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太昊少年,眼中繁星
一夜秋日微风吹过。
太玄京中落下的雪,似乎消融了许多。
陆景现这些雪不仅来的奇怪,对于太玄京之外许多百姓也颇有好处。
那般弥天大雪落下,天气却并不曾转冷入寒。
这几日清晨气息,也清新了许多。
皑皑白雪消融的又极慢,循序渐进,对于来年的庄稼又是一件极好的事。
陆景甚至怀疑,这场雪是否是大伏朝廷中某些极不凡的元神修士刻意引动元气,运转神通造出的雪。
可他旋即又想起这许多日抄录典籍时,曾经看到的关于元神修士的文章。
其中便写明了元神修士引动元气,自然要顺应天时,强自身尚可,行攻伐之事也无妨。
可是如此大范围的落雪,便是有伤天和,逆了天时,要受到雷劫责罚。
雷劫对于元神修士而言,是极为深重的灾祸,一不小心就有可能魂飞魄散。
正因如此,元神修士呼风唤雨之事常有,却是为了应对仇敌,鲜有为天下百姓来年收成的。
也正因为这番记载,让陆景越疑惑这雪的来源。
清晨,陆景一如既往带了两碗粥,这才前往书楼。
他刚刚走出陆府西门。
便看到那落着金黄落叶的林荫小路上,一袭红衣正站在街旁,似乎是在等待什么。
这红衣女子正是盛姿。
她长垂落,额头上还悬着一小块坠饰,红唇欲滴,再加上束的金黄宝钗,让盛姿显露出一副难言的贵气。
身后斗篷随风清扬,确实极美。
她远远望着西院门口,看到陆景从中出来,脸上还带着些犹豫。
微微思索,才朝着陆景走来。
距盛府那日之事已过去几天,盛姿也许是不好意思,不曾当面过来,只是托陆漪带了一份书信,向陆景表示歉意。
陆景并未回信,却也让陆漪带话,让盛姿不必介怀。
这番举动,明显未曾解开盛姿心结。
于是便有今日清晨这一幕。
陆景也自然看到了盛姿,也看到这位平日里英气十足的貌美少女,此时脸上却还带着几分忧愁和难堪。
二人便这样一左一右走在落叶的小道上。
其实,秋日早晨迷蒙雾霭消散了,朝阳露出光芒,天上也有南飞的大雁远远去向一望无垠的天空。
陆景停下脚步,不由好奇的看着飞在泛红晨霞下的大雁。
盛姿也循着陆景目光望去,却觉得这些大雁好生无趣。
犹豫一番,她轻声说道:“那日的事还需和你道歉,我也不曾想过安庆竟然会……”
陆景摇头,目光仍落在天上,随口说道:“其实我也看出来了,那位贵人似乎是在赌气,我正巧便成了她宣泄怒气的外人,倒也不怪你。”
盛姿沉默一番,道:“我未曾想到安庆郡主那刁蛮脾气会这般失礼,她是在与我赌气,埋怨我没有多去看她,却让你受了难堪。”
陆景微微一笑:“无妨,不知多少人想要让安庆郡主这等贵人记住自己,想来她也应当记住我了。”
盛姿知晓陆景是在跟她打趣,心里却又觉得陆景心中有所持,在盛府受了折辱,会因此疏远她。
这许多日以来,这位贵府少女与陆景交往间,看到陆景之温润,看到他品行难得,觉得陆景极不俗,是个可交之人。
她也并不想因为这一桩可笑的意外,就此和陆景划清界限,所以她才会清早前来,在路旁等着。
陆景看到她的眼神,想了想,又朝书楼而去。
“时候不早,再耽误便要迟了,我倒是极喜欢盛府那一滩池水,里面养的可是莱州的清湖鱼?”
“只是那一天来去匆忙,不曾仔细观赏,若以后还有闲暇……”
陆景还没说完。
原本低着头的盛姿听到陆景的话语,连忙抬起头来,眼中也闪过光芒。
她脸上露出笑容,点头道:“我其实每日都有空闲,陆景,伱若哪一天有闲暇,便知会于我,我在府中做东道请你。”
盛姿说到这里,顿了顿,又道:“这次我便只请你和青玥,盛府虽然不如陆府豪奢,却还有几位老厨,烹煮出的饭菜却是极美味的,等你来了,我便为你和青玥置一桌酒席。”
陆景笑着答应。
他知道自己若是拒绝,盛姿便又会胡思乱想。
而且这桩事本来便不是盛姿的错,这少女夹在其中,多的是难堪和羞愤。
在这之后,她又多次向陆景致歉,按理说以盛姿的身份,又何必向陆景这么一位庶子道歉?
