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别说, 贺常山真的有点躲着兄弟俩的意思。
以前贺常山非得逢年过节才会回镇上,偶尔太忙还不回去。贺常胜兄弟俩则因为家里不太宽裕……就算平时不缺吃喝,也不会刻意拿着银子往返城里,来这一趟花销可不少。
因此, 兄弟几个不太常见面。但因为每次一见面这两人就阴阳怪气, 贺常山都不爱听他们说话, 平时是能避则避。
“他忙呢。要等他的话,得半夜才能见着面。”楚云梨张口就来:“你们有事情跟我说也是一样的,到了夜里我跟他商量。”
兄弟俩都颇不高兴, 明明他们和贺常山才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偏偏要绕过一个女人才能跟自己的弟弟说事,这算什么?
不过, 两人到这里来的目的是商量事情,不是为了找茬。再说,三弟夫妻俩感情极好,想要达成目的,还非得说服面前的弟妹不可,两人对视一眼,贺常林开口:“弟妹,是这样的,娘已经去了多年, 那坟茔都修了好些年了,今年春上雨水多, 几乎将坟冲垮, 爹的意思,必须要重修,顺便把他的那地方也挪出来……你也该知道咱们镇上的规矩, 但凡这种事,就得请先生来做法,还要请人帮忙,几乎跟平时办红白事一样费钱费力。娘是我们兄弟三人的,这事不能只让我和大哥出钱出力。”
他又强调:“我和大哥不是出不起给娘修坟的银子,但这事若是不让三弟参与,落在外人眼中,就是我们兄弟不合,也是我们兄弟俩没把三弟看在眼中。我跟大哥商量过后,特意来了一趟。”
“该修的。”楚云梨点头赞同:“兄弟三个一人一份,该我们出的绝不推脱。你们算过花销了吗?要多少才够?”
对于这样的回答,兄弟俩并不意外。这些年来,贺常山是越来越富,小钱上从来都不会计较。修坟对于镇上的人来说算是一件大事,但对如今生意做大了的贺常山而言,手指缝随便漏一点都能把这事办得风风光光。
他们俩费钱费时跑这一趟,要的可不是让贺常山指出自己的那份。贺常林已经开了口,便暗示自己的大哥说下去。
贺常胜也不扭捏:“弟妹,咱也不是外人,这亲兄弟本就该互相帮忙。我是这样想的,三弟平时生意做得大,连你都跟着忙得团团转,修坟的先生我跟二爹已经找过了,先生算了得做八天的法事……你们俩这么忙,也不能真的撂开手回家这么多天。在我看来,娘这事虽然重要,但咱们得为活着的人多考虑,万一因此耽搁了生意,实在也不划算……干脆,你们出钱,我们出力,你觉得可行吗?”
楚云梨扬眉:“我们不用回去,只拿银子就行?”
“兄弟之间,不说这些。”贺常林笑吟吟:“你们忙自己的,我跟大哥保证把这事办得妥妥当当。我算过了,十两银子足够,对于三弟来说,这一点都不吃力。”
银子倒是其次,贺常山确实拿得出来,但楚云梨可不允许夫妻俩变成冤大头,因为修坟压根就花不了这么多。镇上的银子很经花,二两银子都要办许多事……已经死了的人修坟,银子多也可办,少也可办,有些人家穷,二钱就够了。这俩张口就要十两,到时候能用在贺母身上的有多少,大概只有天知道。
她嘲讽道:“若是我们夫妻不回,到时候外人一瞧,说我们夫妻面都不露?”
两人算是看出来了,楼慧娘似乎很不满。
“我这也是为你们考虑。”贺常胜有些不满:“你要是觉得我瞒报账目,那就照规矩来,给长辈修坟,晚辈必须要在。你们夫妻俩跟我们一起回去做八天的法事,花销咱们平摊。”
“好!”楚云梨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兄弟俩一愣,都以为自己听错。
楚云梨自顾自继续道:“说起来还是托娘的福,我们夫妻这些年来整日忙的脚不沾地,夜里睡觉做梦都忙着配货,这八天就当是我们给自己放假。刚好明强已经去镇上几个月,我们都没探望过……”她起身,问:“事情定在哪天?”
听到他这样说,兄弟俩都傻了眼,贺常胜反应飞快立即道:“后天!”
就不信这夫妻俩能赶得到。
“行,我们明天一早就走。”楚云梨随口吩咐:“那就随便吃点,实在是这个时辰也买不到好菜。”
兄弟俩面面相觑。
半夜里,贺常山回来后听说了这件事,顿觉厌烦。
修坟哪用得着做这么多天的法事?
一般人家做个两三天就足够了,但凡是做**事的,都是有些人家送走了长辈之后发现家里不顺……他哪里看不出来这是两个兄长故意借着做法事多要银子?
