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宁愿被骗,也不希望陆优静说的话是真的。
五个多小时的路程,当她终于到了之前墨忘带她来的别墅外,看着立在那儿的屋子时,仿佛时光还停留在墨忘第一次带她来这里的时候。
这栋巨大的别墅里,装饰温暖,却透露着一股无名的寂寥,诺大的空间里,只有墨忘和一只金毛住在里面。
之前问及原因,他说得轻松无比,他说:“我就是喜欢一个人住的感觉。”
可是她知道,他不喜欢一个人,明明就是个喜欢热闹的小孩,却害怕自己的病情令人担忧,所以把自己一个人关在这里,他把所有的温暖和热情都给了身边的人,剩下的孤独却自己一个人默默品尝。
初末深呼吸一口气,将心里的郁结暂时吐出。
她知道,现在并不是她感慨的时候。
她拉开院子的大门,走到屋子的门前,她试图希望能听见屋子内有响动的声音,可是没有,屋子里安安静静,仿佛真的没有人。
她不相信,伸手正要敲门,门却从里面打开。
她一喜,“墨忘”两个字差点脱口而出,可面前站立的人却让她愣住了。
“你是……”初末看着眼前陌生又有些熟悉的女孩,脑海很快开始自动搜索,半响她说:“你是上次在飞机上的那个女孩?”随即她恍然大悟,“你在飞机上说的男神就是墨忘?”
“嗯。”女孩点头,“初末,你好,正式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叫墨离,墨,是Mo的墨,离,是分离的离。”
“……”
见初末没说话,她又笑道:“是不是跟墨忘很有缘?当时我也以为自己跟他一个姓是因为缘分的关系,可惜……”说到这里,墨离觉了自己的失态,连忙道,“……你可以叫我小离。”
“……小离,你好。”初末终于回神,她欲伸手示好,却现墨离怀中抱着一个玉石制成的盒子,一个长方形的容器。
“这是……”后面的话没有问出来,初末只觉浑身一颤,脑中如有惊雷炸开!
这是一个骨灰盒!
为什么这个骨灰盒会出现的女孩的怀中?
难道陆优静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初末震惊地后退了一步,她觉得自己双腿在开始颤抖,如果不是扶住一旁的门框,她觉得自己随时都会维持不住站立的姿势。
墨忘……他怎么会真的……
她闭上眼,完全不敢想象那两个字。
虽然她所知道的一切都是从陆优静那里听到的,但她始终都在心里有一丝丝期盼,那是陆优静耍她的、骗她的!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希望陆优静像以前一样讨厌她,设计她,说墨忘离世只是用来报复她的手段。
可是没有。
“原来你还不知道……”墨离叹息了一口气,“其实我们大家都希望你一直不知道……这样,Mo才会走得安心一点。”
“是……什么时候的事?”初末感觉自己整个耳朵都在轰鸣,她艰难地问。
“快半个月了吧……就是你结婚的那天。”墨离说,“你放心,Mo离开的很平静,他是看着你们完成婚礼后,才离开的……”
初末呆呆地看着那个方形的盒子,面容苍白如纸。
她不敢相信,那日竟会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明明开心的约定好……要去参加她的婚礼,为什么转眼间,人就躺在了这个盒子里呢?
初末闭上眼睛,死死握紧手指,指尖戳破掌心,传来一阵阵疼痛,仿佛只有这样的疼痛才能提醒她这个残酷的事实。
“我答应过Mo,今天要把他送去大海中,他陪了我这么久,应该十分向往自由了吧。”墨离始终微笑地面对初末,因为那是墨忘最喜欢最关心的女孩子,所以她也要对她友好,她说,“初末,你能陪我一起去吗?Mo见你来送他最后一程,一定很开心。”
初末看着她怀里的骨灰盒,轻轻地点了点头。
墨离带着初末去的地方是附近的海岸,她说:“以前Mo一个人的时候,经常会带着小笨笨来这里散步。小笨笨,你还记得吗?是一只很有感情的狗狗,自从Mo离开了之后,小笨笨每天不吃不喝。起初我以为它生病了,我带它去宠物医院,医生说他没有生病,就是思念主人。从宠物医院回来后,它还是不吃不喝,我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一天一天瘦下去,前天……它终于跟Mo一起离开了。”
墨离说完,将骨灰盒子放在了沙滩上,将盖子打开。
她镇定的面容在盖子打开那一刻,终于划过一丝痛苦。
她是那样的不舍得,所以才自私的留着墨忘到现在……
可是她知道墨忘向往自由,她不能这样自私地占有着他,即使很痛苦,她也要然墨忘离开。
她闭上眼睛,轻轻地在盒子上印下一个吻后,起身,将盒子递给初末,她说:“初末,你送Mo最后一程吧……”
她知道,如果那个人是初末的话,墨忘一定会很开心的。
初末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玉盒,明明只是一个玉盒,可是有好几次,她的手臂仿佛被人施了法术般定格了不能动。
她始终不能接受,曾经那么阳光善良的少年,如今只剩下了这一点灰……
“初末……”墨离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地响起,“你千万不要难过,Mo最不希望的就是看见你难过,所以……他才让大家隐瞒你他病逝的事情。你一定一定要和流年幸福的在一起,这样Mo才能不带一点遗憾的离开。”
是啊,墨忘最不想看见的就是她伤心难过,最想看见的就是她每天微笑地和流年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他为她做了那么多,她怎么能辜负他?
