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源又问:“严大夫不会反悔吧?”
严桥没好气道:“你把老夫想成什么人了?我们严家虽是医学世家,可也是诗书传家的,怎会干出这种猪狗不如的事情?”
“那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高源惭愧地击掌。
严桥抚着胡子,大方道:“无妨无妨。”
严旬看看爷爷,又看看老师,小孩心里虚的很。
黄文定用怪异的目光看高源,这家伙果然不是什么好人!
而后,高源拉着黄文定走了。
等两人走后,严桥长长叹了一声,左手捋着自己胡子,右手摸摸乖孙的脑袋,他感慨地说道:“虽然不想就这么便宜了沉丛云,可为了你,爷爷什么都愿意做。”
“爷爷……”严旬都快哭了。
“没事。”严桥宽慰自己的乖孙,他道:“小旬啊,你是我们严家的全部希望,在爷爷看来,严家没有什么比你更宝贵的。一百个严宽严仁,也比不上你一个,爷爷不心疼。”
“再说,你毕竟已经拜了高源大夫为师,我总不好太不给他面子,万一他以后不好好教你了,怎么办?那就太得不偿失了。”
严旬说:“爷爷,老师不是这样的人,老师很大方的。”
严桥道:“所以爷爷才放心把你交给他呀,对你大方,不是好事嘛。”
“他对别人也大方……”严旬低着头小声逼逼。
“什么?”严桥没听清。
严旬不肯再说了。
严桥也没追问,他现在正是开心的时候,他道:“乖孙呀,你今天可真给爷爷长脸啊!你看,连爷爷和李润玉都失手了,你却一举拿下了,可是狠狠地落了他李润玉的面子呀!”
严旬心虚地抬头看严桥。
严桥还觉得不过瘾,又揽着宝贝孙子的肩膀,说:“走,找他李润玉去,让他好好看看我们严家的麒麟儿,让他以后再在我面前叽叽歪歪,什么东西!连我们严家一个小孩都比不过,就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哈哈哈……”
严桥笑的异常猖狂,直拉着严旬要走。
严旬哪里肯走,他怎么敢跟李润玉见面?
严桥又催促道:“怎么了?不用觉得不好意思,他都在我们严家面前嚣张多少年了,现在还不能落他一回面子?”
“可是!可是!”严旬直被拉着走,他都急了。
严桥问他:“可是什么?”
严旬见躲不过去了,只能红着脸,很心虚地说:“前面那个病人的病机,他不是我……他不是我发现的,是李大夫在我耳边提醒我注意病人下体内抽的情况。您当时在发呆,没……没看见。”
“嗯?”严桥一怔,而后回头看向空荡荡的门外,脑子顿时轰的一下。
这一刻,他想到前面自己追着李润玉不放,对方看自己的眼神了。他前面还觉得那眼神像是心虚和气急败坏,现在怎么越看越像是看傻子的眼神啊。
严桥脚步踉跄几下,顿时觉得天旋地转起来。
“爷爷!”严旬焦急地上前扶住严桥。
严桥却一把甩开严旬,他指着严旬悲愤道:“你为什么不早说!”
严旬也觉得很委屈,他爷爷也没问啊。
严桥气的想吐血,这臊的他呀,他心里直想骂娘,这李润玉太不是东西了,就故意不说出真相,好让他出丑!简直是畜生不如啊!
严桥要发疯了!
“爷爷……”严旬吓坏了。
正要发神经的严桥突然停下了,他又想到另外一件事情,他问:“刚才你老师也看见李润玉跟你说话了?”
严旬为难地点点头。
严桥顿时一屁股坐下来,整个人都懵了,合着环顾这么一大圈,就他一个是老实人啊?他气的声音发颤:“欺人太甚!”
严旬小声道:“爷爷,您别怪老师了。”
严桥气的呼吸都不顺了,他连连呼吸了好几口,才勉强平复心情,他道:“算了,就算还高源的情了,他毕竟把大剂量使用乌附药的秘诀传给了我们严家,这可是能传家的东西呀!是我们超越李润玉的底气之一!我想,他李润玉是打死也想不通这里面的诀窍的。”
“这……这……”严旬又结巴了。
严桥问他:“你又怎么了?”
“没……没事。”严旬怕自己爷爷又发神经,只能摇头了。
严桥叹一声,又苦笑一声,他对着严旬挤出了微笑,说:“至少我们也不算亏,是吧?”
严旬用力地点头。
……
高源和黄文定又去了县医院,那个反复发作胆结石的小伙子已经吃了药了,服药之后,他肠鸣腹痛,小便更黄了,大便溏黄中带黑。
家属有些紧张。
高源宽慰他们继续观察。
等到傍晚时候,病人的腹中的不适减少,精神好转了很多,也能稍微吃一点东西了。
见到如此改变,一直主张要做手术的黄文定也很是错愕。然后他又跑到了卫生院去,去看看那个疑似急性阑尾炎的病人怎么样了。那个病人也吃药了,他见效更快,一剂下去腹痛就减少很多,但发烧的情况还是没有减弱。
高源在原方之中加入了3钱的柴胡,嘱咐继续服用。
在见到两个病人的情况都有所好转,黄文定也是一阵阵发懵,他问高源:“高医生,这些需要手术才能治疗的急腹症,你们用口服中药也能治疗?”
高源笑了笑,说:“诚恳的说,你们西医手术确实非常高明,虽然很多人都说华佗最先发明了手术,可那时的手术与你们现在完全不是一回事,你们的手术堪称鬼斧神工亦不为过。”
“但是,在你们的手术没有发明之前,没有进入中国之前。我们国人得了这些急腹症,总是需要治疗的,所以我们中医也有自己的办法。”
黄文定不解道:“那你们都有办法了,还把我叫到乡下来干嘛?”
高源反问:“多一种办法,难道不好吗?”
黄文定一愣。
高源又道:“而且我们也有很多不擅长的地方,比如剖腹产,比如清创缝合。就像几个月前,我们乡里在开路炸山,有个人埋管子把自己给炸了,我们也缝合不了啊,就只能赶紧送到县医院里来了,一路奔波,差点没命。那个时候要是你在,那就好处理了。”
“现在大家又在没日没夜地炼钢铁,磕到碰到很正常,所以这就是我想让你训练一批急救员的原因,他们也要学会处理这些外伤。这些内容,我们就不擅长了。”
黄文定点点头,他道:“我懂了。”
高源微笑道:“基层医疗虽然不好干,但成就感是什么都比不了的。”
黄文定看了看高源,他也笑了:“你又开始哄人了。”
高源摇了摇头。
黄文定道:“但我还是感觉有点没着没落的,你说我在省医院里都算得上是一号人物,这怎么到了基层反而什么大用场了呢?”
高源道:“怎么会呢,你只是刚来不熟悉工作而已。你是心脏专家,我们这里有很多先天性心脏病的孩子等着你做手术呢。”
“好吧。”黄文定苦笑,然后他问:“听说你们中医治病都是一人一方,一病一方?”
高源道:“对。”
黄文定又问:“那你们无法同时治疗几十个或者几百个患者了?”
高源见对方兴冲冲的模样,他也努力挤出笑容:“你说得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