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住,对不住小姑娘,真是不好意思,我太着急了。”
这人给陶晚连连拱手,一副实在是着急的样子。
尹青柏见状,看出他真不是故意的,便松开了男人的领子。
人家都道了歉,再为难就是得理不饶人了。
那男人见尹青柏不追究,立刻转身就急匆匆走了。
“他这是真有急事,”尹青柏看着陶晚,“没给你撞坏吧?”
陶晚看着那个男人的背影愣神,尹青柏吓坏了。
这咋还撞蒙圈了呢?
“陶晚?小知青!”
“怎么了?”陶晚回过神,看到尹青柏紧张地看着自己。
尹青柏道:“你看什么呢?”
被问及,陶晚抿抿嘴唇。
“怎么了?”
“柏哥,我看他不像好人,咱们跟上去看看吧。”
陶晚紧张地看着尹青柏。
尹青柏的神情也跟着严肃了起来:“咋了?”
陶晚不说话,她在想怎么糊弄过去,尹青柏皱着眉头道:“我去瞧瞧,你回去等着去。”
“我跟你一块去!”
陶晚坚持道。
尹青柏和她对视了一会,在陶晚盈盈的目光中败下阵去:“行。”
尹青柏没多追问,既然陶晚开口了,他去看看也不费什么事,省的小知青心里再总有个疙瘩。
陶晚跟在尹青柏身边,心情紧张。
无他。
上辈子山海湾大队介岛村的一千斤准备交公粮的麦子一夜之间给偷没了,贼被抓到了,但是那个贼可能有反社会人格,在警察来之前,放了场火把偷来的麦子尽数烧毁。
这个贼被逮到之后,押着他在山海湾大队几个村游街示众,陶晚有印象。
如果说长相模糊的话,那他一身青衫的衣着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上辈子她听村里的婶子们零零碎碎说了些,这人是介岛村看牛的,晚上套了牛车,把公粮运到了镇上一个没人住的破院子里面。
陶晚算着,这人这么急匆匆的,怕就是事情败露来烧粮食的。
上辈子那些公粮可酿了大祸,介岛村交不出公粮,村长、书记、他们村的大队长全被撸了,负责仓库钥匙的大队长还因此被抓进了牢里面。
最要紧的是,这年头的口号可是先集体再个人,一千多斤粮食丢了,介岛村的人那一年差点给饿死。
陶晚可是尝过饥饿的滋味,不好受。
尹青柏带着陶晚跟着那人走,本来觉得是陶晚想太多了,但越跟越觉得偏僻,尹青柏也觉得这事儿不对了。
他不禁放轻了步子,生怕惊扰到前面的人。
但是那个人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他太着急了,路上还打了好几个踉跄。
然后就见他钻进了一个小院。
这片地是当年一些地主住的,被查封之后,也没有再分配,就一直荒废在这里。
“他进去了,柏哥。”
陶晚也越走越觉得她的猜测没有错。
以前这里住的都是大户人家,院墙高耸,就算尹青柏这样的个头也看不见里面。
“我进去看看,你别怕。”
尹青柏把陶晚带到另外一座房子外面的胡同:“我不来找你,你别冒头。”
正经人谁会来这种地方,肯定是有见不得人的勾当。
尹青柏这人虽然平时面对陶晚有些不着调,但正义感爆棚,这种闲事他肯定是要管一管。
陶晚看了眼尹青柏身上的肌肉,知道她这种的去了也是拖累。
正点头呢,看到院子里面冒起了烟。
“柏哥,他好像在烧东西!”
陶晚指着那个院子,尹青柏回头看到了天上的烟:“你小心点,别过去。”
嘱咐了一句,尹青柏立刻往院子里跑。
陶晚干等着她也上火,她不知道里面的火势,尹青柏一个人太危险了。
陶晚有点后悔贸然跟过来了,她往人多的方向跑,来时她记得有个机绣场,她用了全身地力气边跑边喊:“着火了,来救火啊!着火了!”
“哪儿着火了?”
机绣场的女工多,陶晚的喊声刚落不久,就见院子里冲出来十几个女工,还有两个男工格外显眼。
她们十几岁到三十几岁不等,身上还都沾着线头。
“那!”
陶晚一指,大家都看见了浓烟。
“快点!”
看门老大爷已经把厂子里面的水管给拿出来了,大家拿着桶,装了水就往那个冒烟的院子里冲。
陶晚手里不知道谁塞给她了一个铁皮桶,她也半点不含糊,跟着去救火。
她到那个院子里面的时候,手里的铁桶差点吓掉了。
尹青柏浑身是血,手里按着那个他们一直跟着的男人,那男人身上还着着火,右手握了把刀。
陶晚哑声,把手里的水桶往那个男人身上泼,她看到尹青柏的手都被烧伤了。
“浇水没用妹子!”
一个三十岁的女工脱了她的工装外套,往火上面扑。
机绣厂有静电,容易起火,这种有灭火经验的女工三两下就把男人身上的火给扑灭了。
院子里的火势源头也只剩了黑烟,不知道谁叫了一句:“呀,这些袋子里面装的都是麦子啊?”
闻言,尹青柏手下按着的男人像是触动了什么,使劲扭了两下,差点让他给挣开了。
尹青柏怒道:“老实点!”
“柏哥,你没事吧?”
陶晚看着尹青柏胳膊上和腰上直冒血,手里没了水的铁桶“哐”地掉在了地上。
“没事。”
尹青柏一扭头,看到陶晚对着他直掉泪。
“哭啥,我没事。”
陶晚身上的白衬衫被弄脏了,小脸也被烟熏得黑黢黢的,眼泪一掉,楚楚可怜,尹青柏心都碎了。
机绣厂那边拿了绳子来,两个男工过来把刀夺走,帮尹青柏给人捆上了。
“这人什么情况?那里面都是粮食,为啥要烧了?”
报过警,这些人围在一块问起尹青柏起因来。
“我也不知道。”尹青柏左手捂着腰上的伤口,右胳膊却还在涓涓往外冒血。
看着陶晚两只手悬空放在身前,一副想帮忙却无从下手的样子笑了:“我真没事,一点都不疼。”
要是他笑的没有那么龇牙咧嘴,陶晚就信了。
“我不该让你一个人先进来的。”陶晚一说话,眼泪又掉了。
尹青柏想帮人家擦擦眼泪,可手却脏,握了握拳还是把手放下了。
“我要是不进来,那些粮食可都烧没了。这人应该是受什么刺激了,我来的时候,正往火上浇油呢。我一边制着他,还一边把着了的稻草往外面扒拉。”
陶晚这才注意,尹青柏的鞋底都焦了。
尹青柏还笑呢:“幸亏今天早上下雨,我的鞋上有水,不然就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