最后,她咬牙,小心翼翼地接过那个玉盒。
那天,是初末亲手将骨灰撒向大海。
她还记得以前跟墨忘聊过死亡,他说:“如果有一天我死了,骨灰一定要撒向大海,海水无时无刻不在流动,这样我就不用总呆在一个地方啦!所以初末,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你还在,而我离开了,你想念我时,只要去有海的地方,就可以感觉我的存在。”
所以,墨忘,你会一直在我们身边的,对吗?
Part6
初末回到剑桥市的公寓时,流年还没回来。
初末坐在沙上,想着今天生的事,只觉得疲惫不已,她在沙上着呆,着着便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脸上有痒痒麻麻的感觉,她睁开眼睛,便看见流年靠在沙边,修长的手指在她脸上轻轻画着,见她醒了,朝她露出一抹温和的笑。
初末吸了吸鼻子,鼻息间有淡淡的酒味,她咕哝:“你喝酒了。”
“嗯……”他应了一声,将她从沙上抱起来搁在自己长腿上,问,“怎么在这里睡着了?”
“就……有点累了。”
“出去过了?”
初末身体一僵,以为他现了什么,略微有些紧张地问:“你怎么知道?”
“看你换了衣服。”他回答得很自然。
初末知道他只是随口问问的,便放下心来,道:“嗯,出去走了走。”
“抱歉,今天没能陪你。”他道。
“没关系呀!是我自己不想去的,你好不容易来一次这里,跟大学同学聚一聚是人之常情!”
“嗯。”很开心她的善解人意,他把玩着她嫩嫩的小手,问,“明天想去哪里?”
初末想了一会儿,轻声问:“去看海好吗?”
“好。”他一如既往没问原因,只要是她想去的地方,他都愿意陪着一起。
第二天,初末跟着流年来到海边的时候,看见了一艘私人白色游艇,像梦幻中的一座移动城堡静静地立在那里。
初末摸着“城堡”的身体,问:“我们要坐这个去海上吗?”
“嗯。喜欢吗?”流年问。
初末点点头:“像可以移动的城堡。”
流年嘴角微勾:“我带你上去。”说完,拉着她往游艇上走。
游艇上已经有人准备好鲜嫩可口的水果和红酒,见他们上来,礼貌地打了一声招呼,便下了船。
待在驾驶舱的船长见他们上来,礼貌地问:“Mu先生,我们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可以。”流年应了一声,那人便离开的点点头,转身启动游艇。
游艇驶向海中时,初末站在游艇的栏杆旁,看着一望无际的海洋,美得超出了她的想象。
“好美……”她感叹,“流年,以前你经常坐游艇玩吗?”
“嗯,以前没课的时候,会坐游艇去海中心钓鱼。”他回答。
“和同学一起吗?”
“不,我自己。”他说。
“为什么一个人?不会觉得孤单吗?”初末不解。
“你知道我向来不喜欢人多。”流年倚靠在游艇的栏杆边,看向远方,“何况那时候我的确有些孤僻,不爱与人交流。”
“流年……”初末情不自禁地心疼了起来,那个时候的她并没有陪在他身边。
流年情绪却并不低落,他说:“有时候在这里会钓到很多鱼,各种各样的、漂亮的、奇行怪异的,都是在生活中很少见到。那时候我就想,如果你在我身边一定会很喜欢,会高兴得手舞足蹈吧……”
“所以我现在来了。”初末上前拥住他,“以后不管生什么事情,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看鱼,看海洋,看世界上所有的风景。”
“嗯。”
他拥着她,在她额头上印上一吻。
彼此都没有再说话,似乎所有的语言都可以用这个拥抱代替。
初末在流年的怀里,看着远处的风景,清爽又带些潮湿的海风轻轻吹拂着她的头、面颊,令人心旷神怡。
这一刻,仿佛全世界只剩下她们两个,眼前只有无边无际的海洋,烟波浩渺,把那些曾经有的悲伤吹散在空气中,耳边是风细腻的声音,仿佛墨忘在耳边笑嘻嘻地说:“初末,流年,你们一定要幸福噢!”
