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我们先走了,你自便。”许叶皱着眉头看着左脸写着“油腻”,右脸写着“滑头”的葛明强,直白地表现了她的不快。
“有事啊,怎么没事,和你亲近亲近,这不是大事嘛?”葛明强笑眯眯地,手便伸了过来。
景时玖脸色一冷,就要往前,许叶却比他更快,抬手直接拍掉了葛明强的手。
“这么凶做什么,怕了?”葛明强脸色变了下,转眼又变成笑眯眯的样子。
“哪里凶了,这不是想和你打个招呼吗?”许叶有些不耐烦,决定来个大的,勾起嘴角笑了下,朝着葛明强伸出了右手。
“这是?”
“握个手啊!来!”许叶热情地握住了葛明强的手,不动声色地加大了力度。
“喔,好说好说,我……疼疼疼疼疼!”葛明强被她明艳的笑晃了眼,任由许叶握住了他的手,刚想说点什么,手上传来的力道就让他变了声音。
“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下次见啊。”许叶欣赏够了葛明强痛得面色扭曲的样子,便爽快地放开了他的手。
“走吧。”许叶站在景时玖身侧,隔开他和那条大狗,继续朝桂花婶子家走去。
留在原地的葛明强甩了甩手,看到手背还有手指上浮现的淤痕,突然觉得身上有些发凉。
那小娘子,哪来那么大力气?!
他的大狗还在一旁欢快地吐着舌头,半点没发现主人的情绪变化。
葛明强哼了一声,拍拍狗头,说:“漂亮却不好惹的小娘子,真难得。”
从桂花婶子家出来,许叶总算松了口气。
桂花婶子实在太热情,连她的小孙子也嘚吧嘚吧说个不停,许叶脸都快笑僵了,又推阻了许多桂花婶子要塞给她的东西,只拿了两块布就连忙逃了出来。
想起桂花婶子避开小豆子,悄悄在她耳边问的那个问题,许叶只觉得窘迫。
什么叫“肚子怎么还没动静”,别说她和景时玖压根就没什么,就算他们有什么,成亲到现在满打满算也才一个多月,能有什么动静?
摇摇头,许叶无奈地往家走,先绕到后头去看了看她的菠菜。
她手上的伤好了以后,村子里关于他们家的事便渐渐平息下来,被新的八卦所代替。
赵大富家忙着分家,何三媛的男人跟同村的寡妇勾搭上了,孙远刚去镇上喝花酒欠了十两银子……
石家便慢慢隐没于其中了。
菠菜长得很快,再加上许叶每天精心伺候着,得亏末世那几年无事可干,只能看纸质书打发时间,连《母猪的产后饲养》、《农业大全》、《除虫与施肥》这些书,都被闲着无聊的人翻烂了,不然,许叶还真没法下定决心要搞种植。
土质变好了以后,连杂草也慢慢多了起来,许叶看了下情况,回屋去拿了锄头出来,把杂草清理干净了才回去准备晚饭。
等景时玖带着景泽安回来的时候,已经可以用饭了。
结果没等他们拿起筷子,就又有人到访。
是银月婆婆和她的媳妇玉芝婶子,来向石婆婆借晒鱼的竹簸箕。
“在厨房边上那个杂货间里,叶子去拿吧。”石婆婆点点头,说道。
许叶便去找竹簸箕了。
而这边,银月婆婆和石婆婆说起话来,景时玖和景泽安就在一旁安静地坐着。
玉芝婶子看着桌上的菜,不由皱起了眉头。
一盘黑乎乎的炒青菜,还有一盘看不出原形的红烧鱼,闻着倒是挺香,但样子……实在不敢恭维。
这……真的能吃?
她心里泛起了嘀咕,没忍住竟说出了声,景时玖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倒是景泽安离她近,听到了,还很认真地反驳了一句:“能吃,很好吃的。”
玉芝婶子尴尬地笑了笑,夸了景泽安几句,等许叶拿了竹簸箕过来,就忙不迭拉着银月婆婆走了。
“娘,你看到他们桌上的菜了吧?”玉芝婶子一手拎着一个竹簸箕,问道。
“嗯。”银月婆婆慢腾腾地回答。
“黑乎乎的都是啥啊,没想到这小娘子竟不会做菜,她儿子还说很好吃,可怜的娃,定是没吃过什么好的。”
玉芝婶子连珠炮似的说完,好半天才听到银月婆婆慢悠悠地回了句:“嗯?我瞧着挺好的呀。”
玉芝婶子:哎呦,忘了娘眼神贼差了!
隔日,她和几个婶子一同坐着补渔网的时候,一秃噜嘴就把这件事说了出来,没想到竟得到了两个同样去过石家的婶子的同感。
“我上次也是!那个萝卜哟,都看不出形状了,也不知道放了什么,颜色也很奇怪。”
“是的是的,他们家只有清蒸的什么螃蟹啊,螺啊能看看,别的菜瞧着都不行。”
“是呢,你说叶子,瞧着那么漂亮又能干,怎么就不会做菜呢!”
