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除了空中的星星点点,小院内别无亮光。
穆萍儿还没有回来。
刘薏仁掏出观察了几天的古剑碎片。
秦伯不是说,此碎片见他有所异常,但这几天内似乎没有动静,而这个像石头一样的东西,怎么会是剑上掉下来的?
粗糙的纹理,黑黢黢的颜色,上面沾染着星星点点灰尘。
拿着手绢轻轻擦拭。
“你是古剑吗?”
没有反应。
……
重复数十遍之后,刘薏仁自嘲的摇摇头,将这块石头放回袋子里,倒在床上睡过去。
就在呼噜声响起的时候。
刘薏仁的小世界被悄无声息的打开。
对于修炼者来说,小世界是自己最强大又最脆弱的地方。只要将敌人拉进自己的小世界,就算对方修为比自己高上几阶,胜算也大了不少,如果小世界被高阶修者闯入,小世界毁了不说,性命也会掌握在别人手中。
刘薏仁现在刚刚迈入一阶,小世界混沌一片,界限不分,也就横竖五步的距离,由于太过狭小,刘薏仁甚至不想耗损极大的功力打开小世界。
小世界和修者的性命相连,为修者的功力所化,修为越高,小世界也就更加开阔。
此时刘薏仁的小世界正被打开,小石头微微动了一下,有些嫌弃的看了一眼小世界。
下一刻,混沌散去,天地分开,小世界扩大了三倍不止,甚至在不远处长出了一朵小花,小小的世界,绿茵满地,天空万里如云。
看了一眼自己的杰作,满意的躺回袋子里,又变回那个满身斑痕的土块块。
翌日。
刘薏仁睡到日上三杆,浑身酸痛。
最近对于皇帝的诊疗也有一段时间了,该是时候告辞了。
慕容筠在打磨一把弓,木屑飘落,昨日说要带府上的人去打猎,突然想到沅儿还没有一把称手弓弩。
现在还不能叫他沅儿,只能叫他刘薏仁,也不知道谁给他起的这么难听的名字。
做了一个护指,带上之后,将弓拉开,确实不疼了,只是这弓做着做着就忘记了沅儿还是个孩子,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拉开,遂又将那弓松了松。
将弓挂在墙上。
“七叔。”
七叔听到声音之后,转过头,“将军,有何事吩咐。”
“告诉皇上,我要出府一趟。”
还在禁足,只是皇上没说禁足多长时间,那只要慕容筠自己示弱便可了。
帝王之术罢了,又想让慕容筠替他打仗,又要掌控他,还要别无二心,就在那日慕容筠将虎符递上的那一刻,他就明白,皇帝对于自己的怀疑打消了一半。
刘薏仁踏进院中,看着阿尧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哎呦,十军棍的伤这么快就好了?”
其实阿尧还是火辣辣的疼,但还是嘴硬,“你也不看看我的这身板,能是十军棍就爬不起来的吗?”
“也不知道是谁躺了三天。”刘薏仁绕过他,但也没找到将军在哪里。
“刘薏仁,你,不要太过分了。”阿尧说着,走姿别别扭扭的。
刘薏仁不想和他斗嘴,“将军呢?”
“你不知道吗?咱们今天府上要去打猎,七叔和璃雨都准备好了,就你睡到日上三杆。”阿尧说着,看着刘薏仁身后还背着包裹,“你这一身不行啊,你得换一身便于行动的衣服,像我这样的。”上下打量着刘薏仁,刘薏仁也在上下打量着他。
打猎?
真是见识短浅了。
上辈子,科技高度发达,只是环境恶化极快,到了最后,人只需要打营养液就可以存活。
味觉搁浅太久了。
对于口腹之欲,刘薏仁实在是抵挡不住。
“马车已经走了,将军叫我们骑马去。”
阿尧向外走去,“别换了,赶紧跟上。”
就一秒的犹豫,吃完再走不迟。
两人骑马,马蹄声响在林中,雪还未消,针叶林的绿叶上挂着雪珠,不时滴落,刮在脸上,肆意又潇洒。
雪地上,一个小小的身影,雪白之间有一点灰色,耳边传来一声响,“嗖”的一声,那只兔子就倒在了慕容筠的剑下。
阿尧下马,捡起兔子,揪着它的耳朵,扔给一旁的璃雨,璃雨吓得哇一声就哭了。“原来你哭不结巴呢。”
阿尧被七叔打了一拐杖。
“过来试试。”慕容筠开口。
刘薏仁发觉他是在和自己说话,指着自己说,“我吗?但是我没有试过。”虽然这么说,但刘薏仁还是向前接住递过来的弓,搭箭。
“手臂打直,闭上一只眼睛。”刘薏仁手指上戴上了护指,努力听着慕容筠的指挥。
但是怎么都瞄不准眼前乱跑的野鸡,“像这样。”慕容筠手握住刘薏仁的手,稳稳的移动,然后松手。
射中了。
一头幼小的麋鹿,棕色的绒毛细细密密的长在鹿角上,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明亮的眼睛,四条腿踏在雪地里,不时发出一声鹿鸣。
阿尧拉弓,璃雨看着小鹿找不到回家的路时,眼里满是着急,又看见阿尧架弓,心里更是心疼。
越是着急越是说不出话来。
她朝着阿尧的方向走去,七叔和刘薏仁拿着剥了皮的兔子和野鸡去河边洗漱,慕容筠已经搭好了架子,生起火来。
璃雨看着七叔的方向,实在太远了,肯定来不及。
又看看慕容筠,她不敢。
只能自己上了。
她两手紧紧握着,指甲嵌在肉里。
就在她犹豫的时候,阿尧一箭射到了小鹿的脚底下,小鹿受惊,快速跑起来,阿尧再次抽出一根箭。
抬头就看着小小的璃雨挡在自己身前,双臂张开,一副害怕,又不让开的样子。
“让开,等会儿给你吃鹿肉,啊,听话。”阿尧一把推开她,璃雨踉跄了几步,小鹿已经跑远了,在弯弯绕绕的林间消失了身影。
阿尧叹了一口气,弹了璃雨的脑袋。
架子上发出香味,每个人拿着一个木棍,翻着上面的鱼,兔子被烤的金黄,滋滋的油滴下来,落到火堆里,溅起一堆火星。
阿尧伤口痛的厉害,先和七叔乘着马车带璃雨回去了。
刘薏仁和将军骑马在林中。
“今后有什么打算?”
