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时间很快就到了,星锦坐在轮椅上被郑琳接去了位于市中心的一栋大厦。
她们乘着电梯,一进门便是一排齐刷刷整齐又热烈的目光。
“……”
星锦心里一怵,总觉得自己变成了砧板上一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
“这位就是星锦姑娘吧?”
谷绫笑着站了起来,和郑琳示意了一下,对方就径直离开了。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这里的负责人,谷绫。”
接下来的事好像水到渠成,无论星锦说什么他们都认真记着,虽然早有预感,可星锦还是倍感意外。
这群人,他们到底什么时候就意识到了天镜的问题?又做了多长时间的准备?
“……我知道的都已经说了,但现在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星锦看着他们,意料之中的回望,长桌正对面靠近谷绫的一个老人竖起了自己的笔记理了理,随后开口“我想我们考虑的问题应该是一样的。”
星锦缄默,看来……他们研究的进度比她想的还要深入的多。
对方默契地没提其他问题,单刀直入就将己方现在的难点拖了出来。
如果说一开始是星锦的独角戏,那么现在,感受到她态度的其他人则放下了担子,开始坦白。
“星小姐,我们邀请你来合作是抱着最真挚的诚意的,所以我们也不藏着掖着。
您的描述,与我们研究的大差不差,甚至还弥补了一些其中的漏洞,但现在最紧要的问题就是,我们尝试过很多方法,但最终都对天镜效果甚微。”
他们还是收敛了一点,没说无可奈何。事实上他们根本没办法打破天镜,对它造成有效攻击。
如果有办法,那星锦这会儿也不会在这了。
无可奈何是不可能无可奈何的,他们也是要有面子的。再者……他们也不是完全信任星锦,所以留了点底,以防外一。
这一小点防备无伤大雅。
虽然这点话术上的隐晦对星锦来说完全就是透明塑料袋遮面——毫无作用。
星锦也不是什么都不懂,但她也不主动开口。
自己送上门去告诉别人答案,和别人过来问你,指望着你告诉他们答案,这性质可一点都不一样。
更何况她不能表现出自己对这事件的一切都尽在掌握,她只是知道的多了一点点,稍微有点特殊的人。
至于为什么这样做……
别忘了她所知所解,所能发挥的一切都来自于“怪人”元宵啊。
双方各怀心思,但谈话还在正常进行。
“我们很感谢星锦小姐你为我们提供的消息,但……这一问题不解决,那我们所有的努力都将成为无用功。
天镜是超出我们认知的力量,而听闻……星小姐你身边也曾有过类似的存在?听郑琳那丫头说,是一个怪人,他告诉你的真相。”
老头子旁敲侧击有一手,然星锦演戏更有一手。
她当下就半低了头,抿着唇似乎在考虑怎么说。
“是那个怪人告诉我的,他还给了我符箓,还教了我很多东西……”
不可避免地提及了元宵,她敛下眸底的黯然,细声道。
普易说不激动是假的,但他激动的同时也悄悄回头看了眼谷绫。瞧着人家神色自若,他也就淡定了下来。
只是还没开口问呢,大门那悄然打开的动作就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谷绫见状,轻声致歉了一下就出去了。
看来……那些人开始了。
开始什么呢?
星锦不知道,但普易的问题已然出口,她只管保守回答便是。
“那位……有说怎么对付天镜吗?或者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如果有,请告诉我们!”
那一瞬间,普易和众人那期待的小眼神让星锦晃了神,暗藏的小心思在那沉稳又坚决的执拗中被打散了。
她闭了闭眼,捏着轮椅把手的双手却不自觉用了力,后又渐渐放松下来。
时间在一点一滴的过去,在场谁也没想到她会沉默那么久。
她是不想合作了吗?还是有什么其他的顾虑?
普易内心担忧极了,就目前来看,星锦是对付天镜的关键。如果她不配合……他们好像也不能来硬的。而且来了也没用。
星锦在那段沉默的时间里想了很多。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很多以前想不通的东西、被她忽略的东西,在看到那些人神情的一瞬间就清晰了。
比如……她不是罪人,她不该赎罪。真正的罪犯是诅咒,是那个给她施了诅咒的人。她和这些小世界,都是受害者罢。
再比如,同为受害者的她凭什么不信任,去否定另一个受害者的反击?凭什么以更高的姿态去怜悯他们?
她意识到了,她好像一直没有将双方放在平等的地位上。
或许,她真的该莽一把。
就像月萧说的……放下。
“那个怪人对我做了什么,然后我身上就多出来了一股可以克制天镜的能力。
你们也可以理解为法力……”
说出答案的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好像变了。这样让她有些陌生,她困惑、紧张却唯独没有懊恼。
当然,她还是为自己的能力找了个由头。难为元宵接着背锅了。
“事先声明,我可以配合你们,但你们不能解剖我,不能……”
“不会!”
普易连忙打断,“我们又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人,我们会派人保护你的,只要你配合就行,这点我们还是能保证的。
每一个公民都是我们的宝藏,我们为宝藏工作,保护还来不及,怎么会下手呢?”
想清楚很多事情的星锦内心也轻松了不少,顺着就应了。
当然,她也不怕对方下手。
这趟会议让星锦真正放下了自己搂在身上的担子,也算是意想不到的结果。
她回过头来想想自己以前的想法,就莫名觉得自己有点蠢……
——
虚空中,红衣的女人看着寰宇神色冷淡,一根金色的细线自其中来,绕在了她的小指上。
“这么对她,你是真的忍心。”
似是赞叹又似是埋怨,这情绪复杂的很,但归结起来四个字就可以概括——阴阳怪气。
月萧环着手站在她的背后。实体状态的她穿着青衣,如同竹林萧叶间的自然之灵,往日温和的脸庞,此刻是皮笑肉不笑。
“你心疼了?”
那红衣女子淡淡道。
“不~怎么会呢?您都不心疼,我怎么会心疼呢?大姐不急,二姐急,你看这像话吗?”
更阴阳怪气了。
“我在旁边看着她的时候就感觉奇怪,把她拉进幻境以后就更奇怪了。
连我都觉得明显的异样,你怎么会没发现?”她嗤笑一声,“现在看来,分明是你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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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觉得最莽的便是将自己搂过去的担子,放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