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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生员(一)-波澜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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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学门口,一帮落第的童生们在鼓噪,喊着口号。但是气势却越来越弱。

第一,关于“曹朗作弊”的流言不知道从何时起在人群中流传。

“这怎么可能?我和曹伯达自幼相识,他怎么可能和何提学串通作弊?以他的经义水平,根本没有这个必要。”

“这制造流言的人有没有脑子?何大宗师这一任提学任期结束就要致仕。曹伯达大好前程,和他预定门生,脑子被门缝夹了吗?”

“正是。”

第二,天寒地冻,童生们围着府学一个多时辰。身体有些吃不消。喝在肚子里的酒这时已经醒了几分。

闹一闹、泄情绪,法不责众,提学大宗师不会如何。但若是执意闹到底,结果恐怕不会很好。不少童生心里盘算得失,已经开始打退堂鼓。

就在这时,十几名衙役并书吏从府学中出来。为的一人是何提学的心腹幕僚,对着童生们高声喝道:“提学老爷有令,众童生速速散去。若还执迷不悟,将剥夺功名。”

话音一落,众童生如同鸟兽般迅速的散开。话说明朝的读书人最怕的未必是官吏,而是直属的提学大宗师。因为大宗师掌握着读书人的功名。

人潮褪去,裸泳者露出。

站在人堆正中的余冠几人神情颓废,明显事不可违,他纵然心里愤慨,只得道:“我们走吧!”

府学门口,街边的屋舍连绵。余冠只觉得天地间一片萧瑟。

顺天府街北的一间茶铺中,张昭和李幽几人喝着茶,眺望着府学门口的动静。

见人群散去,最后走的是余冠几人,李幽摇摇头,提醒道:“子尚,你这几个同窗的品性真是…,总之,你留意点他们。”同时,心里松口气,总算解决此事。

张昭和李幽一样,心情舒缓开,沉吟着点点头,“我知道。”

自取得徐郎中的原谅后,明理书院的余夫子对他很客气,请假、考试报名一路绿灯。但他内心中对此人存疑的。所以,在院试前跟着李教谕学习八股文。

余冠今日领头闹事,以他为标靶,这让他心中警惕。这小子还在想着打击他,不可手软!

李幽哈哈一笑,举起茶杯,狂放的道:“今日中榜是人生乐事。以茶代酒,我们同饮一杯就散开吧。明日上午在老师家中汇合,同去拜访大宗师。现在请恕我失陪。我要去花街柳巷中采风。”

几名同学笑骂:“子远兄如此得瑟是要我们揍你吗?”

张昭禁不住笑着摇头,把漂字说的这么清新脱俗也是人才啊!当然,青楼在明朝是合法行业。而且,还是掌握着部分舆论的行业。这年头的名声就靠两张嘴:名士、名妓。

放榜之后,明日有三件事要做:拜师、选学校、宴饮。这便是李幽约定和他时间的缘故。

张昭和李氏众童生告辞,带着张泰平返回小安镇中。今天是婉儿的生日呢!

张昭再一次的将京中诸事抛之脑后,想着小院里温暖的客厅。然而,变故总在不经意间!

天阴沉着,已是午后四时许。浅淡的夜色漂浮在天地间。那深藏在幕后针对张昭的恶意,展露獠牙!

余冠失魂落魄的走在京中的街道中。寒冬腊月,又是傍晚,街中行人稀少。

此时,他身边就剩下刘、王二同学、董原。其余的人都找借口离开。今晚本来就该是一个放纵的夜晚。不管是中秀才、或者落第!

这时,一辆马车停在余冠面前。车帘掀起,一名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露出脸来,“你就是青龙镇的余冠?我乃寿宁侯府的管事。你们跟我来吧!”

余冠想要拒绝,但寿宁侯府不是他得罪得起。想要确定对方的身份,又不知道该如何问起。幸而这管事邀请他们四人一起进马车。心中忐忑,直到被马车带到城东的教坊司胡同中。

丝竹声,买笑声传来。马车径直到一座绣楼中。张府管事带着余冠几人下车,往后面连绵起伏的院落走去,到一处精美的小楼中。里面陈设精美,烧着炭盆,点着甜香。

“都坐。”张管事招呼余冠几人在八仙桌中落座,拿出一块寿宁侯府的腰牌给几人传看,“我在侯府中只是个跑腿之人。你们叫我张管事即可。”

表明身份后,待几名侍女倒茶退出去后,张管事挑明来意:“我家侯爷要寻张昭的过错。我已经在青龙镇中打听过。你等可愿意明日在大宗师面前状告张昭勾结锦衣卫,夺人家产?”

余冠、刘、王三人面面相觑。

这还真是调查过啊!自半个月前在客满楼中亲眼张昭和长宁伯谈笑风生,余冠三人就停止在青龙镇中散播张昭勾结锦衣卫的传言。无他,惹不起啊!

如今这事却被寿宁侯府的管事说出来。他们如何不心惊?

就在三人迟疑时,董原却是神情兴奋。他早就看张昭不爽啊!张昭坑了董家两千两白银,现在他父亲交出族长的位置,交出股份,日子很难过。

张管事扫几人一眼,淡淡的一笑,拍拍手。两个美人儿笑吟吟的附耳说话,将刘、王二人引着往小楼侧而去。而两个壮汉却是将董原要挟住,就按在花厅外的暖阁中,噼里啪啦的一顿板子打的董原哭爹叫娘。

“啊,啊,不要。不要打我。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侯府怎么和土匪一样?”

暖和、精美的花厅中,余冠听着厅外董原杀猪般的嚎叫声,拿着酒杯的手微微抖着。

张管事微微一笑,喝一口酒,说道:“余小友,你是个聪明人。现在,你想吃敬酒,还是吃罚酒?”

余冠嘴角抽搐,心里叹一口气,问道:“在下可以问一句吗?贵府为何要找张昭的麻烦?他似乎没有得罪过你们。”

张管事也不隐瞒,傲然的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二锅头的生意日进斗金。别人顾虑长宁伯府,我们寿宁侯府却是不怕。张昭若为生员,动静未免太大。正好将他治罪,将这生意拿过来。余小友,这个生员名额空出来,我可以做主给你。”

余冠轻轻的抿嘴。他懂张管事的意思。明日,他出面在大宗师面前告状:张昭品行不佳,行事卑劣,理当剥夺功名。然后,张昭自然会被苦主告、治罪。寿宁侯府才去掠夺二锅头这门生意。

他其实不信张管事的承诺。生员名额还可以转送?但是他的心脏依旧忍不住跳动起来。生员啊!这是他梦寐以求的。求族叔去运作一下,未必没有机会让大宗师把他补上去。

张管事威逼利诱,见余冠意动,再拍拍手。

“余小友,你好好想想。明日清晨给我一个回复。老夫先走了。”

“张管事…”余冠正要喊住他,被美人笑吟吟的缠住他,“余相公要去哪里。”

反正,他和张昭也有旧怨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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