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都黑了，还不走吗？”眼看太阳渐渐落山，楚楠瑞不得不把醉倒在桌子上的谢韫晃醒。
“嗯？天黑了？”谢韫抬起沉重的脑袋向窗外看了一眼，赶忙叫来店小二，“喏，这袋银子，应该够了吧。不用找了。”
楚楠瑞看着她递出去的沉甸甸的一袋，小小地羡慕了一下，他虽然是皇子，还是个已经成亲的皇子，但若是要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来，估计也够他心疼两天的了。
“你还回得去吗？”楚楠瑞一边扶着谢韫下楼一边问道，这个时候宫门应该已经下钥了，他不觉得谢韫现在的样子可以自己翻进去。
“回不去了吧。”谢韫小声地嘟囔着，不一会儿又豁然开朗，“还是带我回顾家吧。”还好顾家准备了她的院子，想来想去，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也好。”也省的自己绕远路了。
两人在酒楼里好得同亲兄妹一样，到了街上却忽然相顾无言起来。直到路过了三家糖饼铺子，两家羊汤铺子并四五个烤馍摊子后，楚楠瑞怀疑若是他们俩再不说说话什么的，他一定会被那些店主以为是拐卖妇女儿童的贼人。
正当他准备开口时，一旁踉踉跄跄走着的谢韫忽然问道：“你是大齐人，那你有没有去过江安啊？”
江安？楚楠瑞有些恍惚，他根本记不起上次光明正大地说出这个地方是什么时候了，自从江安阮家人几乎全都迁入平陵避难，江安就成了名副其实的禁语。原来，阮家已经没落这么久了。
“当然去过。”
“那里有什么好玩的吗？山啊水啊游鱼啦鸟兽啦，有没有什么和北越特别不一样的地方？”
“可能，除了比这里的水多一些，也没什么区别了吧。”
“这样啊。”谢韫语气里充满了失望。
“嗯？”
“你喜欢洛城吗？”
楚楠瑞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把话题扯的这么远，“可能，应该是喜欢的吧。我没有想过。”
“那你觉得你们江安的人会喜欢洛城吗？”
“你，喜欢江安的人？”楚楠瑞终于弄明白她在问什么了，“你为什么不考虑到江安去呢？羽瑶不就到洛城来了？”
“因为喜欢不能决定一切。”被这么一问，谢韫瞬间就说出了心底最真实的想法，“楚羽瑶能到这来，是因为这是她最好的选择，她的亲人觉得洛城是可以庇护她的地方。但我不一样，家里没有人会希望我去江安，我去了江安也不会比在洛城更好。”
“如果那个人不愿意跟你到洛城来呢？”
“那就算了吧。”
谢韫很开心她终于说出了这句话。今天上午霜和告诉她，“阮青云”这个名字应该是真的，她高兴了很久，后来也惆怅了很久，她不确定那个人究竟会不会喜欢她，更不确定他会不会同意在洛城与她成婚。如果他不愿意和我一起在北越生活，那我们俩就算了吧。
“不会觉得可惜吗？没有更好的了。”
“会。所以，如果不是他，那就不要有任何人好了。”
“你希望他这样？”
“我只要求自己。如果他找到了比我更好的、更适合他的，我会衷心祝福他的。”
天下怎么会有这样傻的姑娘？
“虽说你不稀罕做江安人的媳妇，但看在咱们是好朋友的份上，如果有机会，我倒是可以邀你到江安捉鱼去。”
“你武力值这么高，江安又是你们的地盘，你这邀约我可不敢赴。”
“那这样好了，正好我妻子也是江安人，她的邀约你总不会怕了吧。”
“静候佳音。”
所幸顾府的墙并不像皇宫那么高，否则就算清醒着的谢韫能翻进去，楚楠瑞也一定会被困在外面。
“这儿应该有你的屋子吧，我就不送你了。”
两人告别，各自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谢韫躺在床上，再次体验到了失眠的滋味。在桃花谷失眠是因为想家，那在洛城失眠又是因为什么呢？
“阮青云。”谢韫默念着，用手指在毯子上一遍遍地描绘这个名字。
“江南可采莲，
莲叶何田田，
鱼戏莲叶间，
鱼戏莲叶东，
鱼戏莲叶西，
鱼戏莲叶南，
鱼戏莲叶北。”
在她写到第五百零三遍时，窗外突然传来似有似无的歌声，谢韫停下手，将耳朵靠近窗户，可惜那人只唱了一遍便再没有下文。
江南啊。
谢韫觉得那个人的声音和她心里的那个声音很像，但那唯一的一遍歌声仿佛在无情地嘲笑她：不要瞎想了，他怎么会在这里，一切都只是你的幻觉罢了。
歌声再也没有传来，谢韫无奈还是躺了回去，脸上只剩下颓然。
果然，他只能出现在梦里，就好像只要不打下大齐，江南也只能出现在顾书梦的梦里。
坐在屋顶的楚楠锋不住地朝嗓子里灌酒，他到这里来不过是听说这是北越公主的住处，但她不常来所以里面根本没人罢了。
自从他到了洛城，几乎都只敢在天黑后出来兜风。他知道这里有纪家，但他从来不敢到那里拜访，他怕大门一开，就会看到谢韫在院子里练功夫，他怕她知道自己是谁后，会觉得被他骗了，然后两人再无机会。所以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纪老其实只有一个女儿，纪府里根本不会出现所谓的“孙女纪灵雨”。
“倘若有机会，我一定要唱这首歌给你听，一定会带你去看看江安，只要你喜欢，等我将大齐安顿好了，等咱们的孩子长大了，我们就去江安养老。你说，好不好？”
楚楠锋朝天上望去，恍惚间，空中出现了谢韫的脸，她笑意盈盈。
“当然好。”
－－－－－－题外话－－－－－－
提前完成。
一个在屋顶，一个在屋里，算是完成了一次隔空会面吧！
大概再有两三章他们就会回去啦，粉红色泡泡也会一个接一个冒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