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林小芭和齐骁占穿过了荷池,便是来到了宴客的阁宇。
阁宇不高,只有两层,但占地面积极大,一层就足以轻轻松松容下两百人,所以尽管里边摆满了桌椅陈设,依旧是显得十分宽敞。
入了阁宇才知,原来已经来了许多人,他们中大多男子都在一楼的窗边,一边欣赏满山春色,一边伏案写下新诗,而女子则多在二楼,三五成群地围聚在一起,喝茶聊天,有说有笑。
“诶,将军,你会作诗吗?”
齐骁占带着林小芭走到二楼,见昭阳公主还没来,便是又回了一楼,和男人们待在一层。
林小芭见其他人都三三两两地围在一张桌前,借机抖着自己肚子里的墨水,齐骁占却是不上前凑热闹,她便是好奇起来,齐骁占不会真的是只善武,不善文吧?
“作诗?那种酸溜溜的事儿,我向来不碰!
怎么?你喜欢?”
齐骁占流露出一丝不能理解怎么会有人喜欢作诗的神情。
“作诗怎么就酸了?
你真是一点都不懂浪漫!”
林小芭是一个爱好国学的文科生,她自然要为诗词歌赋捍卫一句。
“我是一个将军,是在战场上奋勇杀敌、冲锋陷阵的一条铁铮铮的汉子!要作诗何用?!要浪漫何用?!”
齐骁占又用他那套硬汉直男的逻辑反驳道。
“谁说上阵杀敌的将军就不作诗了?就没必要浪漫了?”
林小芭说着,就吟了辛弃疾的《破阵子》: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还有那‘死生挈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不都是战场上,男人之间的浪漫情怀,英雄情怀吗?
正是有了这些或浪漫、或激昂的诗词,才能慰藉那些被战争消耗得身心俱乏的战士,才能激励那些正在坚持保家卫国的战士和那些想要加入保家卫国行列的有志之士!
也正是有了这些诗歌的流传,才能让我们这些被守护的人感受到身为战士的那股子热血、激情、坚持、信念,从而敬仰他们,体恤他们!”
“这方面你倒是懂的挺多,那你就做首诗来听听,让我看看你到底是只会耍嘴皮子,还是有真本事!”
齐骁占对林小芭的话不置与否,但吟诗作赋对他来说,还是太别扭了,他除了儿时被逼着背过几篇诗外,就再没碰过这种酸溜溜的东西了。
在他看来,上阵杀敌就专心杀敌,没什么好感慨的,多杀一个敌人,比多写一篇诗词,来得实际多了。
“这个嘛……”
齐骁占一叫林小芭动真格的,林小芭的气势瞬间就弱下去了。
齐骁占见她这副底气不足的闪躲模样,立时就嘲笑起她:
“我还以为你有多大的本事,嘴上说得头头是道,真要你写,你就不行了!”
“谁说我不行了!我只是怕别人说我一个婢女,比你一个大将军还有文采,把你这大将军给比了下去!我这都是为了你的颜面着想!”
齐骁占闻言,不屑一笑:
“你尽管拿出你的真本事,让我瞧瞧,你究竟能怎么把我比下去!”
“……好!这可是你说的,我们走着瞧!”
林小芭将袖子一撸,就气势汹汹地向一张空桌走去。
白纸一铺,压纸石一放,研墨提笔,没做多想,就在纸上挥洒自如地写了起来。
周围的男子鲜少见女子写诗的,便是零零星星地一点点围聚过来。
“这字!
这词!
这画!
妙!
真是妙啊!”
不多时,围观的人群里就有一个男子挥舞着折扇,对着林小芭写的词和附的画,大肆赞赏起来。
一时间,林小芭就吸引了更多的人前往围观鉴赏。
齐骁占原本是远远地站着观望,但后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他便是有些不大高兴地挤到了林小芭的身边去。
待他挤到林小芭身边,林小芭正在作好的山水画上添加了一个隐约可辨的小人,他再移了移视线,看向画旁边的草字:
踏山戴水,俯眼小城郭。乾坤两重绘色,情与爱,亘古浓!
朝霓红正减,景阁逢春风。敢问君影何住?通幽处,麒麟峰。
齐骁占虽然看得懂这些字,但他却读不大懂这些字的意思,不过一群人里,总有几个是喜欢表现自己的文采的,他便是听有人分析道:
“这姑娘的文采不凡,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姐,怎么以前从未见过?”
“我刚才看她好像是跟齐将军一起进来的,也不知道这女子和齐将军是个什么关系啊!”
“是个什么关系还看不出来吗?你看她这字里行间,阴显就是心怀爱慕之人啊!
敢问君影何住?通幽处,麒麟峰。
这不就是在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护国大将军吗?”
齐骁占听到旁边之人交头接耳的小声议论,心中顿时暗爽,只是爽过一阵之后,他又不禁仔细打量起林小芭来。
林小芭这身挥墨自如、书画超群、吟诗作赋的本事,绝不是普通人家的小姐能学到的。
他质疑着林小芭这身本事来源的同时,偶然抬头,发现了人群之外,那位先前遇到的王夫人正用什么奇怪的目光注视着林小芭,在那王夫人转头离去的一刹那,他甚至觉得自己看到了王夫人眼中闪烁着泪光!
对此,他不禁怀疑起来,难道林小芭真的是王夫人儿时的玩伴?
那么,林小芭岂非极有可能和前朝的逆臣贼子有关?
想到这些,齐骁占就有了不好的预感,他直觉不能让林小芭太出彩,故他不待林小芭把画画完,就直接伸手将她的诗画夺下,一把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