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景明宫里的人全是长孙孟璇进宫时带来的,对于这座荒废的宫殿,刘太后晚宴时也只是吩咐宫人收拾了一下便不再过问,连伺候的宫人都未增添。在她看来,这个空有名头的长公主根本不必太过上心。
这夜,长孙孟璇彻夜难眠。
她突然想到如若先帝真的驾崩,刘太后不仅秘而不宣,反而叫刘丞相代理朝中事务,这其中的意图已经在明显不过,刘家的狼子野心不得不防。
一想到长孙氏的江山危在旦夕,长孙孟璇越发不安起来。
与此同时,今夜的慈宁宫同样灯火通明。
刘丞相已经数不清这是自己第几次深夜进到后宫来了,而且每次都是这般火急火燎。他这个妹妹自从坐上太后这个位置后,变得越发沉不住气,早先的沉着精明全都荡然无存。
“又出什么事了?这么匆忙叫我前来?”刘丞相一进偏殿就看到一副急切模样的刘太后。
“出事了,今夜有人夜闯冷宫,还想要加害那武氏。”
刘丞相听后反而没有来时那般忧心了,不禁埋怨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事,不过是冷宫出事,犯得着喊我深夜进宫吗?”
见刘丞相这副态度,刘太后气不过得道:“不是你说武氏的孩子万分重要,要哀家平日里多上点心吗?”
只见刘丞相不紧不慢地在椅子上坐下,瞥了刘太后一眼道:“那武氏肚子里的孩子虽然重要,但若是她真的不小心出事了,也不必惊慌,切记不要声张,权当她的孩子还在就是了。等估摸着产期到了,找个孩子来顶上不就成了?这几日我差人暗中寻来了几个和那武贵人产期接近的孕妇,等再过些时候,我会想办法把她们送进宫来。”
刘太后定了定心神道:“哀家也不想大晚上劳烦兄长进宫,只是这事发突然,哀家只觉得这事情实在太过蹊跷。这武氏已是待罪之身,有谁会想要加害一个濒死之人呢?哀家找人去问她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只是捂着肚子,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是说有人想加害皇嗣,那刺客的目标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并非是她?”刘丞相追问到。
刘太后愁容满面,“那武氏不说清楚,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仔细想来那刺客应该是冲着皇嗣去的,单一个武氏,值得有人去铤而走险?”
刘丞相轻笑一声,“如此这般的话,那这事情就有意思了,眼下竟还有人想加害皇嗣?”
“哀家也想不明白,如今这局面,怎么可能会有人想加害皇嗣。”刘太后附和到。早先最不想让武贵人的孩子降生的就是他们兄妹,如今他二人改变了计划,不曾想竟还有人想谋害皇嗣。
“你说会不会是那群亲王指使的?”刘太后问到。
刘丞相抬手一摆,“决不可能,否则他们的目的为何?除掉了武氏的孩子,你的儿子便是先帝唯一的子嗣,他们这是要帮你解决后顾之忧,坐稳这个太后之位吗?再者说了,当初极力保下武氏肚子里孩子的可是他们。”
“他们……他们会不会已经知道适儿……”
“住口!”刘丞相当即打断了刘太后的话,“以后此事万不要再提,适儿只不过是生了场病,记住了吗?”
刘太后有些不满刘丞相此刻的态度,她好歹是太后,天子之母,可她这位兄长从未把自己放在眼里。
刘丞相叮嘱道:“你记住,适儿的事只有你自己信了,才能瞒过他人。知情的人已经尽数被灭口,无需担忧,你若整日惴惴不安,迟早让人察觉到端倪。别以为这宫里都是你的人,那些亲王不是省油的灯,总有他们安插的眼下。我问你,这几日你是不是都没有去过承乾宫?”
刘太后登时哑然,随即心虚道:“这几日忙着张罗宫宴的事,一时顾不上承乾宫,不过也无妨,之前哀家也很少去那里,都是适儿来慈宁宫。”
刘丞相听后大是不满,“这叫什么话,宫宴的事你交给下人张罗就是了,你眼下最该操心的是瞒住那个秘密。现在全宫上下都知道皇帝生了重病,你这个当母后的不应该常去探望吗?你总该做个样子的。”
刘太后被指责后心有不快,但还是回道:“这些日子哀家虽然不常去,但每日备膳送药从未间断,不会给人看出什么来的。”
“派去承乾宫的人都还靠得住吗?”
“除了早先兄长安排的那些人外,其余都是哀家的人。”
“那就好,让这些人把嘴闭严实了,千万不能走漏一点风声。”刘丞相叮嘱到。
这时屋外有侍卫来报,说是刺客还未找到,但却在地上发现了刺客落下的药瓶。
“那里面装的是何物?”
侍卫恭敬回道:“虽然瓶子摔成了碎片,但太医还是从气味中辨别出这是滑胎用的药。”
刘太后闻言一凛,这恰恰印证了她之前的猜测。她立即和刘丞相对视了一眼,似乎在等兄长拿主意。
刘丞相沉思片刻后道:“既然找不到刺客,那就顺着这药的线索往下查。近来宫里查的紧,这刺客若真是宫里人,他将这药弄进宫来就不会无迹可寻。”
侍卫领命后便退下了,留下刘丞相兄妹二人继续待在偏殿,毫无头绪。
“眼下抓不到这刺客,任何猜测都只能是猜测,猜来猜去的毫无意义。当务之急是将那关押武贵人的阁楼派人严加看守,千万不能再出一点差错,就算她那孩子真的保不住了,也不能让这消息传出去。我回去后会让人继续盯紧朝中那帮逆党的动向,眼下我们能做的,就只有做好完全的准备,以不变应万变。”
“那这宫里还要继续明着查吗?”
“查,当然要查,而且还要大张旗鼓地查。如果我们没有动作,反而让对方觉得我们是心中有鬼。”
安排好一切后,刘丞相便借着夜色匆匆出宫去了。
今夜的皇宫注定不得安宁,寒疏桐此举就如同往水中丢如一块碎石,一石激起千层浪,将几方势力都牵扯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