“你还别说,叶子是越来越漂亮了,干活也利索,你瞧瞧她后头的菜地,还真给她搞出名堂来了!”
“是菠菜吧?我上次去镇上问了,都没种子,我就随便买了包白菜种子洒了,眼看着半个月了,一个芽都没看见。”
“早知道叶子这么能干,我就将她说给我侄子了!”
“以前啊,定是被她娘磋磨的,你想想许枝那丫头,不就跑了吗?”
“我觉着啊,是鬼门关走了一遭,清醒了,把自己的日子过好比什么都重要。”
“也对也对……”
许叶自然不知道自己在村里人的印象中又添了“不会做菜”这一条,眼看着后院的菠菜长势喜人,她已经开始盘算到时候可以做什么好吃的了。
凉拌菠菜、清炒菠菜、菠菜鸡蛋卷、菠菜鸡蛋汤……
种得多,许叶打算等能收割了,给桂花婶子还有银月婆婆那里送一点过去,他们家也就和这两户人家走得近一些,至于旁的,就算了。
陶大娘不知是气消了还是想开了,又上门了几次,路上碰见的时候也会和许叶搭话,明里暗里都是日子苦啊没有钱啊,许叶全当耳旁风,笑笑敷衍几句,气得陶大娘到处跟人说她心硬,不孝,没良心。
不过许叶现在也过了最初那段惴惴不安的时间,不再担心许家人看出什么破绽,毕竟,村里人连她性格变化的借口都替她找好了,她也不再藏着掖着,痛快过日子最好。
夕阳渐沉,许叶拎着小半篓子的花蛤往家走,转个弯就能到的时候,先听到了连续的狗叫声。
该不会……
她快走几步,果然,又是葛明强。
“有事吗?”许叶在那条狗要冲到景时玖身上之前,拦在了景时玖身前。
狗子只是热情,但对怕狗的人来说,便成了凶狠。
“没事,没事,我想跟你夫君打个招呼罢了。”葛明强讪笑了下,拽进了狗绳,他也看出景时玖怕狗,偏偏自家狗子是个混不吝,见谁都扑,便起了坏心思,故意放任狗往他身上扑。
“打招呼?怎么不跟我打?”许叶眉毛一竖,将手伸到他身前。
“不了不了不了,我还有事,先走了。”葛明强看着她的手头皮发麻,拽着狗子就要走,结果那人来疯的狗子将尾巴转成了风车,奋力朝着许叶的方向冲。
葛明强连拖带拉,总算远离了这祖宗,末了,还撸着狗子的脑袋说:“黑子啊,以后见了这家人,绕道走知道吗?你主子我可不想再被她捏一次手。”
狗子呼哧呼哧喘着气,舔了舔他的手心。
另一边。
“你没事吧?”
景时玖看着关切地看着自己的许叶,她脸上还有些泥点,大概是方才去海边溅到的,眸子很亮,暖橙色的夕阳照在她的侧脸,映出一点细细的小绒毛。
他心下忽的就松了,露出一个笑来,摇摇头:“没事。”
等许叶进了厨房,他在门前坐下来,刚刚的恐惧突然又回来了。
兴奋的犬吠、粗壮的喘息、腥臭的涎液……
七岁那年冬天,他的母后逝世,彼时吴妃盛宠,作为她的独子,十岁的大皇子景时琪更是嚣张到了极点。
他不知从何处弄了十来条恶犬,将他堵在园子里,放了恶犬去追他,看他狼狈地奔逃便哈哈大笑,直到太子景时玙厉声何止,才救了他。
事情闹到皇帝面前,景时琪也只是被不痛不痒地关了三天紧闭,而他胳膊上被咬了一口,高烧了三日,也只有景时玙陪着,皇帝一次都没有来看过他。
从那日起,他便极怕狗。
“想什么呢?喝杯水缓缓,你脸都白了。”许叶放好了东西出来,便看到景时玖愣愣地看着前方发呆。
抬头看到许叶的眼神,还有落到手心里的温度,刚刚还绕在缠绕在身上的寒冬凉意,一下子就随风而去了。
“在想我是不是怪丢人的,这么大人了还怕狗。”景时玖笑笑,喝了口水,说道。
“这有什么,谁都有自己怕的东西啊!”许叶在他身旁坐下来,安慰道。
“嗯?那你怕什么?”
“我……我怕蛇,别的倒还好。”许叶认真想了想,回答。
“那万一碰到蛇,你站在我身后,我保护你,就像刚才那样。”景时玖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开口。
许叶:……天啊,这话怎么,怪让人心动的!
她轻咳了下,转了话题,问:“你为什么怕狗啊?刚刚那条狗,它没有恶意的,只是喜欢你。”
景时玖想了想,捋起袖子,给她看自己靠近手肘处的伤疤,轻描淡写地说:“我小时候,被狗咬过,吓坏了。”
许叶点点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嘛,可以理解。
不过……
她歪了下头,思维突然拐到了奇怪的地方。
古代……有狂犬疫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