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公司叫明荣地产,来自深圳,不是锦城本地的房企,但在华南地区的买卖做得非常大,近两年看中了西南地区房地产的前景,于是把布局的起点放在了西南重镇锦城。
对于这种猛龙过江的公司来说,有钱有人唯独缺的就是当地的人脉,所以办起事来总归不比本地企业来的通畅。
这个楼盘是他们在锦城开发的第一个项目,叫做贡湖一号,地块在锦城西郊一个人工湖边,虽然不属于主城区,但因为那片区域空气质量更好,环境更优雅,吸引了一众城里人的目光,很多房企也围绕这片人工湖在周边大肆开发。
营销总监叫叶俊豪,30岁,从深圳总部调来,衣着极为讲究,虽同为西装,但叶俊豪却穿出了礼服的效果,身上还带着浓烈的香水味。
当他第一眼看到陈耳东的时候,蹦出了和姚斌一样的想法,这个毛头小子能干嘛?不过,毕竟是姚斌的推荐,他决计不敢怠慢,没等陈耳东自我介绍,就先用地道的广普热情的招呼道:“你好你好,我是叶俊豪,请问老总怎么称呼?”
广东人不愧是生意人的老祖宗,能伸能曲,贵为甲方开口就是一句老总,使得陈耳东有些下不来台。
“叶总您太客气了,我是大耳传媒的陈耳东,您叫我小陈就行了。”这是陈耳东这个阶段一般和客户开场白时所使用的话术。
“陈总啊,幸会幸会,怎么能是小陈,你就是陈总啦,小吴,赶紧给陈总泡茶。”满脸堆笑的叶俊豪吩咐刚才带陈耳东上来的女员工。
广东人的客套陈耳东是第一次见,没有给他直奔主题的机会,热情不断,甚至还从柜子里拿了一盒上等茶叶作为见面礼,这在陈耳东有限的商务经历里还是头一次。
为了尽快开展工作,陈耳东勉强收下了礼物,好不容易等叶俊豪把前戏做完,他才得以按照计划开始洽谈。
听完陈耳东的介绍,叶俊豪只关心一个问题,就是广告牌下架的风险,陈耳东说:“叶总,这个事你要好好感谢姚队,他是很想帮助辖区内的企业解决实际问题的,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我们也只是为了下半年和明年的市场做一个试水,反正到时候这个位置还不是我们总公司拿下来,你就当先内部测试了,再说遇到检查,也是姚队来处理,你还担心啥?”陈耳东抬出了姚斌和金石,还把焦点引到了姚斌身上。
“陈总,既然有你们金石和姚队长给我们做后盾,那我就不怕啦,只是拜托你给姚队长美言几句,尽量减少下架的时间,少一天曝光就少一天广告效果,陈总,你是懂广告的啦,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这个当然,我们公司要为叶总服务一年,这都是我的份内事。”
“陈总说笑啦,都是为公司,我只是个打工的啦,对啦陈总,这块牌子的费用你们怎么收?”
话锋一转,来到了陈耳东最关心的问题。其实陈耳东一直没有考虑好报价的具体金额,他从来没有经手过这么大的项目,而且下架始终是个不确定因素,所以一早就做好了迂回的准备。
“叶总,这个我要回公司汇报一下,这里面涉及到大牌的制作费用和运营费用,我们还要派专业人员来做现场测量,今天我来,主要是向您了解了解情况,回头我把报价跟合同发给您过目。”
“陈总,没事的啦,费用方面你不用顾虑,该给的钱我们一分都不会少,就算比外面贵一点我们也可以接受,毕竟这个位置除了你们也没有人做的了,你可是帮了我大忙啦!”
