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都呆呆地看着赵焕章,然后又去看高源。
赵焕章在他们心里的印象都要破灭了。
这什么情况呀?
“赵大夫在高源面前,怎么跟个学徒似的?我怎么看不明白了,不应该是反过来的吗?”
底下人窃窃私语。
大家都看不懂了。
魏老二则说:“可能赵大夫是真的不行了吧。”
这一下,这个说法更深入人心了。
面对赵焕章的恳求,高源也一阵阵无语。他虽然把赵焕章给整的热血沸腾了,可人家这谨小慎微的样子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赵焕章是诊所里面医术最好的大夫,这是附近几个乡老百姓的共识。所以大家有病都想找赵焕章,得了重病疑难病,那更要找赵焕章了,除了他没别人了。
所以之前碰上危急重症,赵焕章虽然内心畏惧,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现在好了,来了一个绝世猛男。赵焕章就怕治这种重病,现在还不赶紧都推给高源啊。
赵焕章就跟熊猫一样,一个人孤身在野外,那是只熊。到动物园有人管吃管喝,就成圆滚滚的猫了。
高源看着赵焕章这样子,他也无力吐槽。病情紧急,他来不及跟赵焕章掰扯:“病情紧急,先十宣放血。”
“好。”赵焕章答应一声,转身把带来的针灸盒拿过来,打开,放在高源面前。还别说,他还挺适应做个小助手的。
高源这把是真无语了:“你不至于连十宣放血也不敢做吧?”
赵焕章一滞,而后讪笑两下,拿起三棱针,呼吸两口,行针了。
高源拿过来处方单,开始写起了方子。
患儿父母皆有些茫然,两人相互看看,然后患儿母亲小声问赵焕章:“赵大夫,你是让这个年轻大夫来开方子?”
赵焕章忙答应着:“啊……是,是,他比较会。治疗重症方面,他比我行一点。”
听到赵焕章都这么说了,患儿父母也只能点头了。
原先排在赵焕章那队的大爷也朝着高源那边的队伍走去,大爷摇摇头,来了一句:“看来赵焕章是真不行了。”
这话突然被赵焕章听见了,听得他有些脸红。
李胜利跑去问高源:“高大夫,这个小孩是怎么回事?”
高源说:“他是先受热再受寒,内热外寒,肺气郁闭,类似冬温。我教过你的,若有表证存在,应该如何?”
李胜利没有犹豫,就说:“要先解表。”
高源点头:“没错,这个病人就是要辛凉透表,要急开肺闭。这个时候,你就要注意了,不要看他高烧,就妄用苦寒,不然一剂下去,这个孩子就要出大事了。也不能一味辛温,不然会癍狂衄血,要慎之又慎。”
“是。”李胜利也认真地点点头。
高源看了看赵焕章,又看看李胜利。一个是谨慎过头,一个是莽莽撞撞,他们要是能中和一下就好了。
指导了李胜利之后,高源准备低头写方,刚着笔,他又抬头看了一眼束手束脚的赵焕章,稍一思索,落笔就不一样了。
很快,高源写完了方子,他说:“麻杏石甘汤加味,处方已好。”
听到高源写好处方了,赵焕章又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他很想知道这个绝世猛男又开出了什么样的盖世狠方。赵焕章凑过来看,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
他估计高源就是再下个三两麻黄,半斤石膏,他现在都能扛得住。只不过,他这打眼一看,还是把他给看的呆住了。
“你是不是写错了?”赵焕章疑惑地问高源。
“怎么了,他又开很多了吗?”沈丛云远程询问。
赵焕章忙摇头:“哦,不是,就……怎么才这么点啊?”
沈丛云听得古怪,也赶紧过来看。
高源有些好笑:“你之前不是怕我开的多嘛,现在怎么还嫌弃我开的少了?”
“这……”赵焕章反被高源说的一噎。
沈丛云看着处方,念道:“生麻黄一钱,杏仁二钱,生石膏四钱,甘草一钱,僵蚕二钱……”
沈丛云也说:“这是正常剂量啊。”
赵焕章干笑两声,放在他们身上自然是正常的,可是放在高源身上就不正常了。这可是个绝世猛男啊,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婉约了?
高源看着赵焕章,道:“赵大夫,这方子跟我平时的用药风格不太像,但你有没有觉得,这方子跟你的风格很像?”
“啊?”赵焕章一怔。
高源道:“轻剂量,重配伍,精简药材,以小方达到力专效宏。”
赵焕章愣住了。
高源对他认真地说:“我想说的是,这个小孩子病的并不是很重。以你的本事,十拿九稳,你为什么要怕到这般地步呢?我今天就要用你的方子给他治好,我想要告诉你,我一个模仿你的人都能做到,你这个正主难道还不行吗?”
赵焕章彻底呆住了。
沈丛云和李胜利也错愕地看着两人。
高源把处方单拿起来,对正在给病人称药材的杨秀英道:“这是重病,先抓这个方子的药。”
“哦。”杨秀英应一声,低着头接过高源的处方单,始终不曾抬头看他。
赵焕章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有些魂不守舍,再抬头,却发现自己面前已经没人排队了。抬头看看其他人窃窃私语,议论纷纷,他低下了头,更显颓色。
稍许,杨秀英称完了药,赵焕章过去把药材接了过来,他说:“我去煮吧。”
“啊?”杨秀英一愣:“赵大夫,你去煮啊?”
“对。”赵焕章点点头,又看一眼高源的背影,他低声说:“我的方子,我来煮。”
赵焕章去寻了个炉子,给那个外村的重病小孩煮起了药,麻黄先煎去沫,生石膏先煎……
后,药煮好了,赵焕章端来给孩子服用。
村里人也渐渐来了,一番忙碌之后,差不多到中午,村里的病人就都看完了,也都拿到药了。
而那个小孩,喘促已经缓解很多了,体温也下降到37.5℃,还有点低烧,但是神志已经完全清醒了,也能满地乱跑了。
看到这样的场面,看到孩子父母对着高源千恩万谢的样子,赵焕章突然觉得有点失落,又有些茫然。
他独自一个人走到大会堂外面,看着外面的蒙蒙细雨,不知为何他很想叹一声,可这口气,到了嘴边上了,却又叹不出来,最后只能落寞苦笑一下,他看着远方,说:“又是一剂即效啊……”
“你也可以,不是吗?”
声音在后面响起,赵焕章转了过来,见是高源站在后面。
他看着高源,笑了一下,却突然又有些想哭。
高源拍拍他的肩膀,说:“吃饭吧,村里给我们准备了面条,是白面,细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