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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金蝉脱壳,初露马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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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发现,任烟生的困意顷刻间淡去,瞬间清醒。车辆没有在必经之路行驶,这便意味着姚奈在14日的晚上从被害人梁鹏的门市房离开后,还去了别处。

甚至,姚奈当晚从门市房离开的时间很有可能也不是他所说的9点10分。

在此之前,姚奈曾亲口证实自己离开门市房的时候梁鹏还活着。如果他的离开时间在梁诺之前,那么,随着这一处破绽被发现,梁诺的作案嫌疑将不再为零。

如果姚奈的离开时间确实在梁诺之后,有重大作案嫌疑的人不仅是姚奈,还有谢文君。

眼下,姚奈从梁鹏的门市房离开的时间成为案件侦查工作的重中之重。

入冬后,黑夜变得漫长,路灯早早亮起,昏暗的灯光下,加班的人加快脚步朝家走,晚自习下课的学生三五成群地招摇着,年老的人早早睡下,梦里也曾出现过年轻时的自己。

11月16日,晚上9点,视频大队的副队长乔畅将电话打给任烟生。

“找到姚奈了,我在查苏广忠当晚的行踪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了姚奈的车。还有,苏广忠应该是没有作案嫌疑,梁鹏死的时候他正在陪女朋友吃路边摊。”

随后,乔畅将万达广场的监控录像中关于姚奈的那一小段影像截取下来,发送给任烟生。

姚奈在14日的晚上8点40分去了紫轩ktv,8点47分与一名女子从ktv的正门走出,进入转角处的潭清宾馆。11点22分,同行的女子独自返回ktv。11点28分,姚奈回到ktv门前的泊车位取车,11点30分驶离,向远洋小区行驶。

任烟生骂了一声“fuck”,“妈的,原来是去ktv叫出台小姐了,编的有鼻子有眼的。”

如果开车从湖滨花园出发,到万达广场的紫轩ktv,全程大约需要5分钟的时间,由此,推算姚奈离开梁鹏的门市房的时间是晚上的8点35分。

姚奈是在梁诺之前离开门市房的。

当晚,经过后续的调查,姚奈的作案嫌疑彻底排除。

梁诺的车在晚上8点51分从湖滨花园驶出,此时姚奈已经前往万达广场附近的潭清宾馆嫖娼,没有事实为依据证实梁诺从门市房离开的时候梁鹏还活着。

至于另一名证人谢文君,初步看来没有作案动机,侦查员正在与云岗市公安局刑警支队合作,对谢文君的社会关系进行全面调查。

任烟生将一个问题抛给自己:假如凶手是谢文君,他是如何投毒的?

氰化钾属于剧毒物,根据我国《中国民用航空危险品运输管理规定》,一般情况下,易燃易爆、有毒、有放射性、容易腐蚀的物品,以及枪支、管制刀具是不允许携带的。谢文君只可能在飞机降落后,通过海潭市的朋友拿到氰化钾,而他在海潭市的朋友只有梁鹏。

一个想法在脑海中忽闪而过:谢文君既然与梁鹏相熟,必然和钱雅的关系也是不错的。而钱雅,曾与丈夫有过多次的激烈争吵,也曾被家暴多次,具备非常明显的作案动机,但是没有作案时间。谢文君与她恰恰相反,有充足的作案时间,至于是否也有作案动机,暂时还无法下定论。

喝过两杯咖啡后,任烟生的困意完全消失,也稍有些兴奋,他顺着这条思路继续推理下去,越来越多的想法在脑海中铺散开,仿佛落在地上的一颗玻璃珠子,掉落后碎裂成很多片,粘好后又变成了一颗完整的玻璃珠。

“因”,可以推导出“果”,逆向推理,通过“果”也能找回“因”。

任烟生通过自己提出的这一假设性问题,在白板上写下了完整的推理过程。转换了思路后,许多之前没有留意到的细枝末节如同提神药般将他点醒,思路逐渐清晰,很快便将白板写满。

湖滨花园距离月湖公园比较远,如果先投毒再抛尸,一定需要交通工具。谢文君这次是乘飞机从云岗市飞到这里,他在海潭市没有交通工具,从表面上看,运尸很难。

梁诺的车在这时就派上了用场,奔驰的后车厢的空间足够大,将一个将死之人塞进去,人的旁边再躺一个人,不难做到。梁鹏在被谢文君放进后车厢的时候还活着,只是意识已经不清楚。在搬运活人的这一过程中,梁诺故意走进隔壁的文具店与黄亦琛聊天,或许为的就是转移他的视线,让谢文君成功将梁鹏放进后车厢里。

