隘路之上,驿马飞驰。一个穿着甲士服的男子策马奔腾,路边的流民来不及躲闪便被这人挥鞭打飞数丈之远。
“边关紧急战事,阻路者死!”那人呵斥一声,飞快前进。
大梁,是整个中原的统治者,开国数百年明君无数,可偏偏在这数百年之后,连续出现了数个昏君,以致到了当代皇帝李如是的时候,已是民不聊生。李如是为了前朝皇帝的一道密旨,大肆剥削漕运,加重赋税,自登基以来,建追星楼十数年只为问得那天上神百姓民生疾苦他不管不问,忠言夫子更是直接宰杀,一时间百姓起义分涌而上,这李如是幡然醒悟,但为时已晚。
叛军占淮水以南自立南楚,称大梁王朝已是覆灭之期,要与大梁分南北而治。
将军帐内,李自真拍案惊起大骂道,“查!去查蜀地这批乱民是何人带头!”那送信的人连忙跪下磕头称是。
李自真坐下揉了揉脑袋,心烦意乱。他本是皇亲国戚,父亲是当朝皇帝李如是的叔叔,当年先帝颁布藩王镇四海旨意,他便是淮安王李安的儿子,淮安王在当初南北大战的战场上英勇阵亡,皇帝为安淮安郡民心,奖赏了淮安王一个世袭,才让李自真世到淮安王的位置上来,不然等他爹死了,他就要降下一级,只能做个逍遥郡王。
南楚战事从未停歇,自追星楼建成之后,足有十五六年,每天都在死人,更是有过淮水大战,双方总共派兵三十万在淮水平原血战五天五夜,尸体填满了沟壑,血水染红了整个淮水河畔,惨不忍睹。
那一场战争,李自真的父亲也死在那个战场上,也是那一场战争,奠定了南楚与大梁分庭抗礼之势。在这种情况之下,蜀地那边竟然异军突起,拉起王字大旗自称蜀王,要逐鹿天下。
李自真心烦意乱,他揉了揉额头,如今淮水正处于对峙焦灼状态,自己领地西边又有异军,这淮安王可真是不好做。
李自真长叹一声:“算了,交给陛下去头疼吧,本王镇得住这淮水就足够。”
广陵郡姑州,三月正是一年鸟语花香的时候,要是在太平盛世,这也是家家户户最赋闲的时候,熬过寒冬的老人出门之后,邻里乡亲都会腹诽几句玩笑几句,其乐融融。
可在这乱世,在百姓易子而食得世道,广陵道尽显其苍凉。
几个面黄肌瘦的少年席地而坐,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逃生马车,唏嘘不已。
其中有一面色还算得上正常的少年,看着这一幕嘴角挂起些许玩味,嘀咕道:“这屁事儿就属有钱人家多,骑着马车逃到这里去,逃到那里去。大丈夫生而七尺是用来逃难的吗,他南楚敢杀到这里来,我苏瑾第一个提着刀砍杀些头颅再说!”
旁边有一看似斯文的少年,听到他嘀咕声,嘲笑道:“七尺?你知道七尺多高吗你,有这么高!”
那少年把手举过自己的头顶还踮起脚来,随后嗤笑道:“苏瑾你站起来我看看,可有五尺半?”
苏瑾嘿嘿一笑,也不站起来,厚着脸说:“反正老子不管,小狗儿你也别仗着看了几本书就欺负我们大字儿不识一个的,再说了是书上说的,你说话管个屁用。”那大名赵苟同的斯文少年摇了摇头,念了个酸句。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苏瑾撇了撇嘴,不愿搭理这酸书生,也不计较书生影射自己。他只是靠着一颗槐树,浮想联翩。
“江湖年少,纵横天下,少年之志不可小觑也。”时常跟着他们坐在槐树下一个面容古怪的中年人如是说道。
说来也奇怪,这人生得五短身材,臃肿不堪,但脸庞却英气十足,五官端正。
苏瑾看了眼这中年人,笑道:“黄大叔,你这听多了小狗儿念得诗篇,也能随口胡诌几句了?”
那生得古怪的中年人干笑两声,“小苏子,跟你说了多少次,我姓齐,叫齐得黄,不姓黄,以后喊我齐大叔。”
“好的,黄大叔。”苏瑾语毕,笑声四起,那自称齐得黄的中年人只得无奈苦笑。
齐得黄随手捻了几片新叶,又笑着问道,“你们可知如今蜀地亦有叛军?足足五万之众。大梁王朝正大肆招兵平叛内乱,你们这些没了父母亲人的,也可去军中混口饭吃。”
温子魁嗤笑一声,小声的自言自语道:“蜀地是内乱?那南楚不是内乱?大梁再这样下去,保不准会出现三分天下的局势。
赵苟同这次没有听见温子魁的呢喃,他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般,对齐得黄兑道:“自然是知道的,读书人应在朝堂占据一席之地,为君王分忧解难,治国天下,打仗的事.....呃.....苏瑾你有没有兴趣?”
苏瑾听言吐出口中的草根,骂道:“你治你的国,我平我的天下,但你若想为大梁那昏君治国,那你我兄弟二人从此义绝。我不为大梁或者南楚平天下,我只问百姓之疾苦,若是蜀地为民,投靠西蜀又有何妨?若大梁南楚误民,砍杀了又如何?
“苏瑾禁声。”赵苟同被苏瑾大逆之言吓的脸色苍白。
齐得黄满意的想摸摸胡子,却发现自己没有胡须,只得尴尬的摸了摸下巴,说道:“那如果有人在广陵也拉起大旗响应,你以为如何?”
“可行。
“为何?”
苏瑾郑重其事,拿起一根木枝,好像在他那破茅屋的房子内演算了数次,在地上胡乱画着。
“你们且看,整个中原两分,淮水以南是为南楚,淮水以北是为大梁,而那蜀地新军又屯兵五万,你们再看广陵道姑、苏、靖三州,姑州临近蜀地三州之一的绵州,苏州临近淮安郡,只有靖州还未涉及战乱,咱们广陵郡若想拉王旗横刀立马,必须要再下一味狠药!”
“什么狠药?”齐得黄也用木枝随手画了一个圆圈。苏瑾看着那个圆圈,怔怔失神。
“截断靖州以东,以广陵为守,西通蜀地,共逐天下!”
“老师,你怎知西蜀王为民?”苏瑾生疏的作了个揖,今天他算是彻底对这个成天躺在树下睡觉,看似废材的中年人,有了另一层感官。
齐得黄很满意的受了这一揖。
“你敢,还是不敢?”苏瑾呵呵笑了两声,“敢不敢又有何妨,只要让我手中有兵,照样灭了他蜀地!一群不过是凭借险地为守的杂兵罢了。”
少年最后这一句,可再也没有丝毫掩饰,赵苟同大惊失色。齐得黄很是满意,少年此举,让他十数年布局锦上添花!
“那现在的主要问题,就是如何拉起一批兵马,这可不是画画树枝就可以简单了事。”齐得黄笑着望向苏瑾,此时他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尘土,若是此子真能有办法拉起一批兵马,定然能雄踞中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