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过了正月十五,夜早已深了,月若银盘,雷昊手插在裤兜里,缓步向前走着,心乱如麻。
他不知道老爸的死跟自己有没有关系,但是回想这几个月来,为了追查当年孤儿院被烧的真相,自己可谓历经了磨难,而种种迹象表明,老爸对当年的事情应该知道一些内情,却是讳莫如深,像挤牙膏似的一点点引领着自己前行,偏偏这个时候出了意外,雷昊不得不把这件事与自己的终极目标联系到一起。
雷昊忽然很后悔,如果他放弃了对真相的挖掘能够换回老爸的命,他宁愿不再过问那件事,可是这世间根本没有如果,纵然他愿意放弃一切换回活生生的老爸,也是追悔莫及。
雷昊不由在反问自己,自己一直在查探的所谓的真相,有意义吗?当年的那些人神秘重重,露面水面的一些虾兵蟹将,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养大自己的老爸也受到牵连命丧火场,还要继续下去吗?
有理由相信,这些人都隶属于一个强大的组织,而自己虽然力量也不弱,但是对于一个透明的敌人,你根本无法蓄力给予沉重一击,而自己得来的却是伤痕累累,雷昊实在不想身边再有人因为自己个人的目的而出事。
或许,到了应该放弃的时候了,有些事情,根本不是自己能够伸张正义的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雷昊才回到了酒店,大家都还没有睡。他也才刚刚恢复过来,每个人都担心他的状况,看着他们那一张张担忧的面庞,感受着他们一道道关切的目光,雷昊更加认同自己放弃的想法了,我不能再让别的人跟着受到伤害。
放弃,也是一种勇气。况且,这不是最终的放弃,有时候,手指缩回来只是为了能够更有力地握紧拳头,去出致命的一击。
“不好意思,让你们担心了,我没事。”雷昊给出一个释然的笑容,“姐,爸的遗体还在公安局吧?这两天我们找一个好的地方把他安葬下去。阿华、老秦,竞标的事情就拜托你们了。”
一夜过来,昨日的阳光已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扑天盖地的雨。
大雨中,雷昊将沈梦送到公安局,他并没有露面,这一刻,他还是李兆龙。
很快沈梦便办好了一切,上了车后,她告诉雷昊,已经委托公安局将遗体送至殡仪馆,选个日子将遗体火化。
沈梦的眼睛里仍有泪光,雷昊也是强忍心头悲恸,这时阮志军已经找了一位阴阳先生,选好了墓地,只待日子定下来,安葬下沈相。
阿华去了解了一下竞标的对手,只有林氏集团一家,沧玉房产退出了竞标,这让雷昊吁了一口气。
又是一天过去,雨仍然没有停,这种气候自然不适宜安葬死者。
大斧那边也还没有任何的消息传过来,不知道为什么,雷昊有些心神不宁,无法入眠。
竞标前一个小时。
雷昊正在黄福明的办公室跟他聊天,正谈着考察团考察项目的事情,雷昊接到了阿华打来的电话,说林氏集团突然退出了竞标。
雷昊有些意外,虽然参与竞标的别的公司造成的威胁不大,但林纤纤为什么突然退出竞标?
“不好意思,我有点事情得先走。”雷昊客气地与黄福明打了声招呼,匆匆离开。
在车上,雷昊打了个电话给林纤纤,林纤纤很快接通电话,说集团总部出了点事情,她必须赶回去处理。雷昊还想问,林纤纤已经挂断了电话。
心神不宁的感觉再一次笼罩在雷昊的心头,直觉告诉雷昊,似乎要出事。
一小时之后,竞标结果出来了,红色集团中标,这个消息并没有能够缓解雷昊心头的不安感,不过既然如愿以偿,总是要庆祝一下的。于是在九洲酒店办了几桌,邀请相关的人员尽数参加。
雷昊陪着大家喝了几杯酒,便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对方很直接:“请问你是矍小凤什么人?”
雷昊微微有些惊讶,走进了卫生间,沉声道:“你哪位?”
“我是新城市公安局的,我们在矍小凤的手机里找到了你的号码。”
雷昊失声道:“小凤怎么了?”
“她在新城的一家酒店里死亡了,如果你跟矍小凤是朋友的话,能不能麻烦你来新城一趟?”对方道,“对了,不知道你怎么称呼。”
“我姓雷。”雷昊的手都在抖,颤声道,“小凤是怎么死的?”
“一个小时前,我们接到酒店报警,在房间里现了死者,目前看来,没有他杀迹象,但是需要对尸体进行解剖,这需要得到死者家属的同意,这样吧,你给我一个肯定的答案,你来不来?如果来,我们当面征求你的意见,如果你不来的话,我们就当作无主尸体来处理了。”
“我马上赶过去。”
“好,我姓徐,这个就是我的号码,到了之后你跟我联系。”
挂断手机之后,雷昊的神情极其难看,没有再进包间,打了个电话给阮志军,说他有点事情要处理,不用等他。
随后,他便驾车赶往新城。
新城是省城,距离沧州驾车需要三个小时的时间,在高速上一路飞驰,也不知道有多少个超速,雷昊顾不上了。
在他的认知中,亲人并不多,小凤无疑算是其中之一,现在老爸罹难,小凤又出了事,可以想像,这对于雷昊的打击有多大,忽然间,雷昊觉得自己就是个扫帚星,跟自己在一起的人似乎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一路上,思维复杂,等进入了新城市区,与那位徐警官取得了联系,徐警察告诉他,自己正在局里等他过来。
按照导航的引领,半个多小时后,雷昊的车停在了新城市公安局院内。
一位年轻的警员接待了雷昊,给他泡了一杯茶,让他稍微等一下,徐队马上就过来。过不多时,一位穿着便服的中年男子走进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