他帮助他,他也在帮助他。

数秒钟后,梁鹏死在了亲哥的后备箱中。

代驾员和太太胡娟都是梁诺的时间证人。11月14日晚,胡娟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载着丈夫、后车厢里的谢文君和梁鹏的尸体前往月湖公园,按照梁诺的要求将车停在了湖边的监控死角后,与他走向林荫小道,悠闲散步。接着,谢文君确定周围无人后,从后车厢里爬出,将梁鹏的尸体搬出,并抛入湖中。抛尸成功后,谢文君独自离开月湖公园,叫了一辆计程车返回湖滨花园,下车后,从没有安装监控的门市房的北门进入,再在10点13分从有监控探头的小区西门离开。而梁诺,估算着这个时间谢文君已经做完了该做的事情,于是,和胡娟悠然地从月湖公园的林荫小路离开,返回车里,开车回家。

若是如此,整条行动链几乎完整。

小涛的敲门声将任烟生的思绪打断,他将查到的信息递给任烟生。

“任队,谢文君在今年有三次离开云岗市的记录。第一次是今年的8月11号,目的地是本市。第二次是今年的9月25号,目的地也是本市。最后一次是这个月的14号早上。”

任烟生:“出行时间够紧凑的,四个月的时间里来海潭市三次。”

小涛:“梁鹏与朋友基本上每个月都聚会,可谢文君只参加了最后的这次聚会。他没来的时候,好朋友好好的。他一来,好朋友就遇害了,真挺巧的。”

任烟生放下纸张,仔细回想着这整个过程,忽然用手中的钢笔敲了下桌子,“唉,怪我先入为主了,办错了一件事。只顾着查梁诺在案发前的半年是否与梁鹏的这七个朋友有过联络,却没去查这七个人的通话记录。小涛,你再跑一趟,把谢文君的通话记录调出来,时间和之前一样,掐到半年之内。”

很快,任烟生拿到了谢文君在事发前半年内的全部手机通话记录。

预料之中的,在十几页纸中多次看到了被害人的太太钱雅的手机号码,其中,在11月13日、14日、15日这三天的通话次数高达20次,仅仅在梁鹏遇害前、后的两小时时间里就有过8次联络。

而梁诺,在14日、15日这两天的时间里,也很反常的与钱雅有过数次通话。

似乎有三个字可以做出解释:中间人。钱雅是梁诺和谢文君的中间人。

任烟生凭着多年的侦查经验认为钱雅与梁鹏的遇害案一定有关联,她一定参与了其中的某一个环节,准备氰化钾的概率很大。凝神思考了一阵,却是百思不得其解。

有一点始终无法忽视:钱雅在案发前没有离开过酒店房间,如何送毒?

此题不会无解,任烟生决定先将问题暂时搁置。他从收纳箱里拿出几盒自热米饭,为几名侦查员加热后,送到办案区。“来,大家先休息一下,劳逸结合。”他对几人说道。

李洋接过米饭,狼吞虎咽地吃了几大口。

毛浅禾没有打开餐盒,查无线索,食之无味。她在指间转动着圆珠笔,依然相信第一感觉,钱雅和梁诺都有作案嫌疑,她的直觉始终都和任烟生的是一样的。

毛浅禾托腮思考着,也将心里的疑问说出,“能进入梁鹏门市房的人肯定是和他有过重大矛盾的熟人,先和他一起吃饭,再在其他人离开的时候伺机投毒。这几个熟人已经摆在眼前了。姚奈的作案嫌疑已经彻底排除,只剩下梁诺、谢文君和钱雅。根据我们目前掌握到的这些已被查实的信息推断,谢文君和梁诺在同一个阵营,要么这两个人都有问题,要么都没有问题。如果都没问题,那就只剩下钱雅了。试问一个弱女子是如何在监控底下成功脱逃,并回家瞒过众人的眼睛给丈夫下毒,再一个人把肥硕的丈夫抱起来扔进湖里的呢?”

