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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我在山上的那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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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记得我是怎么抱着腓腓的尸体走回去的。

一路上仿佛踩在云端,直到看见腓腓平日里最喜欢躺在下面休息的那棵梧桐树,我才从云端坠落人间,只觉得脚下万钧之重。

我抱着腓腓走到梧桐树下,一时就泄了力跌坐下去,脸上早已是冰冷一片。

虽然之前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当腓腓真的离开我的时候,我才知道这失去瞬间的悲痛根本无法排解。

我的脑子空白一片,连母亲回来也没有注意。

“知白,生死有常,不要执着。”母亲这样劝慰我。

我哭得厉害,眼泪一串一串地掉,却不出声,半晌才问母亲:“今日腓腓离开了我,那母亲往后也会离开我吗?”

母亲只是哀悯地看着我:“莫要执着。”

我不知道如何才算执着,但我现在还不想失去腓腓。

泪眼朦胧中,我看见母亲身边还站着一个少年。虽不知道他的身份,但作为第一个踏入不忘山地界的外人,还是由母亲亲自带回来的,必是极重要的人。

母亲今日必定要招待那少年,不会第一时间去静室闭关。

我抱着腓腓的尸体化作一阵风就走远了。母亲以为我是躲去别处伤心,但我半路折了回来偷偷去了母亲闭关的静室,那里有我要找的东西——溯回。

溯回是外祖母留给母亲的遗物,人生在世常有痴妄,而溯回就是唯一能够满足这些痴妄的神器,只要我将这些不舍的牵挂传达给溯回,溯回便能为我留住腓腓。

母亲从不许我碰溯回。母亲总是对我说,万物有序,要坦然接受。

可我真的接受不了。

刀光一闪,双掌已是血流如注。

灵力为引,鲜血为祭,时光回溯。我与腓腓过往的一点一滴如同一幅缓缓展开的画卷呈现在我眼前。

腓腓天生胆小,随我初到不忘山的时候永远跟在脚边,半点都离不得人。

上山要跟着,下河要追着,爬树要望着,我御物在天上飞一圈都要急得在地上跟着跑。

后来熟悉了不忘山才开始跟着我在山上为非作歹,抓鱼撵兔捉鸡扑蝶无所不为。

但不管玩得多欢,只要一声长哨,腓腓就会朝我飞奔而来。

自此,漫漫山中岁月,总算得以消磨。

腓腓给予了我许多陪伴,但我陪着腓腓的时间实在不算多。

有时候我一闭关就是一两个月,但不管是寒冬腊月还是五黄六月,只要我闭关结束,一出来就能看见腓腓在外面等着我,那时候摸摸它的头就当是嘉奖了。

山中无岁月,世间已数年。在我还在潜心修行的时候,腓腓的年纪已经大了,渐渐地不爱跑动,出去玩也走不远了。

我再带着腓腓出去盯鱼瞧兔看鸡望蝶,它也只是兴致不高地望几眼,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激动地去追撵。

我第一次意识到,腓腓可能快离开我了。

我不再闭关也不再下山去玩,开始日夜陪着腓腓,想带它出去玩耍,可是腓腓都没什么精神,只是恹恹地跟在我身边,更多的时候就直接卧在了地上。

我摸着腓腓的头只觉得无比揪心,便想到母亲的静室找找有没有什么办法,然后就看到了溯回。

以我之灵,重塑腓腓。

手掌划出的鲜血飞蛾扑火一般地涌向溯回,让溯回原本乌黑的环身红了又黑、黑了又红,像是溯回本身在大口大口地吞食鲜血一样。

脑海中和腓腓相处的片段像走马灯一样闪过,最后竟然定格在了那年初下山,我在檐下躲雨,看见了同在屋檐下湿漉漉的、怎么抖毛也抖不干的一坨小毛团。

“它也是因为母亲不在,才自己一只狗在这里么?”我如是想道。

我在腓腓最喜欢的那棵梧桐树下安葬了它。

下葬的坑是我一下一下用手挖出来的,鲜血混合着泥土,有我的气味陪伴,腓腓也会开心一些吧。

安葬了腓腓,接下来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正准备起身离开,却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我心一紧怕被母亲发现,战战兢兢地回头才发现身后是那个跟着母亲回来的少年。

我不着痕迹地把手背在身后:“夜已经深了,你在此处做什么?”

那少年倒是没介意我近似逼问的语气,一本正经地回我:“听见动静,出来看看。”

“是我在安葬腓腓,打扰到你了。”我心知是自己打扰到别人,语气不免温和了些,“不忘山有法阵保护,不会有危险,你不必担心。”

“你的手,受伤了。”

我下意识地想把双手再往后藏一藏,可他明明已经看见,这番举动就不由得可笑起来。我索性坦白地把手往前一展,划开的伤口已经不怎么流血,伤口掺合着泥沙看着倒也没那么显眼。

“只是看着脏了些。”我准备打个哈哈把他糊弄过去,“没有挖土的工具,只能手刨了,可能不小心蹭破了皮吧。”

“你为何没哭?”

这少年问的问题属实奇怪。

“我为何要哭?”

“手上那么深的伤口,应该很痛。”

嘁,还是被发现了。

“痛就要哭吗?”我不以为然,皮肉之苦于我而言并不难以忍受。

“小时候阿姐磕着碰着都会哭一阵,我还要哄着她才慢慢不哭……我以为女孩子都和阿姐一样。”他说话时神情平淡,仿佛是在讲诉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可我听到的全是他对姐姐的无尽思念。

“并不,女孩子也有像我一样的,这种伤口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虽然我死鸭子嘴硬,但不知怎么,我突然有些羡慕他的阿姐,原来受伤了是可以有人哄着有人宠着的。

“你双手都有伤,自己不便处理伤口,若是相信我,我可以帮你。”

或许是月光太过温柔,或许是月光下的少年太过于诚恳,鬼使神差之下,我竟真的颠颠儿地随他走了。

我一路跟着他,居然走到了他的房间,少年坦然地走了进去,都没给我留一点忸怩的时间。

都站在门口了,现在走掉更加尴尬,没办法,硬着头皮,我也只好走了进去。

少年示意我坐下,他已经备好热水,把帕子放进热水里浸湿,再取出来拧干一些。

他一手拿着帕子,一手向我伸来。

“把手给我。”

“哦。”我老老实实地伸出了双手。

“先擦右手。”

我把左手放了回去。

我发誓,我都没想到自己在有生之年还能有这么听话的时候。

腓腓要是在擦爪子的时候能有我一半听话,我都能含笑九泉了。

可是看着眼前的少年握着我的手,拿着帕子小心翼翼地避开我的伤口,慢慢擦去我手中混着鲜血的泥沙,我突然觉得乖乖听话也没什么不好的。

擦完右手擦左手,当一盆热水都已经变成热气腾腾的血水,我才意识到原来自己流了那么多的血。

怪不得自己一直晕晕乎乎的,看着面前的人都觉得格外好看。

“伤口太深,掺进去不少泥沙,还得再擦一遍,待会会更加疼痛,忍耐一下。”少年端着血水出去换水。

“我本来不觉得痛的,可被你一说就觉得特别疼了。”我举起两只白嫩的爪子,“待会你可得再轻点。”

“嗯。”

------题外话------

这个混血下葬的骚操作也是够了,小朋友不要学,小动物们不会开心的,还会引来别的动物得不偿失,真的!

云:没想到吧,下线十多章的我居然以这样的方式上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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