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飞燕以为,白颜卿就仅是如此了吗?
谁料,白颜卿再次开口,矛头更是直指白芙蓉。
“姑母,我只说一遍,你若再不好好儿约束你的宝贝女儿,那休怪我不客气了!”
白颜卿这话,是对着白芙蓉说的,半分脸面也未留。
“这里是白家,我是姓白的。你们,莫要忘了才好!”
白颜卿自然地接过采星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嘴角,柔软的声音,听不出多大的情绪来,不过,只一句话,却分量重的能砸死人!
“你嚣张什么?我母亲也姓白的!”
赖飞燕继续叫嚣着,丝毫没把自己当外人,丝毫没把白颜卿的警告,放在心上。
“哦?是吗?那你又姓什么?”
白颜卿继续不疾不徐地说道,言语间没半分恼意,反倒是藏了几分笑意。她这番举动,连任氏都没搞明白。
“飞燕,别说了!”
一旁的赖碧芝瞧出了不对劲儿之处,赶忙上前,扯住了赖飞燕的袖子,示意她闭嘴。
赖飞燕还要继续争论,却不料白颜卿并未给她机会,直接让采星放下纱幔,径直……躺下了!
“小姐乏了,要休息了。”
采星话里话外,都是逐客之意。
任氏有些气急,这丫头现在嚣张的很,居然敢赶她走?她好歹也是长辈,竟如此慢怠自己?
想让她走,她偏就不走!
任氏怎会那么轻易遂了白颜卿的愿?那她岂不是太没面子了?
这……
白芙蓉甚至都没来得及与白颜卿说上话,便被拒之门外,她也是尴尬不已。
所幸,白颜卿院里的人,倒也是识大体的。见任氏不肯离去,就端上茶水、糕点等等吃食,任由她们坐着,也无人上前打扰。
任氏还只当她们是畏惧了她,其实这一切,不过是白颜卿交代的罢了!不然,她真的以为,凭她,能使唤的动采星?
烈日炎炎,时近午时,天儿越发的热了。外头不绝于耳的蝉鸣,屋内持续不断的摇扇声……都能激发人的烦躁。
任氏几人坐了许久,茶水喝了不少,糕点吃了不少,却仍未见白颜卿醒来。这样的高温,让几人越发的有些躁动,空气中,甚至都能嗅到任氏几人的汗酸味儿。
赖飞燕额角渗出的汗,打湿了她额前的纱布,咸酸的汗水,沾到她额前的伤口,一阵一阵儿的刺痛袭来。可她不敢妄动,因为她的外祖母没有动。
赖飞燕无法进宫了,也就等同于,对任氏而言,她失去了利用价值。同时,她也失去了在任氏面前撒泼胡闹的资格。
也许目前,碍于自幼疼她的情分还在,现在的任氏,并没有对赖飞燕,表露出任何异样的冷漠。可是,于赖飞燕来说,她虽有些蠢,但她也很清楚,这么多年,她的外祖母,宠她,一直是有代价的。
相较于赖飞燕的坐立不安,赖碧芝显得格外沉着。虽与赖飞燕一母同胞,虽自幼也得到外祖母的照拂,但她一直冷冷淡淡的,屈居于赖飞燕身后,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争不抢、不夺不取。任氏给的,她收,任氏不给的,她只当看不见。
现在因赖飞燕的任性,导致白颜卿病重一事,旁人都担忧的要命,只有赖碧芝是每晚睡的最踏实的。因为,她替白颜卿求过情,她可没有沾手,去害白颜卿。就因为这,因此赖碧芝丝毫不担心,白颜卿会拿她开刀。
反观白芙蓉,她脸色也是一会儿晴,一会儿暗的。尽管,汗水顺着发丝滑落脖颈,她都未曾注意到,都未曾想起抬手去擦一擦。
从前,白芙蓉只当白颜卿这个侄女,是个不得宠的,是个没娘疼,没爹爱的小可怜儿。虽说她也是有几分恻隐之心的,但到底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举动。在任氏及她女儿多年来对白颜卿苛怠、还有欺负之时,她也并未多加对她施以援手,反而是冷眼旁观居多。
现今,因她女儿的刁难,造成白颜卿这般模样,她心中是有些愧疚的,不过更甚于愧疚的,是她的担忧。她担忧赖飞燕进不了宫之后,该怎么办。她担忧白家会将她们母女赶出去,她更担忧,赖飞燕被毁了面容,日后该如何嫁人。这么多担忧之中,唯独没有担忧白颜卿的病体。
这就是人心,偏心和自私,一览无遗。
晌午之时,白颜卿倒是醒过,采星端过去的吃食,也不过浅浅尝了两口,便又躺下。也许是天气炎热无甚胃口,又或者刚刚醒来,嘴里没什么味道,对吃的,白颜卿丝毫提不起什么兴趣。
采星只字未提任氏几人,白颜卿自然也懒得问。反正好吃好喝的供着她们,她们愿意坐多久就坐多久。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任氏感觉自己,快被这盛夏的暑气给蒸晕了,她方才由申嬷嬷扶着,步履不稳的回去了。她走了,后面跟着的白芙蓉母女三人,自然也一起退了。
任氏一回去,便躺下了,曰:中暑了。
这小道消息传入念初小筑的时候,采星都要笑晕过去了。让她回去的时候,她偏不回,非要等到热晕了,受够了罪,才回去。现在好了吧,中暑了吧?活该!