从中可见,盛姿其实也是个值得相交的。
“而且,我前往盛府之前,趋吉避凶命格显示的是大吉之象,说我可见大人,可见天人,却不曾说我会得罪安庆郡主,这是否意味着那安庆郡主并不曾记恨?我却觉得这郡主太刁蛮了些。”
“只是不知道卦中大人是谁,也不知那天人是谁。”
陆景一边想着,一边沿着小路进了书楼修身塔,见陈玄梧不在,就将一碗粥放在陈玄梧蒲团前的桌案上。
陆景则是进了自己那一间小房。
待了许久,大约足足过去了半个时辰。
他才从那小房中走出。
陈玄梧终于来了,仍然穿着那一身白衣,正在低头读书。
陆景带来的粥,已经被陈玄梧吃光了。
让陆景意外的是,陈玄梧今日读的书却是一本道经,并不是往常那些杂七杂八的小记。
陈玄梧闷闷不乐,朝着陆景颔。
陆景并未多言,只是继续自己往常的课业,摘录典籍。
摘录典籍的时候,陆景便察觉到他那一道崭新的仙儒生命格已然被触。
他的思维极清晰,目光所过之处,那些典籍竟然俱都被他记在脑海里。
与此同时,陆景也明显感觉到他的元神强度在以极小幅度缓缓增长。
“提升到明黄命格,读书炼神的效果,果然更好了许多。”
陆景心中满意,还是一如既往的认真摘录。
过了许久,陆景抄完一篇万字文章,这才放下毛笔,伸了伸腰。
远处的陈玄梧拄着下巴,正望着窗外。
他听到陆景动静,转过头来看了一眼陆景,站起身来,走到陆景身旁。
“景兄,出去走走?”
陆景有些意外。
这许多日,陈玄梧都待在这修身塔中,平日里极少出塔,就连用餐也都在这修身塔中。
今日却想和陆景一同走走……陆景本来便已完成了摘录的课业,再加上陈玄梧相请,又岂会拒绝?
二人便这般下了楼,走在二层楼中。
此时还未到寅时,正是书楼弟子随先生读书的时候。
修身塔之下景色极美,却并无多少人。
陆景和陈玄梧便这般行走在花卉之间,扑鼻香气沁人心脾,又有阵阵书墨香飘散而来。
许多蝴蝶翩翩飞舞,枝头上的麻雀在这书楼中并未感觉到寒冷,仍然叽叽喳喳的叫着。
这样的景象,只在二层楼以上才可看到。
“景兄,至多二三日,我便要离开太玄京了。
今日之后,我还有许多琐碎要打理,来不了修身塔。”
陈玄梧脸上带着笑,可是眼神中却有不舍。
这不舍,自然并非只是对陆景的不舍。
他许久之前便和陆景说过,自己并不愿意离开太玄京,不愿意去那一座宏大的宫阙。
“玄梧兄,倒也不必太过伤怀,也许往后还有回来的机会。”
陆景也明显看出了陈玄梧心头的郁气,却也只能劝慰他。
“可能回不来了。”陈玄梧脸上的笑容收敛而去,这平日里看似没心没肺的少年,此刻却并不曾隐藏自己的愁绪。
“这次回去之后,我便要披上道袍,自此打理那宫阙中的事物,这天下、这大伏、这太玄京中的许多繁华、许多清冷,自此之后,便也和我在没有关系。”
“那座宫阙……叫什么?”陆景沉吟片刻,问道:“我上次与你说的还作数,等我以后能够神火驱剑,就踏着剑去看你。”
陈玄梧兴致高了些,他笑道:“景兄,我来这太玄京其实有已经六年,六年时间看似漫长,却因许多原因并未交到什么朋友。
我与景兄虽只算萍水相逢,你却给我带了许多吃食,这些都是情,我记得的,等你来看我,我便以星光报你。”
陆景其实并不解陈玄梧的话,只是又问道:“你那一座宫阙在哪里?叫什么?”
“不打听得清楚些,我往后便是想去看你,只怕也寻不到。”
陈玄梧摆了摆手,驱散飞在他眼前的两只蝴蝶:“你往东一直走便是,那座宫阙名叫太昊阙,那宫阙之前有一座极壮观,极雄伟的庞然雕像,雕像雕刻着的是太昊星君,也称大星君,往后你来寻我,我也许就住在那大星君雕像手中的星辰中。”
陆景答应下来:“听你这么说,我倒是极感兴趣,听起来那宫阙、雕像便蔚为壮观,以后去寻你,也可以见一见世面,扩一扩眼界。”
陈玄梧眼中露出得色来:“太昊阙可是与大雷音寺齐名,只是这许多年来……天上的星辰晦暗不明,太昊阙寻不到大星君所在,略微衰弱了些。
可若是你来了也能见到星光流转而下,洒落天地的景象。”
陈玄梧说到这里,抬头看了看天空。
陆景也抬头看天,觉得天上空空如也,只有几片云彩飘动着。
可是陈玄梧眼眸中却倒映出一片灿烂的星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