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失去平衡到落入瞑渊不过弹指间的功夫,在即将接触到瞑渊黑雾时,我才重新掌握了平衡正要飞身往上。
不料从瞑渊之下突然伸出一根绸带缠上了我的腰,我闷哼一声,滞了一瞬就被绸带拖入了瞑渊黑雾之中。
瞑渊之中除了我们还有其他人!
我当机立断斩断那绸带,那绸带之中还藏着利刃。我紧紧捂住腰上的伤口,捂在伤口上的手都摸到了涌出来的温热血液。
将落之处恐有人埋伏,我硬撑着在落下之前往别处移了十来丈,待到落地之时,脸上已是汗珠密布。
刚从剧痛中缓过来,瞑渊里亡者的怨气和对生者的恶念又如一条阴冷黏腻的巨蟒游曳而来。
风不峪之前跟我说过,瞑渊怨气,沾之必死。
但现在没有法阵保护的我就是暴露在巨蟒面前的小青蛙,一口一个嘎嘣脆。
抹了一把腰上的血,我准备亡羊补牢,临时结个阵。
黑雾之中突然红光大绽,那是小青蛙最后的挣扎。
暗了,暗了,红光暗了,小青蛙要死到临头了。
这死到临头的时候,我心里倒没什么对死亡的恐惧,只是觉得有点对不起阿云啊,这么一个不靠谱的姐姐刚活过来没几天,然后又马不停蹄地死掉了,都不知道等会阿云出来听到我又死了的消息会有多难过。
借着红光,平静地看着黑雾即将吞噬掉自己的血盆大口,我心里突然涌起一种很奇异的感觉,真是不想让他难过啊。
红光一灭,自己已被黑雾吞入其中。
脑子里嗡鸣一片,那是上古战场修行者的厮杀声,夹杂着不知道是何处但自己早已听过无数遍的肃杀风声。
原来在瞑渊里死掉的感受就是这样的吗?鲜血、厮杀、仇恨、无休止的纠缠,一直到死后也不得片刻安宁。
就在我脑子一片混沌之时,意识深处遥遥传来一道声音:“小月,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师父……
待我恢复意识之后才发现自己脸上冰凉一片。
我居然流泪了。
流泪这件事情远比我知道自己还活着更令人震惊。
这是我从极恶之地醒来之后,第一次起了想要知道自己与莫悯仙过往的念头。
不过现在正在生死关头,还是先解决眼下的事情吧。
耳边风声正响,瞑渊黑雾却没能碰到我,正在与什么东西缠斗,我这才发现这熟悉的霸道狂肆劲儿可不就是极恶之地那怼天怼地的恶霸煞气吗?
我突然想起自己当初离开极恶之地时装了一盒泥土出来,一直随身携带留作纪念。想必是因为我身怀沾染煞气之物,极恶之地的煞气与瞑渊的怨气相斗,才让我活了下来。
一阵后怕。
煞气虽凶却只有那么点儿,这里还是怨气的主战场,我抓住机会赶紧重新结阵。
待法阵结好,我才捂着自己的老腰缓缓滑坐到地上,还真是疼呢。
我静静地坐在地上催动灵力止血,伤口很深,那人出手既快又准,明显就是观望了很久,想要置我于死地。
也不知道阿云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瞑渊地下怨气没有暴动,说明辟魔封印应该没被打断。
现在三大仙门带着一大群小喽啰堵在瞑渊外面,只要我敢出去就有九天雷劫大礼包倾情奉送,而瞑渊里也有藏在暗处不知底细不知数量还想杀了我的家伙。
估计这两拨人现在都在猜测我是否已经葬身瞑渊。
外面的九天雷劫还没有结束,仙门之人暂时不敢踏足瞑渊,而瞑渊之下的人想要在黑雾里找到我无异于大海捞针。自己暂时应该是安全的,反正也受伤了,什么也做不好,不如隐藏在黑雾之中,让这两拨人都不敢轻举妄动,才是最好的选择。
本以为瞑渊只有我们与仙门两方势力,自己拖延时间等辟魔封印结好之后拍手走人就好,没想到瞑渊之下还藏有第三方势力想要坐收渔翁之利。
而这第三方势力几乎可以不作他想——往生城。
毕竟这么重要的场面、这么关键的时机,怎么可能不派人来盯着呢。
我有些懊恼自己居然现在才想到,像极了一个马后炮。如今瞑渊这边已经是横生枝节,不知道無妄门那边又会是什么样的情形,我也有些担心。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阿云他们早些修补好辟魔封印,我们才能早点回到無妄门。
在黑暗中,时间的流逝变得缓慢而悠长,睁着眼也看不到什么,索性就闭上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隐约感知到了外界的嘈杂,睁眼后才发现不是我的错觉,瞑渊的黑雾开始缩回到封剑台下了。
辟魔封印成了!
黑雾缩回得极快,我所处之地马上就要暴露出来了。此时瞑渊外面雷劫未散,仙门的人怕是贼心不死,而往生城的人也潜伏暗处伺机而动,阿云他们还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我得赶紧回去。
挣扎着站起来,我借着黑雾的掩护向瞑渊深处的封剑台走去。
此时的瞑渊黑雾消散许多,已经可以隐隐看见东西,不似之前摸黑一片。
封剑台如同一只饥饿了许久的巨兽狰狞着血口疯狂在吞噬这些黑雾。
一切都将尘埃落定,瞑渊的危机解决了,但我心里却更是不安。
往生城的人呢?
捅了我一刀就消失不见不说,现在这么关键的时候居然不拼死跳出来捣乱,要知道这台戏要是唱过了可就再没有登台的好机会了。
他们到底在等待一个什么机会呢?
我撑着剑守在封剑台前,一边思考着往生城的意图,一边防备着四周可能出现的暗算。
四周可能有的暗算没出现,往生城的人比我能苟,但仙门那边沉不住气了。
我还没死,天雷不会放过我,黑雾一散去,九天雷劫自带的定位系统一下就瞄准了我——开轰!
一路电闪带雷鸣的,气势好不吓人。
我赶紧把剑往地下一插,腾出双手就开始结阵。
天雷仅仅一击,我的喉间却是甜腻疯狂上涌,稍稍缓了一口气才把这股子甜腻死命压下去。
又艰难扛过几道天雷,本来已经止血的伤口又崩裂开来,现在鲜血正在我的腰间欢快地流淌着。
这该死的天雷不是只有九九八十一道吗?先前在瞑渊之上劈了我那么多下,怎么现在还有如此之多?不会是偷偷地“加量不加价”了吧?
虽然心里吐槽得欢,但我知道这样做只是为了让自己能够清醒一些,毕竟意识都开始涣散了啊。
法阵的光芒渐暗,我的身子也渐凉,看来,我今日不是天打雷劈而死,就是要失血过多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