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邸,宇文温正在和邸令交谈,此时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间,本该登门拜访的席胜没有出现,那么局面就有些微妙了,如今交谈的两个人,心情大不..lā
邸令谢华觉得要出大事了,那席胜没来,说明行程出了什么问题,也许是故意拖延以便激怒宇文温,或许是半路上出了意外。
其实那不算意外,谢华前几日就担心席胜遇刺,所以按理说是意料之中,本来他还抱有幻想,觉得今日会虚惊一场,宇文温和席胜两个全须全尾,结果还是出问题了。
“哎呀,这位席二郎是怎的,莫非消遣本官么,这都什么时辰了。”宇文温说道,“莫非是半途迷路了又或者是改变主意不来了”
“宇文使君,席郎君也许是因为什么事耽搁了,还请使君莫要放在心上。”谢华答道,见着笑眯眯的宇文温,他心中无奈至极。
“这乌云满天的,似乎要有什么大事生,莫非是邺城里有妖物作祟,上天要用天雷诛妖”
“使君说笑了,邺城乃京师,天子脚下哪里会有妖物作祟..”
“很难说哎,当年长安城里,窃国之贼杨坚不就差点给白日落雷给劈死了,本官觉得今日邺城也许有混世魔王现身,这种事情很难说的,对吧”
“啊...使君说笑了,说笑了...”
“谢邸令久居邺城,想来知道不少故事,不如说来让本官长长见识如何”
“下官所知都是街头流言,粗鄙不堪,哪里入得了使君耳朵。”
“本官入宫说与陛下听的故事,也都是街头流言,谢邸令莫非是意有所指...”
“使君莫要误会,下官绝无此意啊”谢华急得方寸大乱,这位西阳郡公口舌功夫了得,他一不留神就给带到沟里去了。
“既无此意,那就说来听听,邺城里有何趣事”
谢华无奈的说起自己所知道的各种奇闻异事,作为邸令,平日里接来送往笑脸迎人,谢华说话都是滑不溜秋不得罪人。
他察言观色的本事不敢说很高,但也不算得低,可谢华觉得和宇文温说话有些困难,不是说对方粗鄙不堪,而是不着调,本来好好的一场交谈,他经常被对方弄得哭笑不得。
据说当年还在大殿上撩拨杨坚,真是不知所谓啊...谢华心中哀叹道,宇文温连辅助丞相都敢撩拨,他也就认命了,不过心中还是颇为不屑:这种人能成什么气候
见着谢华就范,宇文温心情很好,所以话也多起来,不断找话题和谢华聊天。
奇闻异事什么的可以听听,当然最主要目的是为了拖时间,为外出执行刺杀任务的张\定争取时间,等张\定带着人从地道回到使邸,那么完美的不在场证据就有了。
今天要来使邸登门拜访的席胜肯定会出事,也必须出事,出的事不会是拉肚子、马车坏之类小事,为了达到预期效果必须是遇刺,而幕后主使就是宇文温。
所以席胜今日在往返使邸的路上如果出了什么事,第一嫌疑人就是他宇文温,有鉴于此,从宇文温开始,到他的每一个护卫、随行人员都得没有把柄。
周法明、田益龙就不说了,收拢各自随从在下榻的院子待着,就等一会席胜来了之后互相“理解”,接着就是恶俗的把酒言欢。
在扬州寿春城外的那场冲突,因田益龙多看了席胜一眼引,周法明被对方骂的“岛夷”激怒反骂“索虏”,于是事态恶化,最后是宇文温出马抽耳光。
此次席胜登门拜访,说要给宇文温赔礼道歉,其实连带着也得和同在使邸的周法明、田益龙见面,所以两人都在使邸老老实实的等着。
而宇文温的手下也“都”在使邸内,免得让某些人怀疑来怀疑去,担心他派人出去东搞西搞,到时候搞出事来大家都难办。
但他的手下就真的是出去东搞西搞,要是搞大了说不定能把席胜给干掉,然后从地道溜回使邸,到时候谁都抓不到把柄。
算计的很好,但宇文温不敢太乐观,正所谓“未算胜先算败”,万一事情败露之后该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派出去刺杀席胜的人被抓,然后顺藤摸瓜摸到他这里来,局面若是恶化如此,尉迟丞相必然会飙,那么就到了宇文温本色演出的时候了:
“我爸是宇文亮”
典型的官某代嘴脸,还是令人咬牙切齿欲杀之而后快的那种,不过很符合外界对宇文温的看法,更别说如今他可以略微的有恃无恐。
对,是我指使的是我逼他们去的席胜要阉我,我就要杀他
不就是被打耳光么不就是挨鞭子么不就是被天下人嗤笑么要我把责任推给手下没门
宇文温安排手下做事,奉行的一个准则就是“背黑锅我来,送死你去”,手下为他出生入死,或者去做湿活,或者去得罪人,那他该背的黑锅就得背。
这年头兵荒马乱的,不这样做,谁会给你卖命啊
他在现代没当过官,但新闻看多了知道官僚的第一本能就是“甩锅”,千年的官场积习如此,若是太平时节也就罢了,如今王朝正是风雨飘摇中,手下又不是傻瓜,敢甩锅的结果就是没人肯卖命。
不是宇文温自作多情,或者有背黑锅的奇葩嗜好,实在是前车之鉴,不能不让他谨记于心。
