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常平成亲的那日,楚云梨身为郡王世子妃,还带着关云南前去贺喜。
关云南最近经常躲着她,似乎受了挺大的打击,整个人憔悴不已,楚云梨接人的时候看到她的妆容颇为不满,这个年纪的姑娘,各家夫人都会多瞧一眼。哪怕楚云梨没打算让她顶着这个身份与人定亲,也不能被人嫌弃啊。
于是,她挥退了丫鬟,亲自上阵,帮她重新配了衣衫首饰,还帮她上了妆。
关云南看着镜子里憔悴的姑娘变得精致,一颦一笑间都是美人姿态,整个人都呆住了。她微微抬眼看着面前仔细给自己上胭脂的女子,只见她眼神专注,轻轻沾了一些胭脂在手心抹开,然后扫在她的脸上。紧接着苍白的脸就变得红润起来。
她垂下眼眸,问“娘,你何时学了这么好的手艺”
楚云梨随口道“不知不觉间就会了。咱们打扮得好看,不为了谁,只为自己看了高兴。”说话间,她拿起了唇纸“张嘴。”
关云南乖乖听话,看着镜中美人,她有一瞬间的恍惚“娘,要是有人想与我议亲”
“先不着急。”楚云梨随口道“姑娘家最自在就是在娘家的几年,嫁人后会有各种各样的麻烦,十八岁再定亲不迟。”
关云南惊愕地瞪大了眼,她知道母亲对自己的婚事不热衷,却也没想过还要等好几年,她脱口道“到时候我就是老姑娘了,能嫁给谁”
“娘一定帮你选个好的。”楚云梨笑吟吟拉她起身“信我。”
对上那样坚定的眼神,关云南莫名就觉得自己可以信任她。
镇国侯有喜,几乎京城中说的上名号的人家都来了,杨艾草的身份说着是好听,但也没几个人愿意找她寒暄。
边上郡王妃是真的憔悴,对着娘家人都没什么精神,她还特意带了周叶苗母女过来。
带人这事没有事前跟楚云梨商量,带着母女俩出门时还心虚地瞅了这边好几眼。
楚云梨压根就没管此事,人家想找死,她又何必拦着
李家那边对这门婚事极尽重视,几乎是倾全家之力置办嫁妆,大婚之日,所有的男丁都跑来送亲。
镇国侯夫人对于儿媳的身份不太满意,但儿子一辈子就成这一回亲,她便也放下了那点不满,处处办得妥帖,喜宴上,花蝴蝶似的和各家夫人来往,走到了楚云梨面前时,她目光落在母女二人身上,在看到貌美的关云南时,心中有一抹微妙的不爽。在她看来,儿子值得这世上最好的女人,连公主都是尚得的,关云南一个不受宠的郡王孙女竟然还敢拿乔拒绝婚事,那是不识好歹。不过,今日她是东家,不好说难听的话,笑容意味深长地道“大姑娘这相貌以后定能寻得如意郎君,到时我也上门喝杯水酒。”
语气里带着点讥讽之意。
这世道就是如此,无论你身份多高,只要不得皇上重视,就是不如那些有实权的官员。
关云南年纪轻,脸被臊得通红。
楚云梨笑容不变“夫人这话我可记着了,到时一定要来。”
一点都不生气,还笑着接下了这话。侯夫人觉得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顿觉无趣,刚好有人和她打招呼,她顺势就和旁的人说话去了。
关云南很紧张,揪着楚云梨都袖子。
楚云梨含笑拍了拍她的手“这点心不错,多尝点,菜别吃。”
动辄上百桌的酒席,大厨房那边一定是大锅菜炒出来的,看着挺精致,其实也就卖相好看,味道一定不好。
关云南成功被安抚了。
等到新人入门送入洞房,众人纷纷告辞离开,相比起杨艾草以前出门做客时的规矩,今日楚云梨要大胆得多,无论是谁她都能寒暄两句。引得许多看到关云南眼前一亮的夫人纷纷上前和她打招呼,好几位夫人想邀她喝茶其实是让关云南和自家子侄相看。
关云南人长得好,看着挺乖巧,又是郡王的孙女,就如杨家想法一样,离皇上再远,那也是皇家血脉。这亲事一结,自家可就是皇亲国戚,地位拔高了不止一层。
但也正因为她们抱着这样的想法,所以这些人都不合适。
临上马车时,楚云梨看到齐瑶瑶似乎哭过,好笑道“这才到哪,奔着给人做妾去,哭的日子在后头呢。”
齐瑶瑶眼圈更红了。
周叶苗则是恨铁不成钢,她想法是宁为穷,不为高门妾,女儿一心奔着侯府去,她简直满心恨铁不成钢。今日这样的日子,别人多瞧她一眼,她都脸上发烧,总觉得别人在笑话自己。
听到楚云梨这话,她更是难受不已,但婚事已定,绝无更改的可能,她再受不了也只能受着。
