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宪继续推测,手指顶在一个杯子上,慢慢的推动:“他们刺杀我的地方远离当时城中巡逻的路线,但是我吹了哨以后,城防的将士肯定会过来看个究竟,所以刺客在逃跑的时候会想方设法的躲避城防巡逻的队伍。他们应该走这条摸黑巷,转流马街,再走希田路,最后才混入这里。”一边说一边将杯子推到了富人区一块较为偏僻的区域。
苏宪和铁牛互相看了一眼,铁牛抓起杯子放在地图一处道:“赵睿假死之前见的人叫曹嵩,就住在这里。”赵睿假死前找过曹嵩,现在刺杀苏宪的刺客中就有赵睿,所以很可能这曹嵩一直在包庇着赵睿。铁牛所点的位置和苏宪所设想的刺客的逃跑路线很接近了。
苏宪又问:“保生堂的大夫是什么时辰见到那买药之人的?”
铁牛道:“巳时。门一开他就来了,因为他买了很多药,所以药铺的大夫和掌柜的对他印象很深,我们一问他就说了。”
苏宪又用手点着代表药铺的杯子道:“他料到你们肯定会在药铺开门后通知药铺留意可疑之人,所以肯定会提前找到药铺,门一开就进来买药了。这保生堂比较偏僻,离咱们衙门也远。我们的人没到他已经买完了药。但是他肯定不敢大摇大摆的在大街上走。只能找那些偏僻的小街小巷。”说着推着那代表药铺的杯子沿着小街小巷走向富人区,停在了苏宪之前推测的地方,摆在了两个杯子旁边。
三个杯子靠的位置已经很接近了,葛师羽又是兴奋又是激动,紧紧握着拳头放在胸前,却不敢出声打乱两人的思路,只是满脸崇拜的看着苏宪。在她看来已经是毫无线索的死局,但在苏宪这里,却能将无数看起来没用的信息联系起来,推出了十分靠谱的结论。她真想看看苏宪的脑子里是怎么样的,为什么自己什么也看不出来。
苏宪却还对自己推论的结论不满意,觉得范围还是大了些,一边看着三个杯子思考,一边仔细询问居住在这附近的住户名字,背景。铁牛也拿来了官府登记的册子,一边翻找一边解答。
终于,苏宪道:“赵睿被我识破了身份以后肯定怕我们去抓他妻子和孩子,所以他不会跟着那些刺客逃跑,肯定第一时间避过城防回自己家,他也不敢进坊中,只能在自己家门口自杀。”犹豫了一下,又摇摇头,继续道:“但是他假死后,即使乔装打扮,也不敢在他曾经的住处附近居住躲藏,以免被相熟的人发现了身份。所以他居住的地方肯定会远离他原来的生活区,最好是相隔离的区域。”一边说一边把杯子推动,然后和那三个杯子撞在了一起。
苏宪用手指对地图画了个圈,对铁牛道:“包围这个区域,重点查一下那些房子小,人少,动静小的房子!一定要把他们揪出来!”说着重重锤了一下桌子。
铁牛道:“好,我这就去!”把地图卷了起来,准备出发。
苏宪强撑着站起来道:“我也一起去。”
铁牛和葛师羽连忙劝阻他,苏宪扶着桌子道:“无妨,只是皮外伤,我年轻撑得住,铁牛,你先去叫人,等我见过梁玉姬和郑勇再出发。”
梁玉姬没想到自己半夜被人抓来,正惊疑不定的在京兆府的大牢里惶恐不安,见到苏宪一身是伤的被人搀扶而来,连忙走到牢门前问道:“苏大人,这是怎么回事?为何要把奴家关在这里?你,你怎么了?”
苏宪淡淡道:“我昨夜离开溢香楼后,就被刺客刺杀,
幸好命大,逃过一劫。”
梁玉姬脸色大变,惶恐道:“苏大人,此事和奴家毫无关系,奴家实在是不知情。”
苏宪道:“你先别急着否认,先看一样东西。”说着,从怀里掏出了手帕,让葛师羽帮忙打开了。只见手帕上有一片薄薄小小的透明的物品,苏宪示意葛师羽递到梁玉姬面前。
那东西似乎是一小片残破的鱼鳔。
梁玉姬一看之下脸色一变,刚要伸手去拿,又强行克制住了,平淡的道:“这是何物?”
葛师羽也很好奇,仔细的看着。
苏宪看着梁玉姬:“这是我在周旭被杀的画船灯笼里找到的。如果我所料不错,应该是鱼鳔。”
梁玉姬稳定了心神,一脸不解的道:“鱼鳔?灯笼里怎么会有鱼鳔?苏大人弄错了吧,这或许是灯笼做得不好,留下来的碎纸或是碎布吧。”
苏宪摇了摇头:“不不不,这就是鱼鳔,因为它能防水,所有有人这鱼鳔装了水,用蚕丝绑着,贴在蜡烛之上,蚕丝的另一端绑在灯笼外,只要有一点火苗点燃了,蚕丝就会被烧着,装了水的鱼鳔就会掉下来压在烛火之上。只要控制住蜡烛燃烧的时间,在蜡烛快要燃烬的时候落下来,鱼鳔就会卡在盛蜡烛的托盘上,不掉下来,烛火烧穿鱼鳔,里边的水就会淋湿烛火。”
梁玉姬脸上露出惊诧的神色:“原来如此,难怪那道士能够凌空让灯笼里的蜡烛熄灭。”
苏宪道:“更巧妙的是,蚕丝被点着后,就会化为灰烬,风一吹不留下任何痕迹。鱼鳔里的水流到灯笼里,不过是湿了灯笼底下的布,风吹几下也就干了。而这被烧穿的鱼鳔就会变成薄薄的一片,从蜡烛上掉下来,和托盘上滚烫的蜡滴混在一起,就会被热蜡给烫穿,融为一体。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苏宪也不得不感慨这机关设计得出人意料,不过人算不如天算,这鱼鳔还是有很小的一片遗留在了蜡烛里,他发现后,不动声色的骗过了刘骅,回来以后实验了很多次,终于得出了刚才的结论。而这鱼鳔也不是蜡烛里的,而是他做实验剩下的,蜡烛里的鱼鳔残片太小,根本无法取出,只要动一下就会破成碎片,不过梁玉姬并不知道,苏宪不过是诈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