以许多人关心的明末局势为例,崇祯皇帝要励精图治力挽狂澜,奈何有心无力,而他的“领导艺术”就颇受后人诟病。
例子一,崇祯十一年,为了加强北京西南咽喉要道卢沟桥的防卫,廷臣建议在卢沟桥头修一座小城作为桥头堡,“有关衙门”报出的造价是三十二万两白银。
崇祯命御马监太监武俊再估价,结果武俊估价为十四万九千五百两白银,比“有关衙门”估价少了将近十七万两,皇帝很高兴,任命武俊主持卢沟桥头堡的修建工程。
经过三年的建设,桥头堡建成是为拱极城,也就是后世的宛平城,实际的造价是十三万两千八百两,比武俊自己的预算还节约了一万七千余两。
为朝廷省了一万七千余两银子,武俊很高兴,皇帝也很高兴,但有人就不高兴了:本来可以报三十二万两的项目,你只花将近十五万两就搞定了,那十七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大家就没得分了
利益集团疯狂反扑,验收时吹毛求疵,说武俊偷工减料,又说他中饱私囊,吞了一万多两银子,皇帝见群情激愤、舆论哗然,赶紧实力甩锅,对武俊“问责”。
武俊丢官罢职,倾家荡产,凑够了“贪污所得”归还朝廷,从此以后,没有傻瓜再敢阻挠利益集团对国库的鲸吞。
例子二,由于辽东战事不利,崇祯觉得可以试探着和满清缓解关系,先让朝廷喘一口气对付农民军,于是秘密让兵部尚书陈新甲负责议和。
结果事情暴露,言官上奏,崇祯把自己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背锅侠陈新甲丢官丢命。
崇祯为了好名声频频实力甩锅,整顿京营的李邦华也倒了霉,后来到了李自成进逼北京时,皇帝必须要下决心南迁保得大明半壁江山,但他希望有大臣站出来倡议迁都,免得自己被人说是逃跑皇帝。
奈何没人再当武俊、陈新甲、李邦华这种傻瓜,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宇文温不想关键时候没有手下拼命,那么实力背锅就是他的选择:领导是用来干什么的领导就是用来承担领导责任的作为幕后主使,他已经做好了被问责的准备。
至于事情败露造成的负面影响,宇文温也算计过了,席胜指使人要在秋官府大牢阉了他,这事情就是明摆着的,虽然没有证据,但不代表上位者猜不出来。
席二郎做初一,那宇文二郎就做十五,大不了掀桌,事情演变成权贵家的郎君们“狗咬狗”,让天下的不明真相群众看热闹。
这样一来名声肯定受损,对于宇文温来说都无所谓了,男人嘛,畏头畏尾的像什么话。
连杀人都不敢,还敢说报仇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使君”谢华小心翼翼的问道,他正说着话,却见宇文温似乎在冷笑,第一反应就是对方要飙,所以赶紧问安。
“啊啊...如今是何时间了怎么席郎君还没到么”
“使君,要不下官派人去打探一二”
“嗯,那就有劳邸令了。”
两人正交谈间,张\定从一处回廊里走来,谢华见着了他,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而同时暗暗松了口气的,还有宇文温。
“使君,下官这就安排人去席府打听。”谢华说完之后告退,而宇文温则若无其事的向着自己院子走去,张\定紧随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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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先下手了,会是什么人干的”宇文温问道,他既是问自己,又是问在场的张\定和郑通,如今房间之内只有他们三人而已。
“莫非是席胜的仇家动手了”郑通猜测着,“虽然与我等无关,可使君怕是会变成第一嫌疑人,无论席胜情况如何,秋官府都会上门来一探究竟。”
奉命刺杀席胜的张\定安全回来,还带回来了一个好消息:他还没来得及动手,席胜就在其府邸大门遇刺,不过对方如今生死未知。
张\定只看见府邸大门处一片混乱,似乎那刺客骑马逃离,又有许多人追了上去,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席胜今日应该不会来了,所以宇文温在研究,那刺客是何方神圣。
无论如何,宇文温都要赞叹一句:义士啊
“使君,虽然我等知道那刺客与使君无关,可还得提防有人借机难...”郑通说道,宇文温闻言眉头一拧,便问有何妙计。
“使君,可如此如此,这般这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