看到母女俩脸色不对,郡王妃心中怜惜不已,沉声道“艾草”
楚云梨扬眉“我说错了吗”她煞有介事地追问“我后院那些妾,还有您院子里那些,有没哭过的么”
郡王妃哑然,眼看女儿脸色愈发黯淡,她不悦地道“就算是做妻,哭的人也不少。”
就比如当初的杨艾草。
楚云梨笑了“做妻有熬出头的那天,做妾”
她摇摇头,一脸不看好的样子。
周叶苗再受不了这样的话,拉着女儿去了后面的马车。郡王妃狠狠瞪了楚云梨一眼,吩咐“云南,你去陪她们坐,我跟你娘有话要说。”
关云南有些踌躇,担忧地看着楚云梨。
对上她这样的眼神,楚云梨还挺欣慰的,道“刚好我也有话跟你祖母说。”
听到这沉稳的声音,关云南忽然就想起来了面前女子的彪悍,她和母亲不同,她来了后,向来都是祖母吃亏。于是,她脚步轻快地去了后面。
婆媳俩独处时,郡王妃面色难看“艾草,你以为瑶瑶不想给人做妻你故意那样说话,也太伤人了。你可别忘了,瑶瑶是郡王正经的外孙女,她完全可以凭自己的身份让镇国侯府下聘迎娶。”
楚云梨嘲讽道“那你把这身份还给她啊”
郡王妃“”
楚云梨振振有词“你完全可以去找父王说出当年的真相,等到周叶苗成了郡王府的女儿,她们母女俩的日子肯定比现在要好过当然,这样一来,你会搭上自己。不过,你那么疼她们母女,应该愿意用自己的性命和身份地位换她们下半生荣光的,对么”
郡王妃狠狠瞪着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楚云梨扬眉“你不愿意”她不屑地道“那你的疼爱也就是嘴上说说而已,感动得了谁”
在郡王妃严厉的目光中,她自顾自继续道“她本就是奔着做妾而去,我说那两句话怎么了,这都受不了,以后怕是更要哭”
郡王妃忍无可忍,厉声喝道“够了”
楚云梨突然抬手,“砰”一下拍在桌子上“给你脸了是吧你再凶试试反正你老惦记着她们母女的身份,又不敢跑去找父亲坦白,一会儿我回府之后帮你这个忙不用谢我”
郡王妃惊了。
她不认为一个男人被自己骗了这么多年之后会还站在她这边,郡王得知真相,一定怒不可遏。她此刻还是众人眼中的郡王妃,若杨艾草真的好心帮了这个忙,一会儿她就会沦为人人唾弃的阶下囚了。
“艾草,你别生气。”郡王妃慌乱不已“我你也为人母,应该知道我这份担忧孩子的心思,我确实替她们委屈,也会尽力庇护她们男人的感情靠不住,我不敢把她们二人交到别人手中,哪怕那人是你父王”
太过慌乱,她有些语无伦次。
楚云梨扬眉“你不信父王一会儿我把这话也告诉他”
郡王妃“”简直是多说多错。
回去的一路上,郡王妃特别卑微地求她不要告状,甚至还主动交出了家里的库房。
“一会儿回去我就把钥匙送来。”
楚云梨眯起眼“我还要所有下人的身契”
谁拿着身契,谁就是真正的主人,这是郡王妃在府中最后的底气,如果给了,她真就什么都没了。久而久之,没人会把她放在眼中,甚至会被下人怠慢。
可不给也不成啊
在马车到了郡王府大门外时,郡王妃咬牙答应了下来。
那天之后,楚云梨并没有闲着,先是亲自清点了库房,搬走了几箱银子,然后去郊外买下了一片荒山,又招了不少人,开始做皂,又抽调了一些人手做墨。
她做出的墨条细腻,写在纸上凝而不散,还做出了各种颜色,一经推出,立刻引得京城内外疯抢。一时间,艾草墨条有价无市。
楚云梨敛了不少钱财,将郡王府的银子还了回来。
郡王妃最近过得水深火热,因为她怕自己一个没看住儿媳就跑去告状,因此,暗地里找人盯着儿媳,然后就知道了墨条的事。
这日,楚云梨刚回到府中,郡王妃就过来了“艾草,我有话跟你说。”
楚云梨正在净手,并不搭理她。
郡王妃已经习惯了儿媳的怠慢,道“那个墨条我看过了,咱们可以销往外地。江南一带文风盛行,你就算把这价钱翻上一倍,也有的是人要”
谁跟她是咱们
“我心里有数。”楚云梨做出这些东西,可不只是为了赚银子。
恰在此时,外头有管事急匆匆而来“夫人,宫中有人来了。”
郡王妃一脸惊诧。
郡王病了两年,宫中从未派人探望,怎么今日突然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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