“太烦人了。”贺常山烦燥地道:“就跟夏天黑夜里吸血的蚊子似的,时不时就来叮上一口,赶还赶不走,拍也拍不着。”
大概也只有他才会这么说自己的亲生兄弟。
其实这世上的许多人,在自己富裕了之后,都会变得豁达起来。会轻易原谅那些曾经苛待自己的人,放过别人,也是放过自己,但贺常山不同,他始终记得两个哥哥小时候对他做的事。这些年来,愣是不让两个兄长占自己便宜。
贺家兄弟俩也只有借着兄弟三人伙同做事,才能捡着一点好处。曾经楼慧娘还劝过,冤家宜解不宜结,到底是亲兄弟,没必要分得这么清楚。给他们一点甜头,大家和和气气,反正一年也见不了几次。
但话还没说完就被贺常山给回绝了。
他宁愿拿银子送给岳家,也不愿意照顾两个亲哥哥。
楼慧娘也没有多劝,兄弟之间弄成这样,肯定是有缘由的。她和贺常山多年夫妻,也知道他的品性,如果只是小时候的那点苛待,他绝不会记恨这么多年。
“你回去吗?”楚云梨想了想:“如果你不想回,那我这个儿媳出面也是可以的。”
贺常山抿了抿唇:“回吧,总不能让你一个人面对。 ”
事情决定下来,他打算去收拾行李。又忍不住揪了一把头发:“烦人。”他回过头来,冲着楚云梨直言不讳:“如果是其他事情,我真的要收买先生让他少办几天,但这是给我娘做法事……我……”
虽然因为母亲的死,父亲和两个哥哥都特别嫌弃他,但若不是母亲拼死生下他,他连来到这世上的机会都没有。
“罢,就像是你说的,咱们回镇上歇一段。刚好岳父岳母年纪大了,你以前都没空陪,趁着这些日子,你多在娘家住几天。”
楚云梨帮着收拾了行李,又找了马车。天刚蒙蒙亮,她就拿着准备好的干粮请了兄弟俩启程。
于是,兄弟俩跑这一趟,连顿好饭都没吃上,就被撵上了回程的马车。
“我还想买点东西……”
“你二嫂特别想要城里的料子……”
楚云梨打断他们,催促道:“正事要紧。那些东西以后再想法子买就是了。”
一行人准备离开,门口的动静很大。潘盼云却在这个时候跑了过来,她或许是听说了消息赶来的,整个人累得气喘吁吁,扶着肚子弓着腰,半天都直不起身来。
贺常山本来想开口问的,想到什么,又住了口,躲回了自己的马车上。
楚云梨好奇:“盼云,这大早上的,你来做甚?”
边上贺明发正依依不舍,他得留下来看铺子,不过,贺明雨是要走这一趟的,她本来挺困,看到潘盼云出现,上来扶住母亲,轻声道:“娘,今天是盼云姐姐生辰,之前你还说要送她礼物。”
楚云梨恍然,她来时正在看的那个珍珠钗,就是打算配着先前做好的一套素色衣衫送给潘盼云做礼物的。不过,当时楼慧娘心头特别抵触,她便选了自己喜欢的东西,压根就没买。
“我还有事,没准备好呢,以后再补吧!”
至于补不补,还得她自己说了算。这么说吧,就算潘盼云好意思开口要,她也绝对不会再送。
贺明雨有些不太高兴:“早就说好了的事情呢,你怎么能忘了?”
楚云梨侧头看她,语气严厉:“无论什么样的事,再给你祖母修坟面前都得往后靠。”
贺明雨见她严肃,不敢再嘀咕,冲着潘盼云解释道:“姐姐,我们得回镇上一趟,回来咱们再一起玩。”
潘盼云目光始终落在帘子已经落下的马车上,道:“我就是……听说你们要走,特意来送上一程。贺叔,一路小心!”
良久,贺常山才隔着帘子嗯了一声。
潘盼云有些失望,目光又落在了贺明雨身上:“雨妹妹,你们也要保重,早些回来。对了,你以前说镇上的凉糕很好吃,还说要给我带,这次可别忘了。”
贺明雨是个没心眼的,当即就答应了下来。
那边贺常胜兄弟俩看见了潘盼云,他们对于弟弟常年照顾的潘家人也见过,但只寥寥几面。贺常林眯起眼:“这是潘家那丫头?都说女大十八变,果然不假,小时候跟个豆芽菜似的,现在也长得这么好看了,也不知道要便宜了哪个小子。”
贺常胜看着那边,感慨:“三弟有艳福啊。”
此话一出,引得贺常林诧异地看了过来,他也不傻,哪里听不出来大哥的意思?
他又看向那边,见到妙龄女子,确实一直盯着自己三弟的马车,忍不住脱口道:“她是瞎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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