慕容筠知道刘薏仁要走了,林间飞过几只鸟,树梢颤动,抖下一片残雪。
“继续开医馆。”
慕容筠听了之后没有说话,勒马停下,云浪烟起叫了一声,刘薏仁所骑的马儿受了惊,猛地向前,向发疯了一样,刘薏仁抓住缰绳,寒风从耳边呼啸而过,长发飘起又落回肩上。
马背上的感觉,是疯狂而又迷恋的。
慕容筠策着云浪烟起在后面紧紧跟着,但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
云浪烟起性子顽劣,血统高贵,在军中时常威吓其他马儿,刚刚刘薏仁座下的马就受了它的戏弄。
“我有个弟弟。”慕容筠在后面喊道。
刘薏仁在忙于让受惊的马儿安静下来,“什么?”
“他不会骑马。”慕容筠又吼道。
刘薏仁勒着缰绳,马儿渐渐安静下来,速度慢下来一些,“谁不会骑马?”刘薏仁没有听见上一句。
“你和他一点儿都不像。”慕容筠声音放小了一点。
马儿安静下来,两人并排骑马,慕容筠斜着身体,拍了一下马屁股,刘薏仁又向前窜出,只是马儿只是加快了速度。
“将军,你刚刚说谁不会骑马?”两人一边赛马一边说话。
“一个和你很像的人。”慕容筠说着,眼前浮现出这么多年他不敢想的稚嫩的脸庞,常常出现在深夜梦中,满脸是血,说“哥哥救我。”
日光游荡在云间,“是我的弟弟。”慕容筠说着,脸上难耐的出现了一丝愧疚,深邃的眼神看着刘薏仁。
“今年几岁了?”慕容筠收回眼神,问道。
刘薏仁本也不知道自己几岁了,只是身高还在不断长高,“十六七。”
“将军的弟弟不在府中,他是在大漠吗?”刘薏仁问着,感觉将军心情有些低落,可能是因为思念弟弟的缘故,在大都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听说他有个兄弟。
慕容筠好像笑了一下,“我今年二十六了,你家里可有兄长?”
“不知道有没有。”刘薏仁一边留意着慕容筠说话,一边低头躲避着被雪压弯的树枝。
“将军,我要走了,我要回阜城了,皇上的药我已经安排妥当了,我得去照料我的医馆了。”刘薏仁说着,没有预料到慕容筠向后一把扯下摇摇欲坠的树枝,落了刘薏仁满头雪。
慕容筠又回头看着刘薏仁,似乎很抱歉的样子,其实不然,刘薏仁早就知道了这个将军喜欢捉弄人,之前抢了刘薏仁钱袋的黑衣人,叫他上桌吃饭但没有筷子,这些都是大炎赫赫有名,慕容筠将军所做。
刘薏仁只当是他在大漠里孤独寂寞,时常做一些捉弄人的事情来寻开心。
“阜城有袁青,你救过他夫人的命,你得罪了人之后,尽管去找他。”慕容筠说着,然后阿尧开着马车出现在前方。
“这些是皇帝给你的赏赐。”
“早些出发吧。”
刘薏仁看着马车,又看看里面准备的干粮,这皇帝的赏赐也太丰富了。
“谢陛下。”
“也谢谢将军府这些时日的照顾。”
阿尧跳下马车,“将军难得给谁好脸色,有时间多来大都看看。”凑近刘薏仁的耳朵,“快走吧,不然我都舍不得你走了。”
“告辞。”
慕容筠只是看着,一声不吭,既然他有了自己满意的生活,他还活着,其他的就不是很重要了。
暮色越来越深,阿尧牵着马,“将军,为何说那些是皇帝的赏赐,里面有不少东西都是将军府的。”
“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