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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歌潋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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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 放手随风去,黄河水相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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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戈铁马,刀光剑影,本是潋滟从未见过的战争场面,她该有些好奇的。然而此时,马车里的人靠在休语身上,眼睛紧闭,已经没了意识。

“娘娘高热了。”休语急得眼睛通红,伸手捂着潋滟的额头,哽咽道:“这一路折腾过来,当真是苦了娘娘。”

迟暮瞥了潋滟一眼,淡淡地道:“她身上定然没有心里难受,被接二连三地欺骗,还都是身边人。你们可真够狠的。”

休语怒道:“我也是娘娘的身边人!我一辈子都不会欺骗娘娘!让我为娘娘死了我都甘愿!娘娘是这个世上最好的人了,含笑是坏人,皇上也是坏人,才会舍得这样骗她!”

想起含笑,休语也觉得难过。她陪在娘娘身边也有好几年了,没想到竟然是韩太傅的人。那她看着娘娘那么多次为太傅伤心,也没有心疼过娘娘么?娘娘是真心待她的,从她到楚家开始。被人近身捅刀子,才最痛吧。

马车已经停了下来,身后的追兵没有追来。黄河边上停着渡船,休语几人将潋滟扶了下去。

“娘娘。”解雨臣绕了路,已经到了。

潋滟听不见周围人说话,也什么都看不见。她脸上嫣红,脑海里都是幻境。似乎有婴儿的哭声,又有谁的剑锋相碰,无数的“抱歉”从周围涌上来,几乎要把她淹没。

“娘娘?”解雨臣有些慌,看着潋滟这模样,皱眉问休语:“她怎么了?”

休语红着眼睛摇摇头,示意他帮忙先将娘娘抱上船去。

“皇上呢?”

“在后面挡着韩朔之军。”

解雨臣脸色微变:“皇上亲自么?”

“是啊。”长歌笑道:“解统领不用担心皇上,他可以的。”

黄河之水天上来,奔腾不息,汹涌湍急。数十艘大船停在岸边,周围的人已经陆陆续续上了船。

他们等着皇帝,等了足足两个时辰,才看见远处有烟尘慢慢靠近。

“糟糕,还是追来了。”解雨臣看着策马的皇帝,再看看后头跟着的韩朔,唯一庆幸的是,除了韩朔,追兵只有裴叔夜秦阳等人,没有太多的士兵。

“解雨臣,让沉心那艘船先走。”司马衷不耐地看了身后的人一眼,冲解雨臣吼道。

解雨臣一愣,继而领命,挥手让最大的那艘船先动。

韩朔急了,挥剑从司马衷头上扫过,被他躲开了去。

“不准走!”

司马衷转身迎他,两人身上都有伤痕,韩朔低估了皇帝的武力,单枪匹马地斗,他还真无法一直压制住他。

“都到这里了,你还不肯放手?”帝王一边挥剑,一边皱眉:“韩朔,她不想再看见你。”

“那么,你觉得她想看见你?”韩朔冷笑:“楚潋滟平生最讨厌人骗她,而她又一直对你这样好。你骗她,比我骗她还让她难受呐!”

“朕没有想过伤害她。”司马衷微微失神,肩上便被韩朔砍了一剑,血肉模糊。

谁舍得伤害她呢,不都是打着喜欢她的旗号,说自己迫不得已么?韩朔心里冷哼,乘机欺上前去,要再补一剑。

“皇上,这里还是交给臣,您上船去看看娘娘为好。”解雨臣策马而来,挡住韩朔道:“娘娘高热了,昏迷不醒。”

韩朔一怔,司马衷掉头就走,直奔大船。

“高热?”韩子狐低声道:“怎么好端端的…”

“好端端的?”解雨臣听得直笑:“太傅觉得娘娘是好端端的?”

一路离开洛阳的奔波,也不知道生了什么事让一贯坚强的丫头都会在这个关头选择了逃避。他可看不出来娘娘哪里是好端端的。也只有罪魁祸,心里会这样想。

韩朔抿唇:“你让开,我不能让她就这么走了。”

“你有资格留下她么?”解雨臣拦住他的去路,拔剑攻击:“她早就为自己和皇帝安排好了这条路,她是站在皇帝这边的。而你,你明知道她身上背负着家族的使命,却还是站在了她的对立面,又说什么不能让她走?韩子狐,你真虚伪。”

司马衷已经上了船,周围的士兵除了抵抗他们的,也都上去了。韩朔看得着急,却被解雨臣缠得没有办法,只能大喊了一声:“楚潋滟!”

潋滟躺在船上的房间里,眉头紧皱,像是被梦靥缠身,喃喃低语不断。

“放手吧韩太傅。”解雨臣轻笑一声,逮着机会,一剑刺进他的腹部。

“太傅!”裴叔夜惊呼一声,上前便挑开了解雨臣的剑。

剑刺得不深,韩朔也压根没感觉到痛,只是瞧着那些船当真往河对岸开始走了,心里一片荒凉。

他真的,要放手?

