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牢门,林冬雨看到了霍子明正在打坐,他手铐脚镣在身,却表情没有半点痛苦之色,死到临头,还能如此平静,真是难得的将才。
他浑身布满了伤口,林冬雨细细一看,竟然是周身穴位被毁,武功尽废,已经是一个废人了。
林冬雨觉得他很可怜,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霍子明睁开眼睛,看见林冬雨,淡淡道“小哥叫什么名字,带的什么饭?”
林冬雨回过神来,将一封司马玉的亲笔信递给了他。
霍子明看后,还给了林冬雨,林冬雨将信立刻烧掉。
“转告司马玉,就说我谢谢他的好意了,我如今已经是恶名昭彰,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霍子明说完,闭上了眼睛,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林冬雨看着来气,将酒壶盖打开,烈酒泼了他一脸。
霍子明恼怒,士可杀不可辱,他怒目圆睁,那道刀疤更加醒目,像是要离开肌肤,化为杀人的宝剑。
林冬雨却不害怕,她说道“此事的来龙去脉,想必霍将军并不知晓。”
当霍子明听完了林冬雨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后,他咬牙切齿,气的浑身发抖。
“霍将军,你是名将,国家需要你,只要你还活着,就可以在暗中帮助国家,你是奴隶出身,体会过人间疾苦,你忍心看着百姓家破人亡,流离失所吗?”林冬雨道。
她的字,如一道道惊雷般打进了霍子明的心里。
霍子明抬头,道“可是这里防备森严,咱们出不去。”
林冬雨笑道“霍将军,这天下还没有我林冬雨走不出去的地方,咱们在等待一会,时间一到,咱们就离开。”
这时,一道洪亮的声音喊道“陛下到。”
林冬雨心惊,这个时候,他怎么来了,离约定的时候还有一刻,这个时候,不能冲动。
霍子明说道“躲到床下去。”
林冬雨躲到了床下,霍子明盖上了床布。
通过一条三寸的缝隙,林冬雨看见了黄色的靴子从远处走来,越来越清晰,可以看见靴子上的金丝龙纹。
“你们把酒菜都放下吧,退下去,没有我的吩咐,不许进来。”上官明道。
“陛下,这太危险了。”侍卫头领道。
“他如今已经是废人一个,朕年轻时,也带过兵,上阵杀过敌,还对付不了他吗?退下。”上官明训斥道。
大内侍卫和太监们都退了下去。
霍子明跪下,说道“微臣冤枉,微臣是被人陷害的。”
上官明道“先不说这个,你先坐下,陪朕喝喝酒,说说话。”
在床底下的林冬雨诧异,这个时候,他来这里和霍子明喝酒,像是叙旧,难道陛下也怀疑这道圣旨是假的?
“当年,朕和三哥争夺皇位,被围困,是你,带领援兵及时赶到,并帮助朕登上皇位。你对朕有恩。朕谢谢你。”上官明说完,跪在霍子明面前。
霍子明急忙扶起他,嘴里说道“陛下,这是臣该做的。”
林冬雨心道,我的天呀,剧情怎么会这么发展,陛下这是念及旧情,难道他决定饶了霍子明。自己白忙活了。算了,白忙活也可以,事情圆满解决,自己一会悄悄的离开,回去舒舒服服睡一个好觉,最近这几天,天天失眠。
“朕没有忘记这些,但朕也不亏欠你,你是奴隶出身,是朕给了你机遇,让你可以展示自己的才华。你当年出言得罪先皇,是朕跪在宫门外,一天一宿,才保住了你的命。”上官明道。
霍子明跪下,热泪盈眶道“臣不敢忘记陛下的圣恩,若不是陛下,臣就是奴隶,一辈子都低人一等,是陛下给了臣过上了人上人的生活,臣从来没有想过谋反,苍天可鉴。”
“你起来,朕知道,你没有谋反之意,你我相交多年,朕难道连这点眼力都没有吗?圣旨应该是百年前,先祖赐给宰相勒东的那道空白圣旨。据传他一直没用过,应该是有心之人找到后,在上面模仿朕的笔迹。
朕刚听说司马俊密报,你伪造圣旨,带兵意图谋反时,就知道,这是一个阴谋。”上官明道。
林冬雨心惊,原来陛下早就知道,那他为何要演戏,难道是,应了那句话,功高盖主,必杀之。
霍子明震惊,一屁股坐在了地面上,他张口半天都没有说出话。
“你没有谋反,但你还有其他的罪名,比如说,当年朕去巡视凌阳,见到众将士大热天盔甲在身,说让他们脱下盔甲,他们竟然敢不从,都望向你,见你点头,才脱下盔甲。他们只知道你,不知皇帝。
朕知道你这么做,是为了让军队听从你一个人号令,好发挥出最大的战斗力。
但凌阳军从此以后,就不是天齐国的军队,而是你霍子明的军队。”上官明怒吼道。
