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小菲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接近正午了,一旁的杨小凡狗皮膏药一般的黏在自己身上,稍稍挣动一下,全身上下说不出的酸疼,有那么一时片刻,安小菲呆呆地望着窗帘上的流苏,很真诚的发现自己在一番云雨之后,有些后悔了,且后悔的十分胆战心惊,后颈发凉,自己于杨小凡从认识到如今不过才不到一周,竟发展的如此之快,甚至连这个人还没来得及认真了解便直接上了床,万一此人真如翠兰儿所说是个花丛老手,自己的清白岂不是白白断送了?且从头到尾只有那么一句似是而非的“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狡黠。”
安小菲越想越后怕,心中的不安感淹没了不久前的温存于激情。她忍着酸疼从杨小凡怀中钻了出去,灰溜溜的穿好衣物,叫来了门外等候的翠兰儿,拉过满脸喜色的翠兰儿,找了个没人的地方,低声问道:“翠兰儿,今日我问你的事情,你务必如实告诉我。”
翠兰儿因着少奶奶与少爷终于成功圆房,眼角眉梢尽是喜色,一听安小菲如此认真的发问,便也跟着正色了下来:“少奶奶尽管问,奴婢不知道的也会去尽力大厅。”
安小菲攥紧了手中的袖子,不安的问道:“我结婚那日,你说杨小凡是个勾栏瓦舍里出来的浪荡子弟,为什么会这么说?”
有道是劝和不劝离,更何况眼下这情景也离不了,翠兰儿一时被安小菲问懵了:少奶奶在嫁过来之前不就知道吗?
斟酌着词句,翠兰儿小心翼翼地说道:“少年人,难免犯错,少爷年少无知之时的确荒唐了些,可如今已经浪子回头,少奶奶不必担忧。”
几句话,肯定了杨小凡浪荡子弟地事实,又委婉地劝慰安小菲不必太过在意。
安小菲的心沉了沉,没在深问下去,再问下去,也左不过还是那套说辞,浪子回头也是浪子,何况古往今来,回头的几率太小了。
安静了片刻,安小菲稳了稳焦躁不安的情绪,问道:“纤纤呢?不是说要抬她为妾吗?怎么人也不见了?”
从昨日命令下达的那一刻起,纤纤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再没出现过,身边却又换了几个陌生的丫头,各个谨言慎行的,连头都不抬一下。
翠兰儿正经的神色里带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她轻飘飘的说道:“放心,已经处置了。不会碍着少奶奶的眼。”
“处置了?因何处置她啊,现在人在哪里啊?”安小菲问道。
“人,可能活着呢吧,不过也不重要了,这小蹄子几次三番在少爷面前装模做样的表现自己,心里那点儿想法就差写在脸上了,这种人留不得。”说这话时,翠兰的脸上再次复现了安小菲初见她时的狠厉。
“所以你是故意让她陪我去服侍夫人,让她在娘面前表现一番,好借机处置了她,可是你是怎么知道娘一定会处置她,而不是真的隧了她的意愿。”安小菲忍不住问道。
翠兰微微欠身,低头压低声音道:“少奶奶您平日里只管照顾夫人,却不知,在这府上曾发生过的一则趣事。”
说完翠兰神秘兮兮的继续道:“在咱们夫人刚嫁给老爷那会儿,老爷与夫人的感情并不像如今这般甜蜜,府上有个出了名的丫头,长得堪称一绝,做事也麻利勤快,很得府中上下喜欢,那时候老夫人也十分中意她,把她抬为了妾,谁想这丫头可没表面看起来那么安分,异想天开得想和老爷一人一事一双人,坏了规矩,没了分寸,据说还生下了一个孩子,不过,据说夭折了,最后什么也没留下。”
“所以,自那以后府中便十分忌讳这种丫头,稍有苗条,便要掐死,对吗?”安小菲继续问道。
“对,这是大忌,你看咱们少爷外面有再多得红颜知己,为着府中得规矩,也绝对不可能娶进门来。”翠兰儿说完,才惊觉自己说错了话,少奶奶本来就对外面的红颜知己们格外担忧,如今是绝对不能再提。
于是翠兰儿适时的转移话题道:“少奶奶您看,那边那个被封了的枯井,据说那个不知好歹的小贱人最后就是被老夫人捆着打了个半死,之后扔进枯井里活活饿死的。”
安小菲僵硬的转过头来,望向那口被封了不知多少年的枯井,想起那夜挣扎着向上攀爬的女鬼,一瞬间寒毛炸了起来。
她颤抖着说着:“那那那,纤纤不会也被扔进去了吧。”
“没有,没有,不过也差不多了,这事是孙嬷嬷处置的,据说是卖给了一个黑窑子里了,总之不会再出现再您面前扰您安宁了。”翠兰说得眉飞色舞,安小菲听了个透心凉。
安小菲中邪似的后退了几步,远离了那个据说死了人的枯井,而后转身向王氏屋内走去。
此刻,王氏十分心满意足的看了一眼事成之后的白色喜帕,对着杨小凡问道:“安小菲呢,叫她过来,我嘱咐几句。”
杨小凡表示自己也不清楚,一觉醒来,就留着他一个人独守空床了,连再腻歪会儿的机会都没捞着。
孙嬷嬷立即授意,出门时直接迎上了匆匆赶来的安小菲。
安小菲对着王夫人郑重地行了个大礼,而后才本本分分地站在了王氏身后,接过丫头手里的扇子,在王氏身后缓缓的扇了起来。
王氏自觉尚算满意,示意安小菲可以坐下说话。
安小菲规规矩矩的只做了凳子的三分之一,两腿并拢,微微含胸,知道王氏有话要说,做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全程与杨小凡无半点神色交流,以至于杨小凡产生了一种错觉,自己好像被免费享受了一番。
王氏清了清嗓子说道:“凡儿这桩婚事仓促,很多事情并没有尽善尽美,着实是委屈你了。”
难得王夫人说了一次温温柔柔的话,安小菲却心知绝对不能顺杆子爬,于是赶忙说道:“是儿媳伺候不周,娘您不嫌弃就好。”
孙嬷嬷第一次正眼瞧了一次安小菲,不得不承认,这丫头总算说了句合情合理的话。
王氏没有借着这个话题继续道:“婚期订的匆忙,老夫人那边到底还是没能赶过来,昨日来信,信中说,娘她车马劳顿,一时不慎,便染了风寒,恐怕,赶过来还得耽搁些时日了。”
按消费适时的露出担忧的神色,关切的问道:“如今情形如何,大夫怎么说?”
“有道是病来如山倒,病区如抽丝,恐怕得修养几个月了,娘她在信中嘱咐,说她几个月之内怕是来不了,希望等她再来的时候,杨府可以添丁。”
王氏说得委婉了些,老夫人的原话是:“安家那丫头几个月之内要是不能怀孕,便给凡儿添几个通房丫头,要是一年之内怀不了孕,杨家便要换个少夫人了。”
安小菲扭头与杨小凡目光相接,一触即松。
王氏瞧着安小菲瘦弱的身子骨,有补充着说道:“凡儿,你今日陪着她出门逛逛,买几份调理身子的药来,争取早日圆了你奶奶的心愿。”
“好,那就多谢娘了。”
“儿媳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