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音图瞬间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如果自己手里仅有的这一个甲喇的八旗兵被眼前的这一千夷丁缠住,那么就没有一个八旗兵去保护进入明军阵图的勇士的后路。这时候,如果明军再出动一支步兵包抄勇士们的身后,不用多,只需要一两千人,就足以动摇八旗兵的军心。前路还没有打通,明军还没有崩溃,这时候突然之间就有一支明军从两翼杀出来截断了退路,这种处境之下,纵然是八旗勇士也一样会军心动摇。说到底,八旗勇士也是人,身处险境时也一样会恐惧。而恐惧对于一支军队来说,往往就是土崩瓦解的开始。没有一丝的犹豫,拜音图当机立断:“卓布泰,你带两个牛录拦住这些夷丁,辰泰你带另外三个牛录跟我走!”“嗻!”身后的那两个武将大声应喏。随即这两个武将就跟着拜音图下了山。号角声冲霄而起,原本正在小山背面休息的1500多八旗兵便纷纷跨上马背,又在拜音图以及一个名叫卓布泰的镶黄旗甲喇章京的率领下,分别扑向明军防线以及夷丁,拜音图的意图是要保护鳌拜他们的后路。绝对不能让明军包了饺子。另外也该提醒鳌拜撤兵了。……鳌拜此时已经陷入了苦战。体力出现透支后,白甲兵也就没了之前的凶威。隔着栅栏又居高临下的明军将士则是越战越勇。在这里,就不得不再次提一下崇祯亲手设计的这个多重独立铳台防线。正是因为这个多重独立铳台防线,最大限度的规避了明军的畏敌心理,使得建奴没有办法像之前的无数次战斗中那样,一下冲垮明军防线。其中道理也很简单,如果整条防线是一个整体,只要被建奴突破一点,整条防线就会瞬间土崩瓦解,这样的话,十二重防线也撑不了多久,很快就会被建奴打穿。但是崇祯却别出心裁的把每重防线的铳台打造成一个个独立的小铳台。这一来,既便其中的一个或者多个铳台失守了,其他铳台也不会被波及。甚至于前后左右的铳台都失守了,只要中间铳台的木栅栏仍然保持完整,就依然可以给这一铳台的明军提供充足的心理支撑。也就是说,这样的设计成功的避免了雪崩效应。前期不说,松锦大战之后明军面对建奴的时候,之所以屡屡会一触即溃,主要就是局部被击穿造成的雪崩效应。只要避免雪崩效应,建奴打明军其实一样吃力。别的不说,只是一个铳台一个铳台一路推过去,就能够把建奴活活累死。比如现在,鳌拜他们就快要累死,而明军在发现建奴已是强弩之末之后,也不再像之前那般束手束脚,开始变得攻击性十足。“马老三,带十个长矛手来这边!”“火枪手,来几个火枪手,赶紧的!”“虎蹲跑,虎蹲炮在干吗?给老子轰!”“白甲兵,又来个白甲兵,给我捅死他!”雅布兰刚刚爬上栅栏边缘,还没来得及翻进去,六七支长矛就已经并成一排齐刷刷的捅刺过来,雅布兰根本来不及躲,就被长矛给捅下去。所幸身上披挂着三重甲胄,要不然身上早就被明军长矛捅出好几个窟窿。落地之后,有个明军长矛手仍不肯罢休,居然把半个身体探出木栅栏外,握着长矛继续往他面门上捅。“你找死!”雅布兰勃然大怒,一探手攥住长矛再使劲一拽。那个明长长矛手猝不及防,一下就被拽了下来。挤在下面壕沟里的八旗兵、汉军顿时蜂拥而上,明军长矛手瞬间就砍死。雅布兰有些吃力的爬起身,发现长刀已经失落,便从腰间取下了大稍弓,可是再伸手一摸背后箭囊时,却发现摸个空。携带的14支重箭已经射完。雅布兰咒骂一声收起大稍弓。正要从腰间解下铁蒺藜骨朵,再次往木栅栏上攀爬时,隐约听到鸣金声。“鸣金声!”雅布兰赶紧扭头去找鳌拜,“鳌拜大人,我好像听到鸣金声!”话音未落,前方不远处陡然响起嗵嗵嗵几声号炮响,巨大的号炮声一下就把隐约的鸣金声给彻底淹没。“什么鸣金声?”“那是明军的号炮声!”鳌拜长刀拄地,喘息着骂道。嘴上骂着,鳌拜的神情却变得无比凝重。因为紧随号炮声之后响起的,就是嘹亮的天鹅音。“杀啊!杀啊!杀啊!”伴随着嘹亮清越的天鹅音,潮水一般的喊杀声陡然从前方的明军防线上冲天而起。