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大胡子的肚子响了一下,咕噜,殷宁的肚子也响应似的咕噜一下。
额.......“有吃的吗?”殷宁觉得这饿有点飘忽,不像是真的饿,但是感觉到一种极度的不满足,像蚂蚁趴在伤口,让人感觉很难受。
不知为何,殷宁感觉一段片状的记忆突然在殷宁的记忆被点亮。她感觉自己像是在云雾上睡觉,往下看,是一个个没毛的像人又像猴子的动物拿着尖木头在猎野猪,这群猴子一样的人在山洞里睡觉,后来慢慢的会拿木头建房子,搬到了河道旁边,捕鱼种谷。然后是风声,风声,到处都是风声。
不像是自己的记忆,又是谁的记忆?殷宁来不及思考。
大胡子大概是真的饿,自己也揉了揉肚子,带着殷宁走出屋子,来到了众多蘑菇屋中间的一个小空地,有人在空地中间点了篝火,架起一口大锅,一个佝偻的老爷子在煮蘑菇汤,老远殷宁就闻到了,好多人拿着陶碗坐在篝火边喝汤。
殷宁好奇的看,大胡子从别人那里拿到两个碗,拿一个递给了殷宁,碗就很普通,还有一个小缺口,大胡子帮她转了转,指着没缺口的那边“用这边喝,不会割嘴”
殷宁知道,乖巧的点了点头。
排队的人挺多的,有人穿着华丽,带着大珍珠做的项链,有人粗布麻衣,手里只有一把短剑,大概是忘了很多事,大家的眼神都只有好奇和快乐。一样的拿着陶碗等着一碗热乎乎的蘑菇汤,在这里,人人平等。
打汤的老爷子一视同仁,每个人都打得满满的,殷宁觉得自己喝不了这么多,给他说“我只要一点点就好了”
老爷子摇摇头“可是你很饿”
我饿吗?殷宁不太明白,老爷子给她打了满满一碗蘑菇汤,透过微白的汤色,殷宁看到碗里倒映出的自己的样子。不,应该说是能央的样子。
惨白着一张脸,面颊凹陷,瘦得就剩一把骨头的样子,殷宁默默的把汤都喝完了。如果这真的是能央的记忆,那他岂不是太惨了,补补身子补补身子。
殷宁喝完汤,发现自己面前又多了半碗,一个青衣少年把自己的蘑菇汤留了一半给她“给你喝,我不饿”他长着一张很纯良的脸,很年轻,白皙细嫩,一看就是家里娇生惯养出来的。
殷宁本来是不想喝的,但是一碗蘑菇汤下肚,肚子反而难受得很,饥渴得让人难以忍耐,连谢谢都来不及说,就拿过青年的碗囫囵吞下去了。
大胡子和少年都一脸怜悯的看着她,周围好多人也都注意到她了,纷纷留了自己的碗想给她喝。
老爷子拿着大勺让他们都让开“饿狠了不能一下子喝太多,别让他喝了”
周围的人又把碗收了回去,纷纷以关切的眼神看向殷宁。
青衣少年从殷宁那里接回自己的碗,摸了摸她的脑袋“不可以再吃啦,明天我再留给你”
从少年和大胡子的嘴里,殷宁知道了这个村子叫做“忘怀村”,村里的人每天吃一顿饭,昨夜是遗忘迷雾升起的日子,殷宁来得恰好,大家正是什么都不记得重新开始的时候。
大部分时间大家都是自给自足,唯有遗忘迷雾升起后三天,会有蘑菇老爷爷出现给大家煮蘑菇汤,之后就要靠大家自己进山找吃的了。蘑菇老爷爷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也就来三天,并不多待。
殷宁问青衣少年叫什么,少年笑着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啊,我忘了”他看向自己的衣服,他的衣服是很滑腻的布料,最外层确实麻衣,加之里衣,单单穿了三层,怎么看也是家里人还在宠溺的感觉,但他却无知无觉,只是带着很无辜很良善,天然给人好感。
“不如就叫我青衣吧”他说。
蘑菇屋就这么大,屋子里铺床的皮草也就这么大,大胡子一个人住恰好,多一个殷宁就不行了,所以殷宁去和青衣住了。
晚上两个人趴在床上,青衣问殷宁“你是不是还记得以前的事呀,我感觉,你和我们的眼睛都不一样”
殷宁当然是记得的,但这些话自己说不出来,都是能央自己在说,殷宁好像又从他身体里神游出来“我记得,我在森林里捡果子吃,也抓了蛇,一直在找些什么,我记得在森林里的生活,但忘记我在寻找什么了”
“哦,我也忘了。不过应该不是很重要的东西吧,如果很重要,也不会来到这里了”大概是潜意识里知道自己自愿来到忘怀村,为的就是忘记痛苦的事情,所以青衣这样开解能央。
殷宁感觉自己飘到了角落,看着在床上趴着的小能央和青衣。
小能央听了青衣的话,目光突然变得坚毅“不是,很重要”
很重要的事情吗?殷宁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碰触了一下,酸酸涨涨的。
殷宁和青衣一块背着小竹篓进森林,大胡子拿着从蘑菇老爷爷那里拿到的食物样本教他们两个采蘑菇。在遗忘森林生长着很多蘑菇,大都蘑菇都有毒,一些是吃进肚子里才会有毒,有的单是用手碰触就会中毒,只有少数的种类能够食用,因此采蘑菇也是需要万分注意的一件事。
青衣年纪大些,上手快,很快就能记住要采集的食物,大胡子看着他们两个已经能采集到正确的食物,就让青衣带着殷宁采集食物。自己个子大,需要更多的食物,就往森林深处走了,里边食物更多,也会更危险,所以他让殷宁和青衣不要跟着进去。
青衣带着能央在森林外侧游走,遇到村子里的人就热情的打招呼,有收获不错的人会分给他们一些食物,遇到收获贫乏的人他们也会分享一些食物。
这是遗忘迷雾升起的第二天,迷雾已经淡去很多,能透过树冠看到澄澈的天空,偶尔会透下几束阳光。能央埋头寻找食物,不知怎么的和青衣走散了。
等到殷宁惊觉的时候,前后左右都是一样的风景的,高大的树木,浓密的灌木,青石,偶尔的禽鸣。
应该向哪里走?
脚下突然裂开一个口子,殷宁掉了进去,他想爬出来,却发现脚底下全是淤泥,禁锢住他的双脚,慢慢的淤泥往上涌,殷宁拼命的挣扎,淤泥却只无情的慢慢覆盖住他的身体。她在即将窒息之际忽然睁开了眼,眼前的景色又变回了殷宁和小鹿茶待的那个山洞。
封琅正在往她手腕上套一个链子“醒了?”
殷宁回神,这会儿看见他总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后来殷宁才知道,能央生长在迷雾森林,迷雾森林里有遗忘草,每当大雾升起,掠过遗忘草就会变成遗忘迷雾,在大雾里的人很快就会忘记曾经也忘去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