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昶远远观望了一阵,猜测那黑木神君所练的功法恐怕并非传统炼气之术,而是和香火祭祀之道有关——人多的地方纵有灵气也难免污浊,故而炼气修士大都远离俗世,独自隐居在荒僻之地。而走香火祭祀之路的修炼者则恰恰相反,经常搞仪式,献牺牲,这些都需要人手和信仰支持,人越多的地方越容易展。
不过他并没有兴趣对此刨根问底,这一次过来是为了报复,对方练什么功法,走什么仙途,反正结果都一个样。
在观测了片刻之后,黄昶从乾坤戒中取出一张长弓外加几支磷火箭,颇为怀念的拍了拍这些老伙计——这是他以前最爱用的武器,但自从装备提升,艺成下山以来就很少用到了。而这一次,黄昶打算重操旧业。
他很熟练的挽弓搭箭,稍稍瞄准了一下,将其射出——其实不瞄准也行,目标太大了,想射失都难——箭杆上涂抹了磷粉的火箭在半空中燃烧起来,划出一道闪亮弧光,最终落到那棚屋顶部。
木栅栏,茅草墙,芦席棚顶,无论那座棚屋算居所还是神庙,对于黑木神君这样的高手来说显然都太简陋了。黄昶不知道对方为何要用如此“天然环保”的方式修筑自家老窝,但并不妨碍他充分利用这一点。
第一支磷火箭射上去之后噼里啪啦烧了一阵,但火势并未蔓延开来,不久后居然自行熄灭了,这让黄昶小小的讶异了一下——看来对方并非没有防火意识啊,那棚屋还是有些古怪的。材料虽是草木,却似乎受到了术法的保护。
不过黄昶并不气馁,他的磷火箭也不是凡品,拥有法器“印符宝镜”的最大好处,便是可以近乎于零成本的制造符器——黄昶手头每一支箭都是附着咒法的。哪怕这种射出去就必然损毁的火箭。
第二,第三支磷火箭先后射出,与先前一样在空中燃烧,并最终带着熊熊火焰插到了棚屋顶上。但这一次黄昶没再指望它们靠自身力量慢慢点燃周边引火物,而是直接激了箭上符咒,以最快的效率,将磷火箭的燃烧能力充分激出来。
“轰轰”两声,两团火球在棚屋顶上爆炸开,但明亮的火光很快便被从四周涌上的黑气所淹没——猛烈的爆同样也引来了猛烈的压制,这棚屋果然是被术法保护的,似乎是某种阴气,在吸收能量的同时也能熄灭明火。
但任何防护都有其极限,黄昶接下来又在极短时间内连续射出十多箭,十多团火球先后在那棚屋上各个位置炸开,前几次都被黑气笼罩扑灭,但到后来,那黑气明显越来越不足,反应也越来越慢了。到了最后,大大小小的火头开始在棚屋各处升起,这房子终于烧起来了。
而在此过程中,整座寨子也仿佛被浇了开水的蚂蚁窝一般,开始喧闹起来。许多村民喊叫着从家里跑出来,他们很容易便看到了袭击者——黄昶完全没有隐藏身形的意思,就站在村寨边缘一座高高哨塔上,不慌不忙的射着箭。
当即便有不少人手持刀矛弓弩朝他冲过来,不过对于这些凡人黄昶根本不予理会。只手掌轻轻挥舞了几下,在他身侧升起几面符盾,围绕在身侧盘旋飞舞,将那些朝他射过来的箭矢或是长矛一一格挡开去。
至于少数几个自以为身手了得,口中咬着刀子试图爬上来想要打近身战的,则都被黄昶一脚一个踢了下去。在此过程中黄昶依然在不停射箭,那些人连干扰他一下都做不到。
不过就连普通凡人都做出反应了,那棚屋的主人却始终毫无动静……这似乎有点古怪?但既然对方不露头,那黄昶也不做变化,只是一支一支不停将火箭射向目标。那棚屋的防火措施已经完全失效,干燥的草木很快便燃成冲天大火,将漆黑夜空映照得透亮。
终于,随着轰隆隆一声响,被烧穿的棚顶塌陷下去,连同周边的草墙也大面积倒塌。随即暴露出屋内景象——空荡荡的,没有人,黄昶攻击的似乎只是一间空屋。
“嗯?莫非运气不好,那家伙刚巧不在家?”
黄昶愕然,手上动作也不自觉慢了下来——因为对这黑木神君的实力评价比较高,不知道他有什么古怪手段,黄昶先前就没有贸然靠近对方的巢穴。而是远远的,采用这种“打草惊蛇”的方式,想让对方自己跳出来。
他当然不指望区区几支火箭就能伤到一个至少中期以上的修士,烧掉那座草棚子估计也不会给对方带来多大麻烦。但无论如何,好歹是堂堂村长,被人打上门来烧了屋子,哪怕仅仅是出于对维护面子,肯定也会做出反应的。
到时候将人诱到野外去打,也免得对手在自家老巢旁边有什么布置——自从经历过救世教一役后,黄昶对于拥有祭坛的对手就比较忌讳,天晓得这帮装神弄鬼的家伙会搞出什么幺蛾子。
但如果对方压根儿不在家,这一切谋算可都没了意义。而且这样一来可谓真正的“打草惊蛇”,那家伙有了防备,下次再想要突袭他可就不容易了……
正在思虑之时,黄昶忽然感觉心头一动——就是那种修道人常有的危险直觉,一种本能的危机感促使他跳跃起来,同时低头朝脚下看去……
几缕宛如黑色丝般的长长细线正从他脚下掠过,起初速度并不快,看上去似乎没什么威胁的样子。但随着黄昶跳跃躲避,那细线也骤然加快速度,狠狠朝着他脚踝部位翻卷过来。
黄昶毫不犹豫,纵身自高台上跳下,但在跳到半空时却忽然又有警觉,反手抽出一把长刀竖在身前,随即只听噌噌几声轻响,半空中接连传来丝弦断裂之声——在这座小小瞭望台周边,不知何时已经被那种黑色丝线围绕起来,在黑夜之中完全看不见。
至于那些丝线的效果么——黄昶落地之后,便看见先前被他踢下的几名村人,此刻都已经歪七扭八的躺在地上,再无生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