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想过他会去主动找他。
那天,他听说两个高年级的学生,要找他麻烦。他当时听了,也只是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而已。
当他把作业写好,正准备塞进书包,突然想起那天,他给他擦药时,他忍着痛的模样。
他并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跑了出去。
他并没有惊动家里的司机,而是出门打车去找他的。
那天下着雾朦朦的细雨,他出门急也忘了带伞。
出门时,刘阿姨见他一个小孩出门很不放心,他就趁着她拿伞的空档就溜走了。
司机把他放在二中学校附近,他望着这川流不息的车流,还有一栋栋建筑,并不知道该从哪里找起。
他只好琢磨着打架通常会找什么地方。
好在他运气还不算太背。在他地毯式搜索,第四个胡同时,终于找到那个躺在地上的他。
他到现在也不知道,他当时是抽了哪门子的疯,不顾自己衣服的整洁去找他,而且还把脏兮兮的他,背在背上。
他只记得,当时的他特别惨,脸上到处都是乌青,嘴角也破了,额头还渗着血。就这样当他看到他时,竟还能笑得出去。
他没有想到看起来风一吹就倒的他,其实比小牛还要重。
他安静地趴在他的背上,他不知道当时滴进后背衣领里的是雨水,还是他额头上的血水。
当时他还跟他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希望有一天你不要恨我。
当时,他压制住自己想骂他是猪的恶劣语气,对他说:你别说话,一说话我更没有力气了。
他的话刚落,他就趴在他的背上咳嗽了起来。只要一想到,他那口水和雨水一起混合着流在他的背上,他想摔死他的心都有。
他又告诉他说:你这么傻会被别人骗的,以后不要把一个,陌生人随随便便带回家。
他并没有搭理了。心里暗想:天真的是你吧,一天到晚就做些没脑子的东西,真以为自己是猫有九条命。
没走两步,他却被地下的石子绊倒了,直接跪在地上,而他从他背上滚到路边。
当时有一辆出租车呼啸而过。就在他以为他要命丧黄泉时,好在路边的一棵树,挡住了他的冲击力。
这一刻,他突然开始相信,他能活到十岁也是,有一部分运气所在。
他们成功地坐在出租车上。记得那个微胖的出租车师傅,到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人。
开始没话找话——
他说:“你们两个是兄弟吗?”
他眼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问:“你是从哪里看出来?”
那个微胖的出租车师傅,扭头看了一眼,被打的鼻青脸肿的某人,他觉得自己说的话有点蠢。
他把他送到医院时,他已经昏迷了,他估计是被那个微胖的司机师傅的问题,蠢的不能见人了。
那天晚上,他就像被别人抽着赶着往前走耕地的黄牛,还不给饭吃。好在他不用自掏腰包,又出力又出钱,这让他心里得到一点安慰。
把他的住院手续都办好了以后,他就回家了。
因为他的溜走家里人都急疯了。
刘阿姨见他回来,就一个劲儿的少爷少爷地叫着。
他一身狼狈和沾着血液着的衣服,可把刘阿姨吓坏了,赶紧呼叫家庭医生。
在家庭医生的再三保证下,她才放了心,也放过了他。
他在浴室里泡了个把小时的澡,才把像腌在他身上的泥味和血腥洗掉。
他抽空到医院看了他两次,还好心地给他买了两束剑兰,没有得到他的谢谢就不说了,他还吐槽他买的剑兰像漏斗。
气得他在心里暗骂:他粗俗,没有欣赏细胞。
第三天,他就没有去看他了,并不是说他不想给他买他喜欢的玫瑰,而是他母亲回来了。
他母亲一回来就抱着他哭,长那么大,他从来没见过他母亲哭的那么伤心过,他知道定是他父亲,又伤到了他母亲。
记得他,当时不顾母亲的阻拦,就找他那个良心被狗吃的父亲算账去了。
当他找到他那个,一脸颓废,满脸胡渣,一身酒气,人狗嫌的父亲时,他觉得他找错人了。
最后他才知道,原来是他最爱的红颜知己,把他甩了。
他当时听到,真想长笑三声买烟花爆竹庆祝,这个可喜可敬的时刻。
同时在心里吐槽:那个女的还算有点眼光。就他这样的父亲,除了他妈稀罕,要他都想买一送一了。
