听起来像抱怨,抱怨他来的少了……
“你在忙什么啊?”江城不回答他的话,顾左右而言他。
“这个么,说来话长。”桓广阳凝视着她娇嫩的面颊,柔声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太晚了,先到这儿。
谢谢大家,明天继续。
☆、第144章 144
“这样啊。”江城往四周看了看,“既然说来话长,那应该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说……”
“那里。”桓广阳指指不远处掩映在花树下的长木椅。
这是江城的主意,花园里隔不太远便有洁净雅致的木椅、石椅,通常掩在树荫下或花架下,便于游园之人走累了可以随时坐下舒舒服服的休息。
“好啊,咱们过去。”江城欣然同意。
两人到了木椅前坐下,江城笑吟吟,“这里坐的舒服,多长的话都可以说了。十三郎,你这两天在忙什么大事啊?”
这里一片荫凉,幽静而舒适,花树掩映下江城的面庞如剥了壳的荔枝一般白白嫩嫩,晶莹剔透,滑腻香甜,桓广阳眼前是这样甜美妍丽的容颜,心情哪里还能平静呢?他虽是尽力克制,眼眸中还是有了迷离之意,语气也缠绵缱绻起来,“我在想一个人,一个远在天边的人。”
远在天边,那不就是近在眼前么?江城脸颊发烫。
“胡说什么,我问你在忙什么大事。”她轻嗔薄怒。
“想她便是我的大事了。”桓广阳笑的浅淡而温柔。
江城脸愈红,心愈慌,却又觉得甜丝丝的,很是受用。
天气睛好,风景绝佳,坐在花树下听十三郎这隽美郎君说说情话,何等的惬意美好……
风儿轻轻吹过,花树上飘落几片花瓣,落在了江城身畔。江城捡起花瓣贴到脸上,心情绮丽。
桓广阳在看着她笑,“笑什么?”江城横了他一眼。
刚好又把花瓣飘落,江城顺手捡起来贴到他脸上,“你本来就好看,贴上这花瓣就更漂亮了,嘻嘻。”桓广阳任由她往他脸上贴花瓣,眼眸中满是纵容和宠溺。
两人脸颊贴着花瓣,神色喜悦,春意盎然,心情好得要飞起来了。
“除了大事,你还做什么了啊?”江城甜甜蜜蜜的问道。
“另外还有些事情,譬如宫庭的护卫,譬如京城的防守,还有荆州、扬州、吴郡等地的军情。尤其宫庭的护卫,是最不能掉以轻心的。”桓广阳道。
江城从美梦中惊醒,坐直了身子,“那是自然,皇后殿下还在宫里。”
老皇帝身体日渐衰弱,太子和会稽王相争,桓家两不相帮,可是宫里有一个人是桓大将军、寿康公主和桓广阳都关心的,那便是王皇后。太子和会稽王谁胜谁负桓家可以不介意、不参与,王皇后的安危却是要紧的,桓家可以不偏不倚,既不帮太子,也不帮会稽王,却不会放松宫庭护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