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红色的衣袍微微摆动,老道人在门口静等,脸上勉强挂起的嘴角在寒风凛冽的等待中添加了一丝寒意,在宫女说完长老请进的时候,又不着痕迹的隐去。
塌上之人头戴珠玉,手握丝巾,一副衣食无忧之相,老道人弯腰行礼,“免礼吧,纯阳长老,今日找本宫可有何事?”
老道人微微弯腰,看着这个曾经依靠他爬上龙床的小小宫女,此时却要他低身行礼,将手里的手杖握紧,“回云娉娘娘的话,想必娘娘早也听闻了风声,现在娘娘正是得宠的时候,还希望娘娘替贫道在圣上面前美言几句,再帮贫道一把。”说完,腰又低了些许,话虽然说的好像恳求,但语气却有命令和要挟。
床上的美人看着站着的纯阳道人,好一个识时务的修道之人,一年前她将头磕在地上,求不要让她做此等危险之事,世人只知她现在深得圣心,但没有家族势力,独自一人在深宫中,怕一个不小心,可能便会像前一个嫔妃一般一尸两命,想到这里不由得轻拂微隆的小腹。
瘦撑着床头,隔着薄纱帘子,“本宫这次可能也有心无力,朝中传着你与五皇子秘谋篡位的传言,后宫不可干政,你还是自求多福吧!退下吧。”挥手,但耳边并没有传来告退的声音。
一声冷笑,老道人挺直了脊背,像极了一只被揭下羊皮的走投无路饿狼,终于露出了尖尖的獠牙,“哼,娘娘怕不是贵人多忘事了,药是谁端到皇帝嘴边,娘娘可还清楚?”
说完,道人瞥一眼看见果然娇弱的身躯还是抖了一下,“你在威胁本宫?”声线已经有一丝的颤抖。
“不敢,只是现在你我一条船上的蚂蚁,现在都如履薄冰,命悬一线呐。”
道人在房间里边走边说,像是狼在找一个扑咬的角度,浑身露出一股残忍的气息,“五皇子那个废物,本以为可以送他上位,来控制大炎王朝,谁知道这个没头脑的居然听人挑唆,私自将那小子给杀了,没有了要挟慕云的把柄。”
道人诱导道:“是贫道当时眼瞎了,不知道五皇子居然有个猪脑子,在花楼醉酒说他就是不久之后的大炎二世,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那你有什么好办法?”女子开口问道,声音里有一丝的妥协。
“西北开战,诱敌分散,各个击破,子代父位。”说着,就见那女子手摸腹部,少女的脸上居然出现蛇蝎的面孔,找到了同盟,将獠牙对准了紫轩殿的方向。
初春的青松山下,还有未消融的薄薄冬雪,呼气时有微微薄雾,行走在林间,随着山的高度越来越低,雪也越来越少,三月傍晚的寒气还是使人瑟缩。
寻找到了一处洞穴处,刘薏仁手持火把,矮身走入洞穴之中,进入几米之后顿感温暖许多,遂将火把放在一旁,背靠岩石,草草吃了随身带的干粮便合眸睡过去。
似在睡梦之中,手臂上爬过什么滑腻的东西,伸手一拽,触感冰冷真实,还有粘液渗出,好像是个活物,伸出舌头舔了刘薏仁的手指,睁眼一看,就着火把熄灭的火光,一条手指粗细的蛇正被刘薏仁握在手中,吐着蛇信子。
刘薏仁大叫一声,将蛇扔出,惊魂未定的检查自己身体,幸好没有伤口,掏出靴子中的匕首,放轻呼吸,竖着耳朵听周围的声音,久久没有响动。
点起火把,火光照亮了洞穴,看着地上盘成一团幼蛇,刘薏仁小心的举起匕首,突然看到地上的血迹,仔细观察之后发现是小蛇留下来的,此蛇名为金环蛇:
“天下有三毒,尼姑砒,霜金环蛇。”
有剧毒,但性情温和,见人就跑,喜欢将身体盘起来将头埋在其中。
看着受伤的小蛇,黑色和金色相间,就像减速带一样,但此种蛇残食同类,刘薏仁感到一阵厌恶。
刘薏仁觉得此蛇虽然带有剧毒,但未伤人,可能是他误闯小蛇的领地,打扰了它的安眠,占他人领地再伤其性命终归是不妥的,掏出一瓶止血药,撒在伤口处,小蛇抬头用黑色的眼珠望着刘薏仁,吓得他连忙跑出洞穴。
行走在路上,踩到了枯枝烂叶,发出的声音也让刘薏仁害怕不已,走着走着,渐渐传来人的声音:
“你今天捕获多少?”一人说着。
“不多,也就五条,本来有一条可以抓活的,可惜让它跑了。”一男子说着,语气中不乏骄傲之色。
“金环蛇通常夜间活动,如果能捡到蛇蛋,那也是不错的,这东西富贵人家喜欢,金色,贵气。”两人的声音越来越近,到了刘薏仁的面前。
走在前面的大汉看到刘薏仁,便开口问道:“小兄弟你也是来捕蛇的?”