会的!墨忘,我们现在很幸福,你看见了吗?
没有人回答她,只有不远处,蓝天上,三朵云飘在一起,恰巧的凑成了一个笑脸般模样。
很早的时候,初末曾很认真地对流年说:“流年,你一定要等我。”
他问:“等你什么?”
“等我变得更优秀,优秀到能与你齐肩……我总想,如果有一天,我能与你并肩,那一定是世界上最美的风景。”
“好。”他说,“我等你。”
写完这本书的时间是北京的三月中旬,春暖花开的季节,一出门,就可以看见大大的太阳,和被暖暖阳光照耀的花海。在这样温暖的空气里,我闭上眼睛,竟第一次如此迫切地希望天暖时节可以早一些到来。
当我回顾之前,印象最深的就是瓶颈期。
最初写《竹马钢琴师Ⅲ》时总是不顺利,一个又一个的故事被推翻,一个又一个的开头被删除,最后将完结了的第一版本的十八万字全部推翻重写。
那段时间,我整个人的状态就像北京冬天阴冷又充满雾霾的天气,低落、挫败、迷茫看不见
这是以前写作从没有碰见过的状态。
我想,大概是那段时间我与Y先生分开了吧。
很早的时候,我总对Y说:“在你身边,我总是充满了灵感。”
是的,那时候,我把我们之间的事一件一件记录下来,变成了小说中的故事情节。
Y每次听了,就笑道:“这样的话,就永远在我身边吧。”
永远是段太长久的时间,别说永远,恐怕连下一秒会生什么事我们都不能预知。
1月份,我去了一趟长沙,见了很多作者,和编辑聊了许多,忽然就觉得,每个人都那么努力,而我有什么资格停滞不前?
还记得写这本书的初衷,是因为那句话:“因为你,我要变成优秀的人。”
这是无数次,Y跟我说过的话,他说:“你要让我喜欢,就必须变得非常优秀。”
可惜说话的人已不在我身边,于是在长沙飞往北京的航班上,我写下了整本书开头的那句话:“有时候爱转变成恨的过程可能就是,在我最爱你的时候,你却不在我身边。”
而这本书的结尾,也许很多人都会恨我,为什么让墨忘这么年轻就离开。
我想说,在写墨忘的每个情节时,我都非常心痛,就是那种心一抽一抽疼痛的感觉,很多次写着写着就哭了。
然而原因是什么?没有什么原因,大抵是觉得人生本来就是不完美的。
就像每个人都羡慕慕流年与杨初末的爱情,可是他们从一开始走到现在的过程也是那样艰难。
就像夏图差一点就能知道周白的表白,而她却选择陪伴不爱她的苏邺一生。
就像罗子嘉没有跟心爱的人在一起,而选择一个合适自己的女人。
就像墨离,即使终于做了墨忘的女友,却眼睁睁看见他离开。
就像余生的爱从未说出口,就像陆优静做了那么多,最后还是得不到流年。
就像生活中很多很多,相爱却无法在一起的人。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不完美的。
而在这样的不完美中,故事中的每个人都是有联系的,不管是初末在飞机上偶遇墨离,还是在H市遇见颜小时,到故事差不多的地方都会现,原来她们和初末之间只隔了一人。
六度分离理论是说:“你和任何一个陌生人之间所间隔的人不会超过五个,也就是说,最多通过五个人你就能够认识任何一个陌生人。”根据这个理论,你和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之间只隔着五个人,不管对方在哪个国家,属哪类人种,是哪种肤色。
而在我的故事里,他们之间只隔着一人,隔着一个人,演绎各种版本的开心抑或是落泪的故事。
最初,写《后记》的时候我迟迟没有动笔,好像只要写完了《后记》,就真的跟故事里的人说再见了。
但后来又想,故事到这里只是一个短暂的终结。我始终相信,在平行的某个时空里,他们还在进行着自己的生活和故事,就像当初写到流年和初末的婚礼,仿佛他们就在眼前,幸福地朝我微笑;仿佛看见喜帖上写着他们的名字:慕流年,杨初末,仿佛这两个名字从一出
生,就应该在一起。
他们都是鲜活的,有生命的,我想,不管时间过去多久,你们也一定不会忘记流年的腹黑深情,初末的努力执着,以及喜欢苹果的墨小王子。
每当想起他们时,嘴角总会扬起一抹微笑吧……
木子喵喵
2015年4月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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