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何必这么折腾自己?若真不愿,直言相告便好,何苦将自己折磨成这副模样?”
采星一边给白颜卿递上白水漱口,一边心疼的替她拍了拍后背。站在采星的角度,她并不觉得直言相告,有什么不可以的。
“我……呕……”
白颜卿刚要开口回采星,还未来得及说话,便又吐了起来。
实在是白日里,在白芙蓉那里,吃的茶点过于多了,现下肠胃不适,回来便吐了,采星见白颜卿这副模样,可心疼坏了!
为了给云骥营造一个,自己贪吃的映像,白颜卿可是下了血本了!她硬是在云骥眼皮子底下,吃了一个下午,云骥倒是瞧着有趣的很,可却苦了白颜卿了!
白颜卿原本身子不好,这些年吃药将胃都吃的脆弱了,一贯是不大能多进食的。可她今儿一下午,吃了几十块茶点,最后还是采星不忍心,堪堪儿找了个借口,将她唤了回来。
临走之前,白芙蓉只以为白颜卿是真的爱吃这点心,硬塞了一食盒点心给了采星,采星提着食盒,哭笑不得,回来就立马分给了赵嬷嬷她们!因为采星知道,这点心,若再出现在白颜卿眼前,她怕是连着三日内,都不想再吃任何东西了!
……
晚间的时候,采星看白颜卿吐了许久,见她难受的脸色都惨白了,采星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正寻思着,要不要去禀告老爷,给她家小姐请个大夫,却不料此时,白景轩竟突然来了念初小筑!
白景轩一踏进念初小筑,便听到采星在不停的念叨着白颜卿。从她细碎的絮叨声中,白景轩也算是听了个大概。他这才知道,他这个宝贝女儿,为了不嫁给三皇子,做了多大的牺牲,哎……
“让赵嬷嬷她们,去府外请个大夫回来,替颜卿仔细瞧瞧!”
人未至,声已到。
白景轩人尚在院儿里,便急急地朝着采星叫唤道。
采星闻言,先是一惊,而后赶忙跑出屋儿,便望见了正迎面而来的白景轩。采星赶忙朝他行了个礼,而后端着一盆子污秽之物,匆匆告退。
采星到底也是跟了白颜卿这么多年,自然知道什么时候该避嫌。她家老爷,向来是极少会到她们院儿里来了,除非是她家小姐生病了,或者是有旁的大事,她家老爷才会亲自赶过来。很显然,现在这种情况,应该属于后者。
采星识趣的退下之后,便遣了赵嬷嬷她们出府请大夫,自己则是同莲儿一起,在小厨房,替白颜卿熬些小米粥。
白颜卿吐过之后,胃里本就没多少食物了,若再不补给些,只怕人都要虚脱了!而这小米粥,最是养胃,再添上一些淮山药,熬出来的粥,软糯清甜,更易入口。且这淮山药,用于脾虚食少,一贯是有强健脾胃的功效的,对于白颜卿这种脾胃虚弱,又进食鲜少的人来说,这可谓是最好的选择了!
屋内,白景轩正心疼的替白颜卿抚了抚后背,替她顺了顺气。见她脸色苍白,又似在强忍着不适,白景轩心里也是难受的紧。
“为何突然又这样了?”
白景轩见白颜卿似乎是一口气顺过来的,方才着急的开口问她。
“父亲莫要担心,女儿无碍,不过是白日里吃多了,这会子,胀的难受,吐出去便好了!”
白颜卿说的轻轻松松的,仿佛无甚大事一般,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这是吃伤着胃了!方才,她吐到最后,可是都吐出酸水儿了!
胃里的灼热感,一阵阵袭来,疼的白颜卿额间,都忍不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可她还是极力隐忍着,就怕自己这副模样,吓到了她的父亲。
“父亲这会子过来,可是有什么急事?”
白颜卿虽难受着,但意识还是清醒的,她知道她父亲这么晚过来,定是有其他要紧的事。
“还是关于三皇子的事……倒也不急于一时,你若现在不想听,为父明日再来也可!”
白景轩见白颜卿如此痛苦,心下也不想再给她徒添烦恼,到底关于三皇子一事……哎,他也很无奈!
“父亲你说吧,女儿还顶得住。”
白颜卿强忍着反胃的感觉,只想她的好父亲,快点儿将话说完,不要再磨磨唧唧的了,她实在不确定,自己还能忍几时,也许下一刻,她就又要吐了!
“今日三皇子,顶着皇上的怒意,将为父从御书房解救出来,后……又当着众人的面,亲自将为父送回了白府,而今前朝后宫,怕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方才,才有同僚,假借议事的缘由,同为父套近乎……只怕这事儿,难以收场了!”
白景轩眉头紧锁,若论起公事,他倒是能分析的头头是道,但论起这儿女婚嫁一事,他着实也是没个主意的。
虽说他这女儿,入宫之事,已成定局,但到底她会嫁哪位皇子,那也不是他能说了算的!一切全凭圣意!可如今,突然半路杀出个三皇子,不仅当着皇帝面,信誓旦旦要娶他的女儿,还不惜自降身份,亲自护送自己回府,这种种举动的背后,究竟是三皇子真心爱慕自己的女儿,还是三皇子另有所图,就不得而知了!
