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郢桓刚出包厢房门,便听到了楼下一阵阵响亮的喝彩声和噼里啪啦的掌声。
趴在二楼的精雕围栏上,这露水楼的全部场景都被江郢桓尽收眼底。
抬头,雅致宏高的屋顶,提前挂好的纱布和彩饰;低头,在那一楼大厅,不管是地面洒落的花生葡萄,还是中央诺大舞台上的红布花纹,一切都清晰可见——一楼大厅的所有男人都一改方才她进楼时嘻嘻闹闹的混乱,此刻都一片静默,齐刷刷抬头看向二楼。
在江郢桓的疑惑下,突然,她的正对面二楼栏杆之上,跃上了一只纤纤玉足。
江郢桓抬眸望去,便看见对面有一女子,她面带一纱,头顶雅观简洁的花朵首饰,额头中心一抹粉红花瓣,她睫毛狭长,眼神平淡,外披一层微透的轻薄纱衣,身体凹凸有致,曼妙纤细。
这女子此刻手臂上绕着细细的银镯,手中攥着细长的纱布,淡漠的眼睛目视前方,以江郢桓的方向看去,看起来美丽无比,仙气十足。
在无数人的屏息注视下,音乐响起的瞬间,女子迈上木栏,在二楼一跃而下。
在清脆的丝乐声中,她攥着纱布,像一朵绽开的莲花,又像一只自由自在的蝴蝶,在空中绕着漫天纱布翩翩舞蹈。
在音乐的**之处,三楼上早就准备好的三四个人将手中的细纱一扯,屋顶中央一朵倒置的白色纱布花苞瞬间绽开。
顷刻间,漫天的花瓣雨洒落,女子在这花瓣雨中,犹如仙子一般,腰肢轻薄柔软,身姿婉转妖娆,时而纤纤玉手如拈花颤动,在一片花雨中伸出,接住一片花瓣,时而身体一个翻跃,裙摆飘曳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曲线。
一曲毕,她的身形缓缓落下,玉足落地,精彩的舞蹈瞬间便迎来了台下男人们的一阵阵喝彩。
从方才就目睹全场眼睛眨也没眨的江郢桓也忍不住激动的给她鼓掌。
不错,真不错,人长得美身材好是其一,这舞蹈跳的也是真好!
“思思!”有人这样大喊了一声。
江郢桓低头望去,只见一楼大厅涌动的人群中,一名男子干脆站到了桌子上,手做喇叭状,放在嘴边向女子叫喊着,喊完还甚至抛了个飞吻。
这一声“思思”,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全大厅的人都开始向台上的女人大喊起来。
“思思看看我!”
“思思我爱你!”
“思思思思,我非你不娶!”
……
无数道此起彼伏的声音在这一瞬间响了起来,似乎要掀开整个楼顶。
一楼大厅中的所有男人一时间如潮水般蜂涌过来,如丧尸般争先恐后向舞台上的人伸着双手,连二楼包厢内的人也不知何时出了包厢,正都趴在木栏杆上也欢呼起来。
江郢桓站在二楼见状不由抽了抽嘴角,停下了鼓掌的双手,掏了掏耳朵。
看着舞台上蹙眉后退一步的女人,江郢桓啧啧两声,不禁为她叹息。
这么多“丧尸”蜂拥挣扎着要爬上来,搁谁谁不被吓到?
此时,江郢桓正专心欣赏着楼底下的这位清冷美女以及壮观景象,突然,身后传来了一道声音。
“嗯?这是……太子?”
江郢桓听到这句话,看着那位美女顿了好几秒,才恍然想起,现在南明的一国太子是自己,便回过了身。
转头,便看到一位相貌不错,看起来身材宽大穿着雍容的人站着楼道,身后跟着一行奴仆。
男人正蹙眉看着她,待她转身见到确实是她,眼中带了几分或是厌恶或是戏谑或是嘲讽,总之令人不是那么舒服的莫名之色。
江郢桓有些疑惑,打量着他,蹙起了眉头。
嗯?