李洋:“即使钱雅有机会金蝉脱壳,进入门市房后也不可能独自做完这些事。女人的力量就算再大,也做不到将一个肥硕的男人抱起来,门市房里肯定有人协助她把这些事做完。”

毛浅禾:“姚奈选择作伪证是为了嫖娼的事不被太太知道。假如梁诺真的是凶手,谢文君为什么要帮着一个几乎是陌生人的人说谎呢?根据我国《刑法》中第三百零五条规定,作伪证会被判处3-7年的有期徒刑。谢文君有孩子,刑事处罚会留案底,对子女以后的就业会有一定的影响,代价非常大。”

毛浅禾提出的问题与任烟生方才思考的内容大同小异。他正打算回答的时候,毛浅禾继续说道:“我能想到的一种可能性就是谢文君与梁诺都参与了这次的杀人计划。”

任烟生:“小禾,说说你的理由。”

毛浅禾:“梁父多年来对小儿子梁鹏十分娇惯,因为父亲的缘故,梁诺多年来一直是不情不愿帮助弟弟的,对他由怨生恨,这就是他的杀人动机。14日的晚上,梁诺替梁鹏一次性还清了88万元的债务后,更加的恨,这件事最终成为了导火索,让梁诺下足勇气去做这件事。梁诺很清楚,弟弟是个无底洞,填不尽的,与其让他拖累自己,倒不如不给他再纠缠的机会。我目前无法确定投毒的人到底是梁诺还是谢文君,但可以肯定的是开车把尸体运到月湖公园的人一定是梁诺,因为谢文君没有车。”

任烟生:“如果梁诺在14号之前已经下定决心对梁鹏下毒的话,就不会在14号的晚上还替他把那88万还上,根据债主苏广忠提供的信息,这笔钱对梁诺来说不算少。由此可见,梁诺决心杀死弟弟的想法是在很短的时间内生成的。既然时间很短,去哪里弄氰化钾?所以氰化钾应该是某个人在几天前就准备好的。”

李洋:“谢文君在海潭市人生地不熟,无法办到这件事,难道是……钱雅?”

任烟生:“没错,正是她。钱雅曾多次被家暴,早就想将丈夫毒死了。在14号和15号这两天,梁诺很反常的和钱雅有过数次通话,谢文君也在这两天内与她联络频繁,这三个人应该是在商议着一件事情。梁诺、谢文君和钱雅想到了案发后我们会先查通话记录,所以决定由钱雅做中间人,把梁诺和谢文君的想法转达给对方,毕竟朋友与朋友的妻子偶尔通话没有问题,哥哥与弟媳打几次电话也说得过去。”

李洋:“嚯,所以我们查通话记录时没有发现问题,真够狡猾的,连这办法都想到了。”

毛浅禾:“任队,你的意思是……钱雅负责准备氰化钾,梁诺和谢文君中的一人负责投毒,再由梁诺开车将梁鹏的尸体运到月湖公园,由谢文君抛尸?”

任烟生点头,“我之前也陷入了误区,认为凶手一定是一个人,但这起案件,如果备毒、投毒,运尸的人都是一个人的话整条行动链很难完整。钱雅肯定没有参与投毒和运尸这两个环节,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备毒,然后把毒物交给谢文君或梁诺。至于她是如何把氰化钾送出去的,我现在也没有想明白。”

李洋将余下的饭几口吃干净,说道:“一个人帮着另一个人做他做不到的事情,这件事情完成后,两个人也成了同一根绳上的蚂蚱,谁也别想跑掉。谢文君一定是不干净的,只是我们目前还没有查到在此之前他与梁鹏到底发生了什么重大矛盾。其实在一开始我就没想明白,谢文君不远万里过来,只是为了参加一次朋友聚会吗?当天在场的人与他都不熟,按常理分析,他没必要过来,共同话题很少,聊什么?朋友聚会年年有、月月有,如果真的特别想过来玩,为什么在八月、九月来海潭市的那两次没有来参加聚会呢?”

文佳走过来,打了个呵欠,“线索越少越不好,我宁愿现在有一堆理不清的线索摆在我的面前,掐到头就能摸到尾。唉,别想了,思维进入倦怠期后,无论你怎么费力的想问题也想不出答案。我在外卖平台上订了一箱芒果,待会就送来了,大家一起吃。”

张哲很舒服地抻了个懒腰,说道:“佳姐,市局有规定,不让外卖小哥进楼里。把满满一箱水果搬上来很费力,我们还是想想有什么办法能在不下楼的情况下把水果运上来吧。”

李洋捶了他一拳,笑言:“瞧把你懒的,我去搬,就当是锻炼身体了。”

文佳方才的话又将任烟生的思绪引到了几分钟前没有想清楚的问题上:如果钱雅也参与了这起案件,那么,她是如何躲过监控从房间离开,把氰化钾交给酒店外的人的呢?

思考中,任烟生不知不觉走到了窗台边。他停下,将窗户大开,向外望着,冬日的晚风带着凛冽的寒意毫不留情地刮在脸上,他关紧窗户,靠着窗沿继续思考。

放在李洋桌子上的一捆橡胶绳引起了他的注意,几乎是在一瞬间,任烟生想到了答案。

钱雅不需要离开房间就可以完成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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