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三桂是在睡梦之中被惊醒的。
他甚至来不及披挂甲胄,就在亲兵的催促下出了营帐。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溃逃的士兵,吴三桂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大帅,是敌袭!”
亲兵赶忙跟吴三桂解释道。
“便是敌袭,也不该乱成这个样子!”
吴三桂气的直吹胡子。
诚然清军刚刚大败,但在野战中明军未必是自己的对手。
眼下清兵们真是成了惊弓之鸟。
绿营兵和吴三桂的本家兵是分开扎营的。绿营兵在外围,本家兵在内里。
眼下溃兵大都是从西边来的,说明明军的主力在西边。
吴三桂匆匆扫了一眼,现本家兵的军纪还算严明,至少没有像绿营兵那样丢盔弃甲抱头鼠窜。
念及此,他生出了整顿兵马与明军一战的念头。
“传我将令,整兵列队备战应敌。”
“大帅万万不可啊,明军这次袭营派出的乃是象兵。”
亲兵见吴三桂想要迎战,连忙劝阻道。
吴三桂闻言不由得一愣。
象兵?
明军竟然使出了这个杀手锏。
遍观历史,象兵大概是和火牛阵一样恐怖的存在。
不,象兵比火牛阵还要恐怖!
光是看着一队象兵冲过来士兵就连胆子都被吓破了,哪里还有勇气整队应战?
那和飞蛾扑火,螳臂当车有什么区别?
此刻吴三桂的心寒了!
列队应战无疑是死路一条,在象兵面前一切都是蝼蚁,马匹甚至会本能的逃走。
“大帅,快跑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亲兵见吴三桂还在犹豫,连忙提醒道。
吴三桂虽然恨得咬牙切齿,但也明白跑路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有道是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吴三桂怎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事实上他从来都是一个极致的利己主义者,从见势不妙献出山海关放清军入关时便是如此。
如今自然也不会变。
昆明惨败对吴三桂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但很快他就找出了抽身事外之法。
此法无他,推卸责任尔。
吴三桂决定把责任全部推到赵布泰身上。
反正赵布泰已经被明军乱炮轰死,死人是不会替自己辩解的。
即便清廷方面心里清楚吴三桂也有责任,但也只能接受吴三桂奏疏上的说辞,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原因便是清廷忌惮吴三桂手中的这支大军,换言之吴三桂有着足够的自保实力。
这便是吴三桂的底牌,便是清廷也不敢轻易的掀桌子。
另一个原因便是清廷如今已经是无人可用。
这也是为何洪承畴、吴三桂这些汉人愈受到重用。
以汉制汉是这些年来清廷的国策之一,短期内肯定不会改变。
所以只要吴三桂逃走,把责任推到死人赵布泰身上,他便可以安然无恙。
既然如此他为何要冒着极大的风险去主动迎战?
诚然一开始吴三桂是抱着毕其功于一役的态度灭亡明廷的,但事态有变如今养寇自重也不失为一良策。
历史上狡兔死,走狗烹的例子还少吗?
留着个残明朝廷,吴三桂的作用便会凸显出来。
残明朝廷能够翻盘?
这吴三桂是绝对不信的。
若是当初弘光朝廷尚且拥有一些可能,毕竟那时明廷还有半壁江山。整个最富庶的江南之地也都在明廷治下。
可现在残明只有滇、川两省之地,便是让他们翻出花来还能够逆天不成?
清廷便是靠耗都能把残明生生耗死!
朱明的气运早在李定国攻打肇庆失败的那一刻就注定了!
既如此,便让残明朝廷苟延残喘一段时间吧。
很快,吴三桂便决定跑路。
在亲兵的服侍下他迅速的翻身上马,狠狠一抽马鞭率先逃去。
主帅跑路,嫡系本家兵们自然没有理由留下应敌。他们第一时间的追随吴三桂跑路,生怕跑的慢了被明军追上。
至于赵布泰留下的八旗残部,也很快反应了过来纷纷上马逃命。
剩下的大多是绿营兵。
他们都是步卒,跑路是跑不了的,落在明军手中也是一死,索性心下一狠准备做殊死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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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自然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
且不说明军象兵的优势。
光是新式火铳(德莱塞步枪)带来的威慑力便让人头皮麻。
事实上明军一共也没有放几枪,但此铳射击的远距离和准确性让绿营兵完全没有抵抗的欲望。
他们纷纷丢掉手中的兵刃投降。
虽然知道投降的下场很惨,但能多活一刻便是一刻,求生本能在这一刻占据了绝对上峰。
很快投降的绿营兵便被明军士兵五花大绑了起来。
把命运交到别人手中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但他们只能如此。
被俘的清兵有几万人之多。
明军总不能全都杀了吧?
同样的难题抛到了朱由榔面前。
当李定国把这个消息报告给他的时候,朱由榔感到无比震惊。
“俘虏这么多人?”
朱由榔踱着步子,思忖了片刻还是决定跟李定国商量一下。
他现自己对待这个时代的很多规则并不清楚,还有许多学习的空间。
“依晋王之见,这些俘虏该如何处置?”
李定国自然料到天子会问,早有准备的他当即答道:“回禀陛下,一般会将把总以上的军官全部处死,其余俘虏打散分入各营充作夫子苦役。”
李定国所说的正是这个时代处置俘虏最普遍的方式。杀掉军官剩下的普通士兵即便有心抵抗也没了主心骨。
“只杀军官吗?”
朱由榔却是皱眉道。
李定国闻言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
听陛下这口气,莫不是想要把这几万清兵全部处死?
杀这么多人用刀是肯定不行的,耗费气力且不说,刀都得砍豁口了。
一般这种情况下就是坑杀,那是暴秦才能做出的事情啊。
“陛下请三思,若是坑杀俘虏以后怕是再难遇到敌军投降的情况了。”
朱由榔见李定国会错了意,便摆手解释道:“朕不是这个意思。朕是觉得不仅绿营军官该死,那些降虏已久作恶多端的老兵也该死。他们手中沾满了大明百姓、将士们的鲜血,罪恶程度丝毫不亚于那些绿营军官和东虏八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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