刘薏仁摇摇头。
两人继续朝前走去,朝着洞穴的方向,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刘薏仁就看到之前的小蛇顺着自己包裹的缝隙钻了进来,隔着衣服都感受到它冰冷的存在。
“什么声音?”两个大汉转过头来,看着僵在原地的刘薏仁。
刘薏仁意识到,如果此时说出来,这条小蛇便会成为某个达官贵人的腹中之物或者会泡在坛子中,又或者被剔牙去头,晒干成为药材。
刘薏仁没有理会继续向前走,“你可能听错了吧!”一个大汉拍拍另一个的肩膀,两人又继续向前走去。
刘薏仁越走越快,直到确定离大汉足够远的时候,将包裹散开,后背已经出了一身冷汗,用树枝将小蛇挑起放到一旁。
深呼一口气,转身向前走去,中午艳阳高照,到了一棵老树下,坐在分叉处,伸向背后的包裹,掏出干粮来,摸到一个又软又凉的物件,疑惑是什么东西,打开包裹一看,之前的金环小蛇静静躺在其中,此时正睁眼看着刘薏仁,一人一蛇,四目相对,啊的一声,刘薏仁跌倒在地下。
刘薏仁想跑,手撑着地面想要站起来,就看见腿上缠绕着黑色和金色相间犹如丝带,大气不敢出,保持单手双脚着地,看着脚踝的姿势,一动不动。
看着圆圆的头顺着大腿往上爬,缠住了胳膊,黑色的眼珠近在咫尺,汗珠顺着脸颊和发丝流到地上和眼睛里,咸涩的汗水让视力模糊,渐渐感受了蛇在接近脸颊,跛脚加毁容,真是瞎子聋了耳,可怜可怜。
片刻之后,并没有感受到毒牙刺进肉里,也没有窒息麻木的感觉,只是感受到冰凉的蛇头在脸颊上蹭蹭之后便离开了,甚是亲昵的举动,让人头皮发麻。
刘薏仁瘫坐在地上,看着小蛇的伤口已经愈合,感觉十分神奇,小蛇围着他转圈,似乎十分开心,“你不会要跟着我吧?”刘薏仁一拍脑袋,觉得他有毛病,和一条蛇说个什么话,怕不是疯了。
正在暗自懊恼怎么解决这个麻烦的时候,只见蛇头上下晃动了两下,刘薏仁彻底吓呆了,沉思片刻之后,反正有解毒的药,实在饿的不行的时候,把它烤了吃了也不是不行。
刘薏仁遂坐在地上,吃起带来的干粮来,吃着吃着就觉得有道目光在他的脸上和食物上,“唉,你吃不吃?”说完就看见小家伙移动一下,期待的眼神看着 ,刘薏仁扔过一块。
“不是吧,真的吃啊?”
“你们不是吃老鼠啊,兔子的吗?”
小家伙似乎不太开心,用尾巴对着刘薏仁。
刘薏仁顿感十分有趣,这家伙不会捕猎吧!
一时间想给他起个名字,“小黑?你觉得怎么样?”尾巴摇了摇。
“小金?”又摇了摇。
“小金子?”尾巴不仅摇了摇,头还转过来不满的看了一眼。
刘薏仁感到神奇,一张蛇脸上还能表现出嫌弃的表情。
黑,又叫玄,“玄金如何?”此话一出,蛇身一顿,将头转了过来。
“那就叫玄金。”
“一会儿咱们就分道扬镳,看在我救你一命的份上,饶了我好不好。”思来想去,实在势不想带着一条有剧毒的蛇上路,不然有可能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还是不要馋蛇肉的好。
刘薏仁说着就拿起包裹,刚走了一步,猛的回头,看没有玄金还在原地,又走了几步,回头发现晃着蛇身朝相反的方向而去,刘薏仁拔腿就跑。
炊烟袅袅升起,到了一个村庄外,路边传来一阵哭声,虚弱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