三皇子云骥,在宫中,向来是以放荡不羁而出名。其并无任何政绩上的贡献,按照当今皇帝脾性,这样的儿子,宠归宠矣,但不会被重用的。且以长远来看,他最后,最多是被皇帝封个闲散王爷,逍遥快活一生罢了。
这样的三皇子,白颜卿若嫁他,有益处,自然也有弊处!益处嘛,就是嫁给三皇子,以后远离宫里宫外的是是非非,也不会被卷入朝堂的纷争。这弊处嘛,就是一个闲散王爷的王妃,无权无势,不过空有一个头衔,自然日后,也是帮衬不了母族的。若白家和纪家到时候,真的碰到什么难处,白颜卿是半分力都使不上的!
到底是让白颜卿嫁给三皇子,度过那闲散的余生。还是,让她嫁给一个,未来或许可以如日中天的至尊之者,这二者该如何权衡,才是白景轩真正考虑的问题!
“父亲猜一猜,女儿为何,今日有意在姑母屋里,当着三皇子的面,毫不顾及自己的形象?”
白颜卿说这话之时,面上是带了几分寡淡的讥笑的。她如何猜不出她的父亲,究竟在权衡什么?他想让白颜卿自己做出抉择!而白颜卿说出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告诉白景轩,她不想嫁给云骥。
“若你不愿,为父自是不会勉强。只怕是今日一事,闹的沸沸扬扬……哎……”
白景轩愁的头发都快白了,明日上朝,还不知怎么面对那些八卦的同僚呢!
见白颜卿捂着胃部,强忍的不适,白景轩也于心不忍,不想再打扰她,好让她早些歇着,于是白景轩匆匆交代几句,便先行离开了!临走之前,白景轩还特意寻来采星,多交代了几句,才不放心的提步而去。
见白景轩走了,采星方才端着熬好的淮山小米粥,进了屋。采星并未多言问旁的,只细心的将粥盛在碗中,放温了,才堪堪儿端给白颜卿。
白颜卿自然是无甚食欲的,却又拗不过采星,只浅浅抿了一口,便罢了。采星看着那几乎未动的小米粥,心中难受的紧,她知道白颜卿此时,定是痛苦的无法言语。采星扶着白颜卿躺下,随后又掏出帕子,仔细地替白颜卿擦了擦额角,望着她禁闭的双眸,深锁的眉头,采星的心都跟着疼起来了!
采星就这么守着白颜卿,直到赵嬷嬷将大夫请了回来。
咦?今儿这大夫,怎么还带了个药童呢?
采星望着眼前的两人,心中疑惑。
“你……”
就在那药童抬头的那一瞬间,采星惊呆了!这人,怎么敢的?居然敢光明正大的,进入白府!
“嘘……”
那人将手指放在唇上,朝采星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采星了然,倏然闭嘴,然后将赵嬷嬷和莲儿她们,给打发了出去。
大夫把过脉,又瞧了瞧白颜卿的气色,开了几幅健脾消食和固本安神的药,便借口出了屋子。
“表少爷!你怎么敢的!”
见四下无人,采星才敢开口。
没错,眼前药童装束的人,正是白颜卿的好表哥,纪南景!
“嘘,小点声儿,别让人听到!”
纪南景谨慎的四下里望了望,而后将白颜卿的房门给关上了!
“三皇子大闹御书房,只为求娶白家女一事,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加之三皇子今日在众目睽睽之下,将白相送回了相府,这其中的深意,不必我说,想来你们也知道其中利害关系!祖父不放心表妹,这才让我来探探表妹口风!”
纪南景一边同采星说着话儿,一边探了探白颜卿的鼻息,看她是否真的睡着了。
只不过,哪有人以探鼻息之举,来判断一个人是否入睡的?
“我还没死呢!”
白颜卿倏地睁眼,没好气的将纪南景的手甩开。
探鼻息,这是盼着白颜卿死吗?
其实,从那大夫领着这所谓的药童,一进屋之时,白颜卿便已然知道,来者何人了。
纪南景身上的熏香味儿,从未变过。就像那上阵杀敌的将领一般,盔甲上的血迹,也从未干过。
……
“事情,可办妥了?”
夜已深,云骥方才不疾不徐的,晃晃悠悠地回了宫。他刚到寝殿,准备躺下歇会儿,耳畔便响起一道刻意压制过的低沉的男声。
云骥无奈的起身,理了理衣裳,心中暗叹:这家伙,就不能让自己喘口气儿吗?自己这刚回寝殿,他就巴巴儿的赶过来了,比那要债的都要及时!
“这件事儿算了了,但接下来那件事儿,怕还得你那位丽嫔娘娘,添把火了!”
云骥对着寝殿某处,似是自言自语一般,叨叨了一句。
此刻的云骥,正襟危坐,面色凝重,一改白日里的吊儿郎当,倒是有几分肃穆的模样。
意料之中的,并未等到预期中的回复,云骥只得悻悻躺下。这人,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还真是来去如风,半点不留痕!
一袭微风拂过,床前的纱幔微微浮动,似是外头透进来的一丝风吹动了它。又好似云骥的寝殿,从未有第二人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