霍子明跪地磕头道“陛下,臣治军严厉,士兵听从臣的指令,这只是为了保家卫国,臣没有异心。”
“还有一点,朕三番五次让你进京,你都推辞,你想占山为王,你不喜欢被约束。你喜欢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你的儿子跟你一样,可是他和你不同的是,他有二心。”上官明的话,像是一道惊雷,划破了重重迷雾,亮出了闪亮的光芒。
霍子明急忙说道“陛下,轩儿绝没有反意。”
上官明坐下,饮酒,说道“你以为你们父子说的话,朕都不知道吗?你曾经跟人说过,听闻陛下要立睿王为太子,此人才能一般,难当大任。你儿子说过,睿王,是不行的,我,霍皓轩,堂堂英雄,竟然要辅佐他,明珠暗投。
霍皓轩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和睿王争宝马,言语间,没有把睿王放在眼里。将来,他也会和睿王争天下。
朕这个儿子,确实不行,但他毕竟是朕的儿子,朕把他扶上位置,就要让他坐稳天下。
本来朕还不打算收拾你,但御医告诉朕,朕的身体不行了,还能在活几年。但若是你能长命百岁,朕也会放过你们霍家,毕竟你不会谋反,你会敷衍新皇,但还是会当你的忠臣,可是朕听说,你身体也不好,恐怕活不了几年。
你死后,按照规矩,霍皓轩将回到凌阳,继任你的爵位和军队。
这是朕不能容忍的,朕必需要杀了你们,为睿王扫清一切障碍,现在,你明白,你为什么会死吧。”
林冬雨听的是心惊肉跳,她这才明白,原来皇帝是这样的思维方式,原以为,他是一个昏君,想不到,他什么都明白,只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就要将无辜的人诛杀。这就是皇权,这就是权力斗争的残酷性。
所谓的深厚友谊,在权力面前,就是可以随时扔掉的脏布。
算算时间,快到了,李湖山骑着五彩神鸟快来了,到时自己就带着霍子明离开。
离开这个阴险,犹如坟墓,让人窒息的权利斗争的战场。
霍子明笑了,他笑的浑身发抖,笑声在牢房里回荡着,带着心碎的悲哀,他看着曾经的好友,偶像,一起并肩作战,私底下以兄弟相称的皇帝。上官明变了,他在也不是那个纯真的少年,讲义气的兄弟,自从他坐上了皇位后,权力就像毒药腐蚀了他的心。
让他变为了如今的模样,自私,工于心计,擅长阴谋诡计。
皇位的魔力便是如此,它可以将人性的弱点无限的放大。
霍子明站了起来,他恢复了平日里那股俾倪天下的气势。
上官明看着他,有些气恼,别的大臣见他,都是卑躬屈膝,一副奴才的模样,只有霍子明即使在牢里,还是这般的傲气,真是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
“你恨我,不仅仅是以上的理由吧,还有一个重要的理由,是她吧。”霍子明道。
“对,你了解朕,朕这一生爱过的人,就是她。当年为了她,朕一直不立皇后,好不容易等到花朵盛开,绽放时,该是采摘的季节了,你出现了。夺走了朕的幸福。朕派太监暗示过你,你这么聪明,应该明白。
只要你拒绝她,以她刚硬的个性,就会回到朕的身边,但是你没有。
你知道朕这么多年,是如何过的吗?在御书房有一间密室,朕从来不让别人进过,里面是数不清的画像,都是她在朕记忆中的模样。朕是天下之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所有的好东西也都应该是朕的,你说你忠心耿耿,为什么不能将她让出来。
你敢跟朕抢东西,你真是嫌自己的命长。”上官明怒吼道,此时他就像一头在牢笼里困了多年的狮子,被放出来后,站在山巅之上,发出了隐藏多年的悲苦哀嚎。
霍子明看着他,淡淡道“你输了,你杀了我也没用,她永远都不会成为你的人了,你这辈子在爱情方面,就是个失败者。”
上官明阴冷一笑,他坐在椅子上,看着霍子明,一言不发。
时间到了,林冬雨不想在听这些鬼魅之音,她从怀里掏出一块黑布,将自己的脸蒙上。她心里有一个大胆的计划,劫持皇上,然后让他下令释放霍子明的族人,还有霍皓轩,她之前还觉得陛下会杀霍子明,但会放过他的族人。
但今天听到这段对话后,她明白,陛下对霍子明的恨,已经侵入他的骨髓,在他心底成为了一座高耸入云的魔塔,需要大量的鲜血作为祭品。
嗖,她从床底钻了出去,扑向上官明。
上官明一愣,根本没有料到床底下还有一人。
林冬雨的手掌掐住上官明,劫持了他,林冬雨压低声音道“乖乖的听我的话,否则我现在就送你去西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