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处庄园也无牌匾,李九州也不知道叫什么府什么园,只知是李虫娘的家。
庄园东边有一片草坪,环绕着一潭浅浅的池塘,稀稀疏疏的夹杂着些野花。
还未入秋,花草已有些枯败,李虫娘一个人在池塘边玩着钓鱼的游戏。
其实池中之水浑浊,哪有什么鱼。
“哎!你答应了明天要来教我的。”见李九州出来,李虫娘瞪着大眼睛叫住了他,因为不知道他叫什么,便用哎来代替。
李九州看了太子一眼,走到她跟前,将手轻轻搭在她的脑袋上,“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李虫娘,你呢?”
“我叫李九州,我教了你,以后你便得叫我师父了。”
李虫娘仰起头看着他,眼神璀璨,“李九州,你明天真的会来吗?”
“你个小屁孩。”她身份不高,反倒让李九州多了一丝亲切感,轻轻嗔了一句。
府中本没几个下人,也不像伺候其他公主一般,几个下人都只是简单照顾李虫娘的起居,李虫娘又常常出入在宫禁道观中,向来没有玩伴,见李九州肯陪她玩,自是高兴不已。
李虫娘小嘴一撇:“我才不是小屁孩呢。”
李九州叹她身世可怜,又见她小小年纪,面对生活如此乐观坚强,便又多了几分好感,微笑说道:“以后我教你很多好玩的玩意。”
李虫娘眉开眼笑,露出浅浅的酒窝,“拉钩。”
李九州无奈,伸出手指,李虫娘像个小孩一般,一把钩在了他小指上甩了起来,还边喊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李九州被她逗得哭笑不得,心想这小丫头倒跟张小锣有些像,调皮贪玩中却又带几分懂事。
这个懵懂年纪的人,大概是最纯洁的吧。
“那明日我便在此处等李卿。”太子说道,“这孩子可怜,我见她和李卿相投甚欢,日后若有时间,还请多来陪陪她。”
次日,李九州再来赴约,本想带上张小锣,心想张小锣和李虫娘年纪一般大,应是玩得到一块,却又碍于是太子相邀,便没带他。
李虫娘见了他,却不叫师父,而是直呼大名。
惹得太子皱眉说道:“虫娘年纪小不懂事,李卿勿怪。”
唐朝最忌讳当面叫别人的大名,极是不尊重人。
李九州毫不在意,反而感觉很是亲近,这古代规矩礼仪太多了,以至于有时候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别人。
将那柳枝蘸酒捕蝇之法教了李虫娘,她玩了
一会便觉无趣,又缠着李九州要学别的,李九州于是将自己小时候玩的和泥巴、堆积木、折纸飞机、纸鹤、星星的玩意都教了她。
李虫娘倒是聪明,不一会便学会,用绳子将院内的树上挂了满满的纸鹤纸星。
见她独自玩得愉快,太子和李九州便不管她,于屋中继续谈着国家大事。
两人正相谈甚欢,不一会,一个小厮匆匆进屋,附在太子耳边说了几句,慌忙退下。
李九州见太子愁眉不展,便说道:“太子若是有事,我便先行告退。”
太子抬手打断了他,“圣人欲前去看望十郎,召我同去。”
李九州想了想,“这是好事,看来圣人挺器重太子。”
太子不解,问道:“世人皆知十郎处处针对于我,圣人让我陪同前去看他,怎么会是好事?”
不知不觉中,李九州竟给太子出上了主意,“既然世人都知道李林甫排挤太子,圣人怎会不知,在他李林甫病重之时,太子却不计前嫌前去探病,李林甫的门生见了会怎么想,天下人知道了,又会怎么想。”
“你是说,圣人这是有意让我露脸,做给十郎门生和天下人所看?”太子心中悸动了一下,将眉毛拧得紧紧的。
李九州看着他的眼睛,目色坚定:“不错,李林甫权倾朝野,即便他归西了,其势力终究还在,太子若能得到其势力的支持,也利于日后登基。”
“我倒没想到这般,多亏李卿提醒。”太子起身便欲告辞。
“我陪太子一同前去吧。”李九州也起身。
太子似乎有些为难,望了他半天,终于说道:“好吧。”
来到了华清宫,皇帝见李九州跟太子一起来了,有些不悦,便先问道:“李卿为何跟太子在一起?”
皇子拉帮结派,结党营私,是宫中大忌,李九州知道他顾虑什么,恭谨答道:“回圣人,太子听闻黑衣大食使者求和一事,知道臣主战,便召臣问之。”
他这一说,便将自己为何更太子在一起说成了公事。
自己其实并没公开主战,又说太子知道了自己是主战派,更是彰显了太子的聪慧。
果然,皇帝的神色轻松了许多,问道:“那太子是何意?”
“不敢瞒圣人,太子斥责臣滥用武力,说一旦开战,不免生灵涂炭,民不聊生,苦的是百姓。”
皇帝见李九州一脸平淡的表情,更加仔细的好好打量了他一番,这才看向太子,“太子,可是如此?”
太子不傻,已经明白了其中
的原委,当即领会了李九州的用意,附和道:“刚刚征讨完南诏,吐蕃又蠢蠢欲动,一旦再跟黑衣大食做战,只恐边境不得安宁,还请圣人三思。”
两人一唱一和,总算将皇帝忽悠了过去。
皇帝目光清澈深幽,容色愉悦,“说到带兵打仗,那高仙芝乃我朝名将,也算是有些本事,就算是边境跟几方同时打起仗来,我也是不担心,不过……”
李九州假装有些不服气,打断了皇帝的话,“论带兵打仗,臣亦不输于高公。”
胆敢当面打断皇帝说话的人可没几个,看得一旁的高力士都皱起了眉头,不住的轻声咳嗽提醒他。
但李九州知道皇帝此时心情不差,刻意用这番话打断他,他便更加相信自己是因为到底该不该打仗去见太子的,反而更能洗脱太子拉拢自己的嫌疑。
“日后若是真跟黑衣大食打起来,自然少不了你的份。”
皇帝瞅了他一眼,接起了刚才的话题:“不过太子宅心仁厚,体恤民情,我倒很是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