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那两个散修,黄昶压根儿就没向其提要求——散修的行止完全是由他们自己决定。这些人的想法和意图千奇百怪,对大宗门又往往存着戒心,就算黄昶这边诚心诚意给他们提了好的建议,人家也未必肯相信的。
反正这边在制定行动计划时允许他们在旁边听着,已经是非常友善的表示了,之后该怎么行动让他们自己决定。这两名散修既然敢留下来,毕竟还是有些胆略的。
——果然,当这边出之后,他们两人也跟了上来,看来是打算跟着一起往北边闯闯了。当然根据江湖规矩,他们仍和昆仑山的人保持了一定距离,只是远远辍在黄昶他们身后,这样彼此间都能放心些。
…………
黝黑天幕下,一缕淡淡青烟笔直升起,直入云霄。虽然只是很淡很淡的烟气,在修仙者的强大目力之下,依然清晰可见。
——当然,实力较强的妖族也能看得见。
“哼哼,居然敢在这里头生火,当真是不知死活!”
远远眺望着那一缕青烟,两名散修中比较年轻的那个不禁紧了紧身上皮衣,似乎是觉得有些冷。同时将最后一口馒头就着凉水吞咽下去,又向口中放入一粒辟谷丹,便算是用过餐饭了——妖族嗅觉灵敏,在这种地方为了怕被兽妖现,他们两人连有气味的食物都不敢吃。
但可想而知,他对数里外那几个非但大模大样升起了一堆篝火,而且似乎还在上头烧烤着什么的昆仑派弟子当然就更没好感了。
“叔叔,那几个昆仑派的人可信么?这么轻佻大意,连一点警觉心都没有,可别把我们都带坑里去。”
那位年老的散修看了看自家侄子,脸上却是微微显出一丝笑容:
“你觉得能够被昆仑指定为新领队的人,会连这点都想不到么——你看他们自己都分成了两队,另外一队就没生火,还不知道在哪儿伏着呢。”
——修士手段往往奇诡多变,而且各有底牌秘法,如果不是彼此间很熟悉的人,即使组队也很难配合默契,还不如各自行动,遥相呼应来的安全。
虽然都是昆仑山本身的队伍,虽然都在往同一个方向走,但以战令堂成员为主的红队和几名蓝衣弟子组成的黄队相互之间并不了解。真正遇敌时恐怕挥不出数量优势,再考虑到空间裂隙的问题,反而有可能互相牵制干扰。
所以黄昶和那位公冶乾领队经过商议后,同样选择了分头行动,彼此间相距大约数里之遥,一方有警,另外一边立即就能做出反应。两支队伍一明一暗,一些诸如潜伏,夹击之类的策略也可以用了,反而是比较好的做法。
“您是说他们故意暴露,以自身为诱饵?那个黄领队就这么有自信,肯定能顶得住妖族的突袭?他的前任都在这方面可都吃大亏了!”
年轻散修面露不信之色,他叔叔则嘿嘿一笑:
“信不信随你……反正我知道东面妖族是全给他们扫清了。昆仑山派出的四支清理队伍中,反而是他们那一队活儿干的最快最漂亮,能做到这一点的人,不可能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新嫩傻瓜。”
“那只是运气好而已,东面听说就一群野狼精,并没有什么妖族强者。”
年轻人依然不服,老头子却不再和他争辩,只懒洋洋打了个哈欠:
“小子诶,等你到了我这把年纪就知道,对于吾等修士而言,运气才是行走江湖最重要的依仗啊。就算自己没有,跟着运气好的走总没错……好了,不争了。反正有他们那堆火戳在那儿,妖族若偷袭也有目标了,我们倒可以安安稳稳睡一觉——不过也不能大意,前半夜你来值守,小心些!”
说着,他把身上皮袄裹裹紧,往刚刚挖出来的沙窝子里一钻,舒舒服服睡大觉了。年轻人略带鄙夷的看了老家伙一眼——堂堂修士搞得跟个凡人一样,总惦记着睡懒觉,这算啥呢。瞧瞧人家大门派的修士,盘膝打坐便能养气存神,这才是修仙者该有的派头!
鄙夷归鄙夷,老头子的指令还是要不折不扣执行的——跟着这位叔叔跑了几年江湖,好几次从生死一线的危险之境中逃出性命来,年轻修士对自家老叔的见识和判断还是很信赖的。平时在他面前说些蠢话,气话都没关系,反正叔侄两人相依为命,即使拌嘴吵架也不会伤感情。但真正做起事情来,还是要按老人家的指点去干。
于是他盘膝坐下,双目微瞑,在神识灵觉之中小心感受着周边态势。中期修士神识外放的范围不算太大,最多数十丈而已。但在这静谧无人的荒野之中,配合修仙者比凡人大大强化的视觉与听觉,那监测范围可就非常广了。寻常妖兽,想要悄悄接近而不被现是绝不可能的,就算有特殊隐匿技巧的,最后十余丈也很难不暴露。
况且不远之外还有个吸引注意力的呢——年轻修士的双目虽是四下观察,但更多还是落到数里之外的某处小山坡,那一小团光源火点之上。此时天色已经全黑,虽然只有一点点火源亮光,却是远在数十里之外就能被观测到。就算本来不了解那边动静虚实的,恐怕也会被吸引过来。
总而言之一句话:在这种地方晚上点火,如果不是对自己实力有充分自信的话,那真是在找死了——那几个昆仑山小子当真自信到如此程度?
散修中能够练到中期往后的,纵使年轻也肯定过了三四十岁,看黄昶他们这帮才十来岁就达到中期顶峰境界的毛头小伙儿肯定不太爽,所以才一直抱着轻视与怀疑的念头。
“希望你们能有这本事,至少也别连累到咱们。大门派弟子都有绝招秘技,咱们可就只有一条命啊!”
望着那远处的一点星火,那年轻散修口中喃喃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