傍晚时分,白景轩一回府,便有好事者,将念初小筑的事儿,添油加醋的说予白景轩听。
当白景轩到念初小筑来看望白颜卿的时候,一进门,便听到白颜卿和采星她们说笑的声儿,他心中的阴霾一扫而光:女儿平安健康,比什么都重要。
“父亲来了。”
白颜卿赶忙儿让李嬷嬷她们搬了凳子搁在床前。
白颜卿并未开口解释关于任氏中暑的事,白景轩也默契的没有开口问。
经此一事,白景轩心底大抵是明白的,他的女儿,不会做出这种不孝不义,故意为难长辈的事儿。
白景轩坐了会,便离开了,他这一天到晚的,也是忙的很,若不是心中惦记白颜卿的病,他也不会这个时候匆匆赶回府的。
“小姐,为何……你不跟老爷解释一下老夫人的事……”
白景轩走后,采星忍不住开口问道。
采星自然知道,这白府最不缺那好事者,肯定会有人将任氏中暑一事,告诉白景轩的。
“父亲若是信我,便不会问。若是父亲不信我,我解释再多,他也未必信。”
白颜卿一句话,道破了她与白景轩之间的默契。
到底是父女连心的,有些话,即使不用说的那么明白,也能彼此理解。
采星懵懂地点头应和,总归她家小姐说的,都是对的。
入夜,万籁俱寂。
或许是白颜卿白日里躺的多了,直至深夜,她还尚未睡着。
白颜卿遂披着衣裳起身,欲去院子里走走,她并未惊醒任何人。毕竟,这些日子,自己病了,院子里的人,忙前忙后,也累得够呛,让她们睡个踏实觉吧!
夏日的夜,褪去了白日里的灼热,夜风拂过,倒是有几分凉意的。白颜卿忍不住掖了掖衣裳,寻了个石凳坐下歇着。
“自己病着,还不知收敛。”
一道人影,倏地出现在白颜卿身后。只见其手上挂着一件披风,而后细心地搭至白颜卿肩头,仔细替她披好,将她裹的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耳畔响起熟悉的声音,鼻尖传来熟识的味道,白颜卿不由地抿着嘴笑了。
“景哥哥这么晚还不歇着,是来白府散步来了吗?”
没错,来人,正是白颜卿的好表哥,纪南景。
“你以为,我想来瞧你这病恹恹的模样啊?还不是家里那几位老东西,不放心你。”
纪南景嘴硬道,他才不会承认,他是担心白颜卿,所以冒险夜探白府来着。
“噗嗤……景哥哥,你这是把你全部家当,都背在身上了?”
白颜卿回头,借着皎洁的月光,瞥见了纪南景后背的包裹。鼓鼓囊馕的,好大一个包袱,白颜卿震惊了!
“还不是家里那两个老头子,非让我给你送来。可累死小爷我了!你不知道这有多重……”
纪南景一边抱怨着,一边解开了背后背着的包袱。
满满实实的,都是一些珍贵的补品,以及一些极其稀有的药材。还有一些,平日里,白颜卿爱吃的,爱穿的,爱用的……也难怪,纪南景背着如此吃力了!
这哪里是给白颜卿送物件,这送的是,纪家上下,对白颜卿满满当当的厚爱!
心疼白颜卿身子弱,搬不动,纪南景还自请将这些东西,替她搬回了屋里。望着忙前忙后的纪南景,这可把白颜卿乐坏了!
她这个表哥啊,就是嘴硬心软,别看他有时一副不着调儿的模样,这在白颜卿面前,那还是,相当有当哥哥的样子的!
白颜卿站在院儿内,就这么看着纪南景搬东西搬的不亦乐乎,她看的那也是高兴的很!
一阵微风轻拂而后,送来了空气中夹杂的淡淡熏香。
“出来吧!别藏了!”
白颜卿对着空气叫唤道。
白颜卿话音刚落,便见又一人,飞落至她身前。
吓的纪南景一个激灵,飞身上前,就朝那人袭去。
“景哥哥住手,他是自己人。”
白颜卿唯恐纪南景出手伤了来人,赶紧叫着让他停手。
纪南景是何实力,别人不知,白颜卿又岂会不知?
听到白颜卿着急的叫唤,纪南景一个趔趄,硬生生将掌风收回。幸亏他未使出全力,不然收手岂不是将他自己伤着了?
纪南景不是没有警惕的,在他进来之前,就已然察觉,白颜卿的院内,似乎藏着高手,他只当是白府派来保护白颜卿的。现在看来,只怕是没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