陈耳东一听,心中一震,脑子里飘过一行字,“居然还有这种好事儿。”
他本还想着要如何低于市场价接手这单业务,没想到遇到一个这么财大气粗的主,看来他们对这块广告位确实抱着破釜沉舟的信念。既然客户这么豪爽,陈耳东决定乘胜追击,把设计业务顺势拿下。
“叶总,您放心,我们会经过仔细测算,一定是按照市场价收取,不会给您坐地起价的,毕竟我们是大公司。”陈耳东得了便宜还要卖个乖,“叶总,还有个不情之请,我看你们这个楼盘好像还没有做楼书和其他设计什么的吧?我们在地产方面的广告也很有经验,您看如果方便的话,我们能参与进来吗?”
叶俊豪可不傻,这句话背后的含义他怎会不懂,贡湖一号还要两年才竣工,所以项目VI和楼书都还没有开始启动,前期只以明荣地产为主做了一些宣传,这段时间主要都是在忙着筹备售楼部。
且不说陈耳东是否真心有这个需求,万一是暗示他的附加条件,自己举棋不定可不耽误了大事,所以他无暇猜度,因为在叶俊豪心里,设计公司可以替代,但大耳传媒无法替代,当下拍板答应了陈耳东。
这天是2007年3月28日,陈耳东说,这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天。
一般在没有急事的情况下,陈耳东都是选择公交出行,而今天,当他离开贡湖一号售楼部的时候,不假思索的打了一辆车。
他的内心很澎湃,但隐忍的因子导致外人看不出来这个年轻人才谈下了一单百万业务。
回到公司,他看起来波澜不惊,也不顾和林大器的冷战,把他单独叫进了会议室,付华勇知道他俩有要事相谈,也不会不知趣的跟着去凑热闹,他心里很清楚,这个公司始终还是他俩的,自己能做的就是全心辅佐,别无他求。
“我们马上会有一百万了。”陈耳东很平淡。
“谈妥了?”林大器也并不惊讶,他的惊讶只存在于早前知道这个业务的时候,
“嗯,还没最终报价,但广告牌和设计,差不多也小一百了,设计还得你来做,量很大,VI和楼书,如果人手不够,我们马上招。”
“好了,我知道了,我先出去了。”林大器对于违法这件事始终没有释怀。
“大器。”陈耳东叫住了他,“这件事很爽,爽翻天,我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跟你分享,你还要耿耿于怀到什么时候?”林大器站在原地停止了脚步,但是没有说话。
“你知道在我们这个年龄就挖到第一桶金意味着什么吗?”林大器依然没有回应,只不过转过身坐了下来。
“如果我们上班,就算一个月挣五千,不吃不喝一年六万块,我们打十年工都挣不到一百万,你看看周围的那些人,有谁能像我们这样?”
“你说的对,我也很庆幸公司能有你,能让我们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接到一笔这么大的单子。”林大器终于回应了。
“我知道违法不对,我也不想,但我没有选择,如果错过这一次,我们的第一桶金不知道还要等多久,我只能对你说,以后我不再做这样的事了,我们有了本钱有了资历,也不需要再去冒险,所以,这次的事,你不要再生气了,我们现在必须马上集中火力,把这单业务完成。”陈耳东的这番话很打动人。
“好,我OK,可能是我太迂腐,我只是想堂堂正正的做生意。”林大器对陈耳东的兄弟情自不必说,他虽不满陈耳东的做法,但他知道陈耳东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公司,从这个角度去想,他是很感激的。
看到陈耳东如此诚恳,他相信以后的路,陈耳东不会再走歪,也就不愿再去纠结是非曲折,两种行为逻辑和价值取向,生拉硬拽也不可能开花结果。
“你何止迂腐,你这叫食古不化冥顽不灵,茅房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见林大器不再生气,陈耳东立即开起了玩笑,如果他俩长时间置身于这种严肃且暧昧的氛围,那实在是浑身难受,直男可以在一起厮打,但绝不能煽情。
“你圆滑!你就是条泥鳅,还不是放到菜板上剁!”林大器也立马做出回击。两人你一句我一句,重归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