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以黄昶的神识强度,他也并不能同时将八支箭上的符咒一起激活——当初设计时他可没考虑过有朝一日需要同时引爆那么多。这东西毕竟是危险品,急躁不得,只能一支支的来。
那老家伙眼看黄昶手脚麻利的解锁了第一支符箭,又毫不停留去开启第二支,终于紧张起来。他试探着朝白玉台下稍稍挪动了几步,但立时便看见黄昶似笑非笑回过头来,似乎是在等着他出来送死,老东西立时又缩了回去,口气也愈的绵软:
“小伙子,你这么干,自己也肯定活不了。咱们两人素不相识,无怨无仇的,又何必非要闹到同归于尽的地步?堂堂昆仑高徒,尚有大好前途可期,却为了一群凡人白白丧命?何必呢!”
——如果对手只是布下符箭后便要离开现场逃命去,以这老家伙的手段见识,冲出来没准还能解除掉雷火箭的威胁。可看现在这架势,这小子恐怕是要留下来盯着的,那多半就只能玉石俱焚了。
意识到这一点让那老头子十分郁闷,心说那些所谓“名门正派”都是怎么教徒弟的?一个两个的居然都这么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就算是咱们这些被称为“邪道宗派”的门徒,可也没有这么玩的呀。
——要知道修仙路上各种险阻难关层出不穷,天下凡人吃苦受难的更是不计其数,这为了一群凡人,动不动便要拿自己小命来拼的玩法,你仙门底蕴再厚,弟子再多,也不够消耗的呀。
“小道友,且慢动手!咱们可以打个商量么:你放老夫出来,或是收了这些东西,老夫可以下心魔誓言,绝不伤你一分一毫——无论现在还是以后!”
“……这样吧,老夫只求结丹,亦不敢再与昆仑为敌。成功之后立时遁出大周地界,永不回头。老夫这里还知道几处宗门宝藏,亦可告知小友,白骨宗千年积聚,任凭小友自取,只求别坏我大事,如何?”
“……小友,小友!老夫认输了,当真认输了!只要你停手,老夫也停下血神阵,不结丹了!老夫以心魔下誓愿,以后绝不再兴此念,如何?”
“……小家伙!大家同为仙门一脉,把事情做绝了对你我都没好处!你难道真的不怕死么?”
——眼睁睁看着黄昶用八根符箭将他所在的白玉台团团围住,然后不紧不慢的将其一根根“点亮”。这个名为“救世神尊”的老头儿心中也越来越是紧张。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古以来不都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么?比起名门大派昆仑山的弟子,自己才应该是比较凶蛮不怕死的那一方吧?怎么这小子年纪轻轻的,反倒表现比他还要光棍,完全就是一副见惯生死的老油条模样啊,这是怎么培养出的?
——老家伙肯定想不到,眼前这小子看起来年岁不大,实际上却跟他一样,乃是个两世为人的怪胎。而且黄昶的前世“宿慧”可比他要丰富精彩多了。虽然在修仙路上的经验没他丰富,可要说为人处事的能力,对于各种极端状况的处理,黄昶的见闻可远比他广博许多——毕竟这个世界上没有网络,老东西经验再丰富,也只能是来源于自己的耳闻目睹。不象黄昶前世,鼠标一点,地球村上什么大事小情基本都能看到,解决的套路也早就定论。
所以黄昶知道在面对这类恐怖分子时,绝对不该有任何妥协想法。“不要怂就是干”才是唯一正确的应对方式。至于那老家伙啰里啰唆说的软话,许的诺言,只当放屁便是。
当然了,要说他的思想觉悟高到宁愿牺牲自己性命,也要消灭这个大魔头,那倒也没舍己为人到这个程度。八根雷火箭同时引爆,老东西肯定必死无疑,可他却是不怕的——黄昶胸前还挂着西昆仑弟子的玉制铭牌呢。这块玉牌法器一旦被激,形成的防护罩号称连法元期修士亦不能破坏。而自己的雷火箭爆炸威力也正相当于法元修士的全力一击。八箭同时爆炸,相当于八位法元期大修士同时出手,威力自是极大的,但终究只是量变而非质变,而且只是瞬息之间,玉牌防护应该能顶得住。
——他不知道那老家伙为何想不到此节,居然一心以为自己是要和他同归于尽?难道当年白骨宗被剿灭时昆仑弟子的身份铭牌还没有防护功能?
不过黄昶当然也不会去提醒对方,就让老家伙觉得自己打算跟他一起死好了,这样还能给他一丝希望,让他把注意力全放在努力说服自己“不要轻生”上头,而不要再去打其它歪主意。
当然了,这么搞一下子,自家浪费的灵石可是海了去了。这一次的行动毫无疑问是要折老本了,而且肯定会惊动到很多人——昆仑弟子铭牌一旦被激以后,便会自动送求救信号,周边一定范围内的其他昆仑弟子都会收到讯息,黄昶甚至估计连自家师父在昆仑山上没准儿都能被召来。
一次巡游行动,却要连累师父下山两次,黄昶心中略略感到有些羞愧。不过灵石是小事,面子更是小事,他更相信师父绝对不会因此而责怪他,毕竟自家师父当年可是为了一个凡人小孩子都不惜奔波几十里,专门去帮其“叫魂”的。
“……我们修士都热衷于寻找机缘,可是很多时候,我们自身相对于旁人也算是一种机缘。他们的生死祸福,往往只在我们的一念之间。该怎么选呢——能助人时且助人吧,也算是积累一些福报,说不定哪天便会应在自己身上。”
师父您当年以身作则的谆谆教诲,弟子我可都一直谨记着哪——尽管那“救世神尊”在外面疯狂鼓噪,黄昶内心中却是一片安宁祥和,修道者要求的“心安理得”,他想他应该是做到了。即使几十年后自己再回顾今日之事,也断然不会有丝毫后悔,惋惜之意——自己已经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做到了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