这是谁?
她认识?
身边的元生靠近江郢桓欲提醒她,但男人却突然将视线投向了他。
元生闻言抖了抖身,停顿了一瞬,心中暗骂了一句“真倒霉”,犹豫着抬眸瞥了江郢桓一眼。
“你,去给本王倒杯茶来!”
男人见元生没有动,似乎是恼了,表情忽而阴沉,看着元生的眼神黑暗暗的,仿佛元生在他眼里是一个可以随意处置拿捏的泥土草芥一样。
“怎么,你个小奴才本王还使唤不了了?!”
本王?
江郢桓顿时心中明了。
这估计是哪个跟自己不对付的王爷,自己的某个弟弟。
江郢桓看着他眉头蹙的更深,面色微冷,刚欲说话,身边可怜的元生已经被吓得小身子一颤,在男人仿佛灌了铅水一样的视线下跪倒在地。
江郢桓这下脸色彻底黑了,一边心中暗骂元生的胆小不争气,一边面色不是很好的看着面前的人,不悦问道:“你谁?”
凭什么使唤她的人?!
那男人看向她,双手环住了胸,挑了挑眉。
“听说皇兄半月前遇袭没死成,醒来倒失了忆,没想到,竟是连本王也都不认识了。”
说罢那男人眯了眯眼,摇了摇头,笑道:
“本王,可真是伤心呢。”
说是这样说,表情可不是那么回事。
他脸上笑着,眼中却带着冷意,说话的语调似乎叹息,却带着几分阴阳怪气,
知道这人是来找茬,但奈何,江郢桓现在没有原身记忆,压根不认识他。
她心中知道,如果此时与这人理论,妥妥是自己吃亏,便忍了忍,淡淡的撇了他一眼,重新转过了身去。
那男人见她不答,继续道:“本王前几日得了上好的伤药,那药听说药效惊人,可治百病,皇兄若是需要,本王便忍痛割爱,将它送于皇兄可好?”
药效惊人?可治百病?
那不是毒药吗?!
江郢桓嘴角微抽,心道:吃他的药,她怕是不仅好不了,可能死的很惨!
“不劳您费心,我好得很。”
见她眼睛盯着露水楼大厅舞台上的女人,男人眯了眯眼,也走近了围栏,看向了舞台上正被人扔花砸银的女人,说道:
“这女人确实不错,瞧瞧,这殷桃小嘴,这纤纤细腰……皇兄若是感兴趣,我将她绑过来,送到皇兄府上如何?”
江郢桓面无表情:“不如何。”
“本王帮皇兄约她去三楼厢房?”
“不必。”
江郢桓心中并不喜他,此时表情冷冷淡淡的,头不转一下,眼皮子都不抬一下,不给他半分眼神。
江郢桓视线落在台上,看着台上表情淡漠,虽受欢迎喜爱却看不出半分欢喜的女人。
或许是她的反应太过冷漠,那人瞬间阴沉了脸,怒骂道:
“太子可别不识抬举!本王最瞧不起的就是你这副仿佛自己是天下独尊,不把任何人放眼里的傲慢样子!”
傲慢?
有吗?
江郢桓终于转头,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江郢桓看着这位王爷心里略微想了一下,还真觉得自己此时态度似乎真的有一点儿傲慢无礼。
不过那又如何?
但凡他也能同样尊重她一点,她也不会这么不正眼瞧他了。
而且,谁说的原身的性格是阴晴不定的?照她看,阴晴不定的明明是这位好吧,时间没过两分钟,脸都变了三次了。
江郢桓正心里思考着回什么能把这位大爷打发走,那男人倒是没再给她回话的机会。
在一旁的楼梯上,跑上来一个小奴才,小奴才在那王爷耳上耳语了两句,只见他表情一凝,略微思索了两秒,便转头看向她,给她扔下一句话:
“本王下次再找你算账!”
