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楠摇了摇头,看了眼我道:“没有,你先带她走,清醒状态下跑的更快。”
我见她开口说话,忙紧张地四下看看,没看到有仆人巡视,但我还是慌里慌张地问:“万一附近有监控怎么办,你这样……”
“这里没有监控,”司楠自信地说,“多一份视频就多一份威胁,司泽宁愿派人看守,也不会安装监控,十几年来都是这样。”
我想起司楠家的情况,有些吃惊:“你家的监控是韩如君偷偷安的?”
“嗯,”司楠低头沉声道,“多一份视频多一份威胁,她不懂这个道理。”
我没听懂,司楠也没想解释,示意男人先带我离开,她对我说:“你跟他走,上船离开,出去后配合调查。”
她松开了拉着我的手,一旁的男人拉过我的手,我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劲,转过身问:“你不和我一起离开吗?”
司楠冲我笑了笑,咸咸的海风吹乱了她的短发,她说:“我还有事要做。”
她的话飘散在风里。
我内心瞬间涌出强烈的不安,抖着唇又问:“你自己一个人吗?”
司楠看了我一会,目光深邃,眼底闪着我读不懂的复杂情绪。
“我坐下一班船走,伊然,我们从现在起一刀两断,之前的事,对不起。”
我不解地看着她,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多,越来越大,身后的男人却突然加大了手劲,说:“快走吧。”
可我的脚好像长在了原地,半寸也不愿挪动。身后的男人叹了口气,忽地一把将我扛起,飞奔了起来。
眼前的司楠连挥手告别的动作也没做,转眼就转身离开了。
我浑浑噩噩地被男人带上船,问:“下一班船什么时候来?”
“我们还有下一班吗?”船上另一个男人疑惑的声音传来,我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向他。
而刚刚抱我的男人却厉声道:“闭嘴!”
我睁大眼睛,呼吸有些困难,刚要跳回岸就被男人抱住了腰,任我如何捶打,他都不肯放手。
“你松开,司楠还在上面!”
小船启动的声音响起,我转过头对开船的男人吼道:“不能开,司楠还没上来!”
突然,岛上主要建筑物的屋顶都闪烁起了红光,还伴随着刺耳的警报声。
我怔忡地愣了一瞬,接着是更加疯狂的反抗和挣扎。
“不要再喊了。”
男人紧紧箍住我,语气很是为难。
我看着视线里已经越来越小的岛屿,依旧声嘶力竭道:“司楠还没上来,不要开船,还有司楠!”
“嘭”
远方的小岛忽然传来一声枪响,我失声一般地定在原地。
“嘭”
又传来了第二声。
我滚出两滴泪,颤巍巍地回头问男人:“司楠,她带枪了吗?”
男人避开我的目光摇了摇头。
我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狠狠抓住男人的胳膊道:“把船开回去,岛上的人有枪,司楠会、会受伤的,不能丢下她……”
“对不起,我们……”
“对不起什么?!”我疯了一样的想挣脱他的怀抱,“你对不起的是司楠!她是派你来的人,你怎么能不管她的死活!我要回去,你听到没有,我他妈的要回去!”
我用尽力气捶打着横亘在我腰间的他的手臂,不顾一切地要回到那座小岛上,可视线里的岛,却已经小的要看不到了。
“你放开我,你放开我啊!”
我大声痛哭,忽然手臂处传来一阵刺痛,我低头看到一截针管,下一秒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我再次醒来已经是两天后了。
我醒在光华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单人病房里,刚醒来就看到我妈一脸担忧的神情,还有两个身穿身穿黑色羽绒服的男人。
我有些头痛,被我妈扶起后才迟钝地问:“我怎么在这?”
我的声音嘶哑至极,好像之前喊了很长时间一样。
猛地,我抓住我妈的手臂,那些记忆几乎是一瞬间涌上我的大脑——紫房子,红房子,赌场,海风,小船,枪声,司楠……
我语无伦次地问着:“司楠呢,她在哪里?枪,枪声是怎么回事,她有没有事……”
我妈红着眼眶抱住了我,哑着声音说:“然然,你不要激动,不要激动。”
耳边也传来了一个男声:“她很好,你先冷静一下。”
我顿时松了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心情逐渐平复了下来。
床边的男人给我倒了杯水,问:“感觉好点了吗?”
我看了眼我妈,在她信任的眼神下接过水杯,一饮而尽。
“哎,别急,我再给你倒一杯。”
男人微笑着接过我手里的空杯,转过身帮我倒水。我大概也猜到他们的身份,内心不免担忧,司楠会被抓起来吗?
她已满十八周岁,如果真的犯法,会被判刑的吧!
我闭了闭眼,脑海里疯狂地叫嚣着“不要乱想不要乱想”。
面前的男人对着我妈点了点头,随即我妈就拍了拍我的后背,温声道:“然然,他们是徐警官和林警官,正在调查一起案子,你现在方不方便配合他们?”