“大人快看,有明军!”“好多明军,明军打过来了!”突然间就有八旗兵惊恐的高喊起来。鳌拜和雅而兰急回头往后看,便看到黑压压的明军已经顺着左右两侧的连接通道潮水般冲杀了过来,当先一排是刀牌手。刀牌手后面是长矛手,没有火枪手。鳌拜瞬间便眼前一黑,明军这个时候反击?必须承认,这个反击的时机抓得是真的准!但这时候绝对不能退,这时候一退就崩了!“雅布兰,你去左边!扎布,你带人跟我去右边!”既便是已经累得不行,既便是明军的反击来得极为突然,可建奴还是在瞬息之间就做出反应,迅即分成两路向反击的明军发起更加凶狠的反扑。两军对进,很快相撞,鳌拜也重重的撞在明军的木牌上。换成平时,鳌拜这一撞铁定可以将明军刀牌手撞得往后倒退。但是这回,明军刀牌手却纹丝不动,反而是鳌拜自己的肩膀被撞得隐隐作疼。“啊啊啊!”伴随着声嘶力竭的嘶吼,一整排二十几支长矛就从明军的木牌上并排捅刺过来,鳌拜身后的十几个建奴及汉军瞬间被捅翻在地。不过明军也没占到半点便宜,被建奴捅死的更多。这种拿着长矛在近距离互捅的场面,真的很残忍、也很血腥。建奴在之前无数次胜利的鼓舞之下,承受度较高,还能硬着头皮往前顶。明军不行,只是对捅了两波,冲在前面的明军就已经丧了胆,刚刚被总兵官、副将还有游击们煽动起来的情绪瞬间就一泄如注。前面的明军习惯性的想要转身逃跑。不幸的是,这次反击排的是密集队形,因为通道展不开太多。除了前面一排刀牌手,后面的长矛手一排接一排,人挤着人,几乎不留空隙,这种情况下不要说逃跑,你就是想转个身都费劲,只能随波逐流往前冲!“啊啊啊,都闪开啊。”“放我过去,别挡道!”“入娘贼,莫要挨老子。”“欸欸欸,别挤我,还挤?”“狗建奴,老子跟你们拼了!”操着不同口音的咒骂声瞬间响彻战场。无论是建奴还是明军,都只能听到自己口中发出的毫无意义的咒骂或者嘶吼,再也听不见其他的声音,都疯了!后面的明军还在往前面挤。最前排的明军就只能被动的充当人形盾墙。一排被捅死倒下,后面一排便立刻顶替上来,发现不对之后想要转身却晚了,然后继续被动的充当人形盾墙。杨破奴就这样被挤到了前排。尽管之前已经杀过一个真奴,甚至就连皇帝都跟他说过话,还给他赐了大号,可杨破奴仍旧克服不了面对建奴时的那种巨大的恐惧心理。当杨破奴发现自己面前再没有其他袍泽挡着,需要自己直面建奴的长矛之时,整个人瞬间就被恐惧支配,浑身手脚冰凉,瞳孔急剧收缩。就在杨破奴忍不住想要转身,不顾一切踩着袍泽逃跑之时,他却错愕的发现,刚从他面前爬起来的那个魔神般的建奴居然抢先一步转身。“嗯?”杨破奴当即愣住,这是什么情况?鳌拜已经两次被明军给捅翻,但都爬了起来。说句实话,在这种情况下被挤倒还能爬起来,而没有被明军或者建奴给踩死,不光要有一个强悍的身体,运气也得足够好。但是鳌拜知道肯定不会再有第三次了。如果再被明军长矛捅翻,肯定就爬不起来了。想到这里,求生之念终于占据了上风,正好,刚才跟着鳌拜涌入通道中的八旗兵也已经被捅死了大半,阵形厚度一下就变得单薄。看到这,鳌拜便毫不犹豫的转身拨开八旗兵。有两个八旗兵冷不丁被鳌拜掀翻在地,再没能爬起来。因为还没等他们爬起身,明军就已经潮水一般涌上来,瞬间把他们踩在脚下,几十排明军踩踏之后,两个八旗兵就出气多进气少。而鳌拜,拨开两个八旗兵之后转身就往回跑。今天这仗打到这个份上,鳌拜知道他们已经必败无遗。明军突然变得如此悍勇,刚才跟他们八旗勇士对捅了这么长时间居然还不溃,这仗还怎么打?根本没办法打,跑吧!杨破奴终于回过神来了。然后很兴奋的高喊起来:“建奴溃了!”下一刻,几十个明军便跟着高喊起来:“建奴溃了!”再接着,更多的明军也跟着高喊起来:“建奴溃了!建奴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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