江郢桓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满脸的莫名其妙。
“他谁?”
“殿下,是二皇子——然王。”元生从地上爬起来,受惊吓的拍着自己的胸脯,似乎还没缓过来。
江郢桓瞥了一眼元生,说道:“怂包。”
元生一愣,随即委屈解释:
“殿下有所不知啊,然王他……”
元生说道这里,声音弱了下去。
“说。”
元生看了看周围的人,犹豫了一下,小声道:
“向来任性,脾气也很是怪异,如果有人敢不从,他就放他家的……”
后来三个字,江郢桓没有听清,凑近他问道:
“……什么?”
“苍猊犬!”
江郢桓眨了眨眼,问道:“狗?”
元生点了点头。
江郢桓不屑道:“不就狗吗?跟谁养不起似的。怎么,你怕狗啊!”
元生毫不犹豫点了点头。
江郢桓无语道:“如果没有狗的话,那你还怕这位……然王么?”
元生犹豫了一下,又点了点头。
江郢桓无语问道:
“他有我大?”
江郢桓问的是地位,然而元生犹豫了一下,重重的点头。
江郢桓睨了元生一眼,嘴角抽了抽:
“我说的是二王爷,不是狗!”
元生一愣,知道自己会错了意,脸红了红,弱弱道:“没有。”
顿了顿,但又答道,“但比小的大!”
看他还是一副怕怕的模样,江郢桓无语道:“怕什么,你这么怂怎么做我的管家?!”
江郢桓无奈,拍了拍元生的肩,说道:“放心放心,你是我的人,天塌下来,有我顶着!”
江郢桓不知道,这样一句随意的话,在元生心中悬起了多大的波浪,她说完,又转过头去看底下的那位美女去了。
只是……
“欸?人呢?”
不过转了个头,怎么人还不见了??!
此时,原本涌动的人群熙熙攘攘,却较刚才散去了不少,舞台上也空无一人,要不是周围还有纱布悬挂,地上还有花瓣散落,江郢桓都有些怀疑,方才的一曲舞蹈是自己的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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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碌小剧场:
“啊啊啊!”江郢桓崩溃的趴在案几上,直揉着自己酸痛的手腕大哭。
自从发现自己不识南明的字以来,她就对着南明的字体勤加学习,对着原身从前的字体勤加描摹练习,就怕以后哪个时候自己露出了马脚,被人识破,将她这个“附身”的“厉鬼”弄死。
“好痛啊!”江郢桓痛苦的哀嚎着,将压根儿没怎么用过的毛笔扔开,“我不练了!”
一旁悠闲地吃着水果的莓小猫安慰道:“淡定淡定,要做太子,当然要学好该学的技能了。”
“那我不当这个太子了,你放我回家好不好??!”江郢桓瞪着湿润的眼眸,妄想和娇儿那般软化莓小猫的心。
可惜莓小猫冷硬心肠,目光都没给她留一个,毫不留情拒绝道:“那可不行,你可是要担当女主大任的人!”
“那我不当女主!”江郢桓当即说道。
“no,no,no~不可以哦!——你跑了我女主找谁?我小说咋办?”
莓小猫翻起身看着她,摇了摇头,笑着安慰她道:“忍忍啦,天将降大任于你也,必先苦你心志,劳你筋骨,饿你体肤,空乏你身,行拂乱你所谓,所以动心忍性,增益你所不能!你要是经受不了大佬成长路上的鞭打和疼痛,怎么成为大佬!”
说着,莓小猫继续道:“天生你材必有大用,你这么聪明的脑袋,浪费了未免太可惜!你可担任着重大的任务,一定不要放弃!”
莓小猫躺了回去,吃着自己的草莓,继续诱惑她道:“而且做我女主很好的,不仅包吃包住,光环缠身,气运逆天,还分配帅哥哦。”
说到这里江郢桓倒是顿了顿,心有所动,问道:“有多帅?合我胃口吗?”
莓小猫嘴角勾起,隐秘一笑:“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