我点了点头,紧紧握着刚接过的水杯,指尖泛着白色。
等我妈出了病房,面前的男人开口道:“伊然,你好,我们是刑警,我是林海,刚刚给你倒水的是徐平途。”
面前的两位刑警拿出证件,确保我看清楚后才收起来。
徐平途警官明显比林海警官要平易近人,他搬着椅子坐近了些,语气温柔:“伊然,我们接下来要问你一些关于北港光明岛的事,可以吗?”
我抿着唇点点头,他又说:“那等一下我们就开始做笔录,你不要撒谎,如果说到不舒服的地方,我们就停下来,改天再继续。”
我握着水杯的力度更大,赶走脑海里那些不堪的画面后,低头回答:“好。”
后续回答的过程很痛苦。
他们收到了一份视频和一封举报信。信里举报了司泽在光明岛犯下的罪行,也提到了作为关键证人的我。
那份视频录到我在赌场被打后就黑屏了,我想应该是铃铛里的摄像头没电了。
“我们上岛后查获到司泽不仅买卖妇女进行非法活动,还违法开设赌场、拍卖会等进行洗钱,并在拍卖大厅里搜到了毒品和枪支。”
林海的声音掷地有声,我听的胆战心惊——这种程度,不知道司楠会不会受到牵连。
“那司楠她会坐牢吗?”我没忍住,一脸焦急地问。
徐平途脸上一愣,随后转头看向林警官,我攥紧双手又问了一遍。
终于,林海回答了:“她在配合调查,其他的我无可奉告。”
“不过,举报信里说你是被司楠骗去光明岛的,为什么你会这么关心她?”
林海合上圆珠笔的笔帽,在手里翻转两下,扯出一个微笑道:“别紧张,就是聊聊天,等会再继续做笔录。”
“因为我……”
我低下头,犹豫了会,想起司楠在岛上说过的话,热腾腾的心瞬间变凉。
我已经回到正常的生活里了,无论是现实世界还是心理精神上,我都不应该也没有必要再纠缠她。
“她的过去很悲惨。”我看着杯中冒着热气的水,声音也变得像白水一样平淡,“她骗了我,也救了我,我只是,觉得她很可怜,所以才会问起她。”
“这样啊,”徐平途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落寞,“她确实挺可怜的。”
“嗯,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伊然,希望你能更理智地看待整件事。”林海的声音听起来很郑重。
我低头藏下表情,心里十分反感“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句话。
后续他们又问了我很多问题,结束后我按照要求核对每页笔录并签字,最后还签了一份保密协议。
“谢谢你伊然,今天就先到这里,后续如果再需要你帮忙……”
“随时联系,放心,我什么也不会说出去的!”我舔了舔唇,有些不好意思道,“那以后关于这件案子的……他们怎么判,我能不能知道啊?”
林海眼神锐利地看着我:“你是受害者,有权知道。但你也要记得你签过保密协议,一旦泄露消息,你将负刑事责任,严重会……”
“哎,师傅师傅,别吓她啊,”徐平途笑着摆了摆手打断林海的话,转过头冲我摆了摆手道,“那我们先走了啊,你好好养身体哈!”
“谢谢。”我挥了挥手,目送他们离开。
病房的门被我妈推开,她眼眶红红的,好像刚刚哭过。
我有些难过,无措地安慰她道:“我没事。”
我妈摇了摇头,笑着说:“嗯,以后不提这些了,下半学期我就在家里找份工作,陪你高考,等你考上大学,我跟着你一起换个城市。”
我妈抹了把眼睛,又说:“你要想留在光华,也好,你去哪,我去哪。”
她在自责。我想,当她接到警察局的电话时,一定吓得马不停蹄地赶回来了吧。
我叹了口气,伸出双臂,一副要抱的姿态,她立刻上前,哽咽着说:“我的然然受苦了……”
我抱着她默默流泪,压着哭腔说:“我没事,都过去了。”
医生说我镇定剂用量过大,人又受了刺激,导致我现在浑身无力,嗜睡迟钝,他们建议我醒后住院观察三天。
我本来还担心医药费的事,没想到我妈说什么也要我住院,我只好答应,但坚决要求她晚上回家休息。她前两天一直睡在支的行军床上,肯定不舒服。
深夜。
“咚咚”
敲门声响起,我一脸疑惑地坐起身,这么晚了会是谁啊?
“请进。”
门推开了,来的人是个男人,带着帽子、围巾,抬起头我才发现居然还有墨镜和口罩。
“你是谁?”我悄悄背过手去,摸到了紧急呼救铃,准备情况不对的时候按下去。
“是我。”
萧明非摘下墨镜和口罩,意味不明地看着我勾了勾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