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两周,阿娜尔现泽依同和顿珠都开始忙碌起来。她仔细一问,原来还有两月就是一年一度的那曲赛马大会,除了赛马,方圆几百里的牧民都会带着他们的货物前往,也算是交易大会,而泽依同家,就需要在赛马大会上换够来年的必需品。
泽依同家有马两匹,牛十五头,羊四十只,在牧民中条件真心算不上多好,起码泽依同和顿珠的藏服就不是十分华丽的。每个藏民都有那么几套传统藏服,除了出席节庆日,也是每个藏家女儿最好的嫁妆之一。
阿娜尔听顿珠说,有钱牧民家的女儿,一件好的藏服能值几十万,用的最好的料子,最好的绿松石,而她家的牛羊不多,只怕以后也没多少陪嫁,虽然泽依同现在才十二岁,顿珠怕女儿出嫁寒酸,现在就要开始准备嫁妆了。
“泽依同的莫啦眼睛不好,大前年带她去检查说是白内障,动手术又要好几万,赛马大会冠军有十万元奖金,我们要去搏一搏。”
顿珠一边整理积攒下来的皮毛,一边和阿娜尔唠家常。她的汉话不太好,和阿娜尔聊天有些吃力,但阿娜尔觉得顿珠说话间,带着一种对生活不放弃的朝气。
“顿珠姐,我能去参加赛马大会吗?”
在这个家吃住,阿娜尔也不知道能为这个家做些什么,若真能赢了那十万块奖金,应该对泽依同家来说很有用吧?
顿珠盯着她:“你会骑马?”
阿娜尔想了想摇头:“不记得了。”
第二天泽依同牵了一匹马出来,和阿娜尔到没有牛羊的地方练习骑术,阿娜尔果然是不会骑马的,泽依同兴高采烈当了小老师。
看着十二岁的泽依同在马背上翻飞自如,不时做出点惊险动作,阿娜尔对两个月后的赛马大会上,自己赢取冠军的想法有些赫然。
她这两月,能超过那些从小就在马背上长大的牧民吗?
阿娜尔小心翼翼骑上马背,泽依同先是牵着缰绳慢慢走,走了半天,阿娜尔觉得自己适应了马背上的摇晃,便叫泽依同松开了缰绳。
马儿开始小跑起来,阿娜尔开始还挺直了腰背,后来马突然加速,她不得不俯下前身以减少风的摩擦力。
风在她耳边呼呼而过,吹跑了泽依同先前别在她耳边的一朵紫色小花。草原上带着冷气的风灌进阿娜尔的脖子里,嘴里,鼻子里,她眼睛半眯着,由开始的紧张,很快镇定下来。
“放松,放松身体,随着马背起伏!”泽依同在身后大喊。
今天这马儿不知道怎么回事,越跑越快,阿娜尔很快现了不对劲。
泽依同眼睛里闪过惊慌,打着呼哨,试图让马停下来,然而她家的牧马却越跑越快。
阿娜尔猜想多半生意外了,她此刻能做的,就是紧紧抱住马脖子,不被它颠下去。风声变得呼啸,马蹄将草原的鲜花践踏,原本和谐的气氛毁于一旦。
泽依同往蒙古包跑去,她家还有一头小马,虽然跑得不快,有胜过无,希望能赶上阿娜尔的马!
……………………
阿娜尔一直很镇定,虽然马儿似了狂,她却不像第一次遇见这样的险事,有那么一刻,阿娜尔在马上上,还有空闲去想,她以前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难道这样的危险常常遇见?不然潜意识里怎么丝毫不怕。
放松了身体,随着马背的起伏而起伏,阿娜尔紧紧抱住马脖子,草原在她视野里退去,她的眼前出现了一片银色的湖泊。
了狂的马儿渐渐慢下了速度,等到了湖边,它已经整个安静下来了。
阿娜尔揉了揉被颠地有些散架的大腿,顺着滑下了马背。
听顿珠说她就是在一个银色湖泊旁边现了昏迷的自己,会是眼前这个吗?
阿娜尔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
若是这个湖边真的是救她回去的地方,会不会遗留下一些证明她身份的线索?这是阿娜尔期待之处。但要是这里也没有现,她对找回自己是谁,更没有信心了。
顿珠说其实可以去派出所查查她是谁,阿娜尔对次没报太大希望。她连姓名都不记得了,若是以前没有犯罪记录,单靠面部比对,要想在华夏十几亿人口中找到她的身份,恐怕难度不小。
最重要的是,心底里有一个声音似乎在叫嚣,她得靠自己的力量,找回失忆前的“阿娜尔”,不然事情会变得很麻烦。
湖面在阳光下泛着银色的冷光,平静的像一面玻璃镜子。
阿娜尔走进湖边,湿地上看到了许多凌乱的脚印,知道这个湖应该有很多动物来饮水,那就代表湖水是没有问题的。
阿娜尔伸手摸了一下湖水,冰寒刺骨,几乎将她的手指冻住了。
这是雪水融合后的湖泊吧?这样冷。
她搓了一下手,往手心哈着热气,活动了一下手脚,在湖边仔细搜索起来。
拨开茂密的水草,阿娜尔没有放过任何一个小地方,沿着河岸走了几里路,她在湖西岸现了几个很浅的脚印,不像是这几天的,她将自己的脚放上去,脚印大体吻合。
一丝喜色爬上阿娜尔的脸颊,她知道自己应该是找对了地方。
将脚印附近的水草都搜索了一边,她却并没有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阿娜尔沉思,难道是她想错了?
应该不会……她的眼睛落到了银光闪闪的湖面上,隔近了看,湖面澄清,能看见游鱼和水草。阿娜尔目光一闪,在离岸边的几米远的湖底,有一个黑色的背包静静躺在湖底,被水草掩饰了大半部分。
这里人际罕见,又在这样巧合的对应方向,湖底偏偏出现一个黑色背包,阿娜尔觉得自己呼吸变得急促,来不及细想她怎么有如此好的目力,她已经纵身跳下了银湖——那背包很有可能能证实她的身份,帮助她找回真正的自己!
湖水冰寒刺骨,阿娜尔被银湖水冻得几乎痉挛,她不得不在自己被冻僵之前,拿回背包。
然而冥冥中似乎老天爷也在和她作对,背包的肩带竟然卡在了湖底的烂树根上,阿娜尔一时挣脱不得,肺部的空气又在急剧减少,情况异常危险。
泽依同终于骑着那匹不堪大用的小马沿着痕迹追来,银湖边上只有阿娜尔刚才骑的那匹马在湖边悠闲吃着草,哪里还有阿娜尔美丽的身影?
“阿娜尔……阿娜尔……”泽依同跃下了马背,沿着湖边奔走呼喊。草原上是有狼的,虽然是白天,有时候饿疯了的野狼可不挑攻击时候。
小姑娘叫喊了一阵,心中泛着绝望,难道阿娜尔真的被狼吃了?
她将手掩在膝盖处,呜呜哭起来。
湖西面传来一阵水花声,湿淋淋的阿娜尔提着一个包跃出水面,泽依同又惊又喜,快步往那边跑去:
“阿佳,阿佳,原来你没死!”
阿佳是藏民称呼姐姐的名词,泽依同一惊一喜之下,叫出了这个她心底其实早就承认了的称呼。
阿娜尔就是她的“阿佳”,她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