不该让她的,从一开始就不该让她得了毕卓,不该让她掌了部分朝权,不该忍着她偷偷出宫,不该看着她对皇帝这么好。

他以为这局棋可以同她下到最后,然后她输了,他将她拥进怀里。

然而他忘记了,对弈的人是可以离开棋盘的。她也可以这样轻松地离开他,再也不会回来。

心口又是一疼,韩朔觉得自己当真如她所说,太过自大了啊。

“太傅,放他们走吧,您这伤得回去。”秦阳看着远去的船,轻声道:“我们的人也不多了,他们这些残党,就留着去河对岸吧,尽快回洛阳为上。”

“不要。”

“太傅!”

韩朔捂着腹部看着解雨臣奔向河边,像个任性的孩子一样,怒道:“不要让他们走了,我们可以等着援军一起渡河,就算她跨了忘川水,我也是要追过去的,更莫说只是黄河。”

秦阳郁闷了,你说你这平日里要是有这么深情执着,人家也不至于满身是伤地离开啊。以前都干嘛去了,这会儿才来后悔莫及?真是出息。

不过,他腹部的血不停在流,由着他来的话,保不齐会出什么事儿。为了大局着想,秦阳还是朝裴叔夜使了眼色,后者二话不说,一掌劈在韩朔脖子后头。

退兵回洛阳。

韩朔再次醒来,是在回洛阳的马车上了,腹部已经包扎好,不过还是有血不停在流。他怒道:“你们胆子肥了是不是?快回去,我要把他们抓回来!”

秦阳笑了笑:“太傅,您老还是歇着吧,已经成定局了,这会儿怕是人家都渡了一半的河了,追也不能再追上。”

韩朔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一双眼睛静静地看着他。

“哎…别迁怒行不行?”秦阳往裴叔夜身后一躲,无奈地道:“再不回洛阳是不行了,不知是哪个不要命的,把洛阳城大门打开,迎了楚军进城。如今交战正厉害呢,你这正主不回去,哪有士气。”

“楚军进洛阳?”韩朔一惊:“谁开的城门?”

“不知道。”秦阳将书信给他递过来:“上头是这么写的,半夜城门打开,没有人有防备,被楚军攻进去了。不过有护城军守着,他们一时还没能靠近皇宫。”

说起来也是奇事了,竟有人能半夜把城门打开迎楚军,谁这么能干?门上那可是有青铜巨锁的,没钥匙,如何悄无声息地弄开?

韩朔皱眉,无声地叹了口气。天都不帮他了,这次,他当真只有放手。

“罢了,回去把那人给找出来,再把楚军给我清出城。”他疲惫地靠在车壁上,道。

“是。”秦阳见他不追究了,很是开心。

不过,掀开车帘往后头看一眼,奔走的士兵,黑压压的天空,以及后头那无边无际的空地,总让他心里有一丝失落。

以后还能再见么,长歌?

长歌守在潋滟身边,看着她呓语,忍不住抓紧了她的手。

“不要杀哥哥,不要…”

“放我出去,我不要在这里,放我出去。”

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流到枕头上,浸湿了一片。司马衷站在门口没敢进去。带来的大夫正左右为难地看着他,想给他包扎都不好下手。

“皇上,娘娘的高热要一会儿才能退,您先去坐一会儿吧。”休语从他身边经过,低着头说了这么一句。

司马衷点头,迟疑了一瞬,跨进屋子,坐在桌边看着床上的人。

大夫松了口气,放下药箱开始处理帝王的伤口。

他身上多处剑伤,看着有些触目惊心。不过这会儿帝王头疼的依旧是该如何同她解释,他的沉心啊,当真是受了太多苦难。他曾说了愿有一天能堂堂正正地保护她,却不想这一天来的时候,自己也变成了伤害她的人。

胡天也进来了,带着一身血腥,跪在了帝王面前。

“皇上,洛阳战事告急,韩朔一党全部回去了。”

“嗯。”帝王点头,没有看他。

胡天侧脸看了床上的人一眼,皱眉道:“皇上,娘娘她…”

“朕的家务事,不用将军操心。”司马衷轻笑道:“朕还没有谢过将军上次替朕解决‘麻烦’,这次还是让朕自己做主吧。”

话说得温和,却是让胡天背后起了汗。上次,皇帝这是要跟他追究显阳殿之事么?

“天下局势要变了,这锦绣江山,最后会落在谁手里,你期待么将军?”皇帝站起来,走到窗边,看着外头的河水,淡淡地问。

胡天深吸一口气,抱拳道:“定然是吾皇一统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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