他母亲却一病不起了,他搞不明白,此时,母亲不应该高兴才对么?为什么看起来更加难过。
他每次放学就会守在母亲的病床边,买她最爱的兰花来,插进花瓶里。
这天,他还没走进母亲的病,就看到从母亲病房里走出来,一群莺莺燕燕浓妆艳抹的风流女子。
他当然不会认傻到以为,她们是怕母亲无聊,而找她聊天解闷来的。
他怎么可能任由她们欺负,母亲又安然离开呢。
他看着她们那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明媚的笑。
第二天,她们就争着抢着,到母亲这儿赔礼道歉。
他就站在病房里,眼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们。
有些错,不是一句对不起就可以被原谅的。
他暗自在心里嘲笑她们的天真。
倒是他父亲又开始爱心泛滥,怜香惜玉的起来。对着他母亲一顿呵斥。
他不明白他哪来的脸说他母亲,他不过是仗着母亲,对他无限包容,越发肆意妄为。
这让他如何大度的,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可母亲却让他不要去恨他。
他不可思议的凝视着母亲,他不明白,他真的无法明白,母亲,为什么到现在还在包容他。
“彦儿!母亲知道你无法理解,可能在你心里认为我就是受虐狂。”说话时,母亲的眼神望着窗外。那是一种没有焦距的眼神。
“这一切不过是我自己罪有应得,如果当年……算了,彦儿,你要记住他毕竟是你父亲……”
母亲从来不告诉他,他们那些恩怨情仇。
最后他到学校找他——他不想再当一个好孩子了。
当他告诉他说:你不是要教我打架吗。
他却拿他以前的话,嘲笑他:好孩子是不会打架的。
然后他们就拉开了比惨大会——
那天,他才知道原来他过得比他更惨。他并不像他想的那样,拥有着父母的宠爱,才肆无忌惮地想干嘛就干嘛。
他们彼此都坦诚的把自己解剖了。
那一刻,他们的友谊像坐火箭一样直线上升。
后来他就告诉他——以后我的生日就是你的生日。
随着深交,他才了解,他除了嘴巴有点坏,爱打架以外,其实并没有他想象的那样恶劣。
直到后来他才明白,原来他就是那个,被父亲保护的滴水不漏的私生子。
可是他怎么可以害他母亲自杀呢。
18岁那个晚上,他把他交给他所有打架的技巧,都用在了他的身上。
他却告诉他说:凭什么我的母亲对我吝啬的一滴眼泪都不肯流,却对你们温柔似水。
你不是总是问我,为什么从来没有见过我的母亲?
那是因为你的母亲,她在我十岁就离开了我,从那起再也没有回来过。
我只是把事实告诉了你的母亲,谁知道她的心里承受压力,那么不堪一击。
那一架,他在病房躺了整整一个月零一天。
后来,他却被父亲送走了,送到哪里没人知道。
他总算明白了他那句——希望有一天,你不要恨我。
在他20岁那年,他去了小城。那是他祖父生活过的地方。他母亲告诉过他,她年轻时也去过那里,还在那里遇到了一个小女孩儿。
母亲说的时候,他隐隐约约脑海子里有个印象,仿佛那个女孩来找过他的母亲。
他没想到,他也会在那里遇到一个小女孩——
遇见她的时候,他刚到那里,还没有半个小时。
他记得那天阳光明媚,他没有想到小城的空气如此新鲜。
他望着蔚蓝的天空,没想到却被人抱住了小腿。
“哈哈,哥哥我抓住你了。”对于,他刚到小城就被人抱他大腿,乱认亲戚,他也是很无语。
抱他大腿的小女孩儿抬头望他时,他才发现原来人的眼睛,可以那么圆,都可以当球踢了。
“咦?你把我哥哥藏哪去了?”
他失笑,小妹妹你以为这是变魔术啊?
后来他哥哥在不远处叫她,她才反应过来,松开他的腿就跑了。
他弯腰打了打自己被抱皱的裤腿。
没想到,他这个下意识的举动,被转身的小姑娘看个正着。
“大哥哥,小沐木每天都有洗澡,不脏的,不信你可以闻闻,小沐木身上可香了。”
他一愣,满是震撼的望着她。
他是不是无意中伤害了,别人单纯幼小的心灵。
从那起,她这句话时不时像魔咒一样出现在他脑海里。
“大叔,发什么呆呢?”他看着当时的小女孩,现在亭亭玉立地站在他的面前。
“我还以为,大叔已经把早餐做好了!原来,大早上对着门发呆呢。”
她湿漉漉的猫眼失望地望着他。
“难道门比我还好看吗?还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