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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九百一十六章 常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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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察觉到异样的黑须男子循着陆文彬的视线看去,却没有现什么奇怪之处,好奇开口。

“那里似乎不对劲!”陆文彬微微皱眉说道。

黑须男子再次仔细打量,现只是一片杂草密集的普通树林,脸上露出一丝疑惑神色。

陆文彬身周灵气蔓延而出,化作数道气旋将他的身形托起,整个人如同大鸟一般飞上天空,径直向他观察的那处飞去。

黑须男子心中不解,但还是一样驭风而起,跟上了陆文彬。

片刻之后,两人一前一后落在了林间的杂草里。

陆文彬左右观察,目光突然看着某处一凝,三步并作两步上前。

齐腰高的杂草被分开,露出了躺在地上的叶天。

他闭着眼睛,仿佛只是安详睡着,但周遭的大雨不断倾泻而下,让看到他的陆文彬和黑须男子都知道事情肯定没有那么简单。

“他死了,”黑须男子看着叶天,微微摇头,做出了判断。

“死亡的时间应该没多久,而且看起来没有什么外伤,或许是因病去世,然后被人抛尸在此处。”陆文彬点了点头。

在两人的眼里,此时的叶天气息全无,生机断绝,更何况只是一个凡人,这种情况,除了死亡之外,不会有其他的可能。

陆文彬打量了一会儿叶天,便转移开了目光,将注意力放在了周围繁盛的花草树木之上。

在此处现叶天只是意外,让陆文彬产生好奇心的其实是周围的这些花草树木。

刚才在船上随意的一眼,陆文彬看到了此处的花草树木似乎颇有灵蕴。

这种感觉在陆文彬的眼里,应该只有一些极其罕见的天材地宝之上才会拥有。

但是现在来到跟前观察,却现这一片的花草树木似乎只是较之其他稍微繁盛了一些,除此之外,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都是极普通的凡俗植物而已。

更何况细看之下,此地的天地灵气极为稀薄,甚至可以说是贫瘠,几乎不可能孕育出蕴含灵气的天材地宝。

这种种情况让陆文彬心中做出判断。

刚才的一眼,或许只是幻觉。

“应该还是即将前往的圣堂给心里的压力太大了……”陆文彬心中闪过这样的念头,微微叹了口气。

“回去吧,”陆文彬招呼了一声,飞回了河流上的船只。

黑须男子紧跟其后离开。

识海之中,叶天警戒的意识稍稍放松了一些。

这两名男子应该是叶天来到这里之后,第一次靠近的人类了,也是两名修士。

这两人的修为不高,在练气后期和筑基初期左右,但对于现在神魂还没有唤醒先前的叶天来说,依然是完全不可能匹敌的存在。

不过叶天现在已经是货真价实的凡人,就算是一名真仙期的强者,也现不了他那沉睡的神魂和微弱的意识。

没什么意外的话,算是安全。

……

依然持续的大雨很快就将陆文彬和黑须男子两人来过的痕迹完全掩盖。

雨滴打在叶天沉睡的身躯之上,雨水在他那仿佛雕塑一样凝固的苍白脸颊上肆虐纵横,最终全部顺流而下,悄无声息中,归于大地。

……

……

连绵不绝的大雨持续了月余才开始渐渐停歇。

在一场接着一场的雨中,天气开始渐渐变得凉爽,秋天在凉风习习中到来。

周围的花草树木渐渐开始染上枯黄之色,落叶飘飘,将地上的叶天完全掩埋在下。

但在叶天身周九尺范围之内的杂草,却是仍然翠绿已久,似乎根本没有感应到外界时令天气的变化。

偶尔会有河上的行船和对岸官道上的行人远远注意到这里的异样,但人们都只是将其当做旅途中的一个小小意外,没有人去好奇深究。

漫长的时间之中,路过的当然也有一些修士,但除了当初的陆文彬之外,再也没有人看出其中古怪之处,也自然不会为其倾注多余的精力。

秋天之后,寒冬来临。

在一场场大雪之中,除了挺立的树木之外,杂草和其间的叶天全部被死死的掩盖住,再也没有任何的踪迹。

叶天沉睡之处,被整个世界遗忘。

……

冬去春来,雪融冰开,此处的野草变绿的极快。

严格来说,在过去的秋天和冬天,这一片的野草,根本就没有枯黄轮回,而是一直维持着翠绿生机。

和叶天身上的衣物一样,就算是叶天先前没有刻意去改变些什么,就算现在叶天修为尽失变成了凡人,但他灵蕴根骨还在,他身上的衣物,周围的花草树木,只要时间一长,依然会在不知不觉,无声无息之间,受到其影响和滋养。

变得不再凡俗。

……

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

受到叶天影响,开始变得常青的花草树木范围越来越大。

第一年是三丈,第二年六丈,第三年便是九丈。

以固定每年三丈的距离,向外扩散。

十年过去,已经有方圆三十丈的范围,花草常绿,树木常青。

就算是在河对岸远远看去,这里也已经变得极为明显。

不管是在万物凋零的深秋,还是冰雪覆盖的寒冬,这一片范围之内的植物都是生机勃勃,雄姿英。

有越来越多的行人,甚至是修士都因为好奇来到过此地探查,但是还没有一个人能达到陆文彬那样的眼力,都是没有现任何异样,只能将其归类于未知。

更别提在第二年的时候,因为落叶和浮尘的关系,叶天沉睡的身躯就已经被掩埋在了下方,不见天日。

接着更是随着一年年时间的推移,叶天被掩埋的越来越深,彻底不见了踪影。

现在就算是有人就站在叶天沉睡的地方,也完全看不到他。

渐渐的,以时常路过的船家和车夫这一批人为开始,给这里赋予了一个名字,叫做常青滩,并且慢慢传播开来。

又过去了二十年,当叶天在这里沉睡整整三十年的时候,以他沉睡之地为中心,不枯的野草范围已经达到了整整百丈的范围。

真正的河岸连接在了一起。

在对岸的官道旁,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被立起了一块丈许高的石碑,上面雕刻着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常青滩。

在石碑的附近沿着官道两边,零零散散的立起了一些酒家,茶摊,甚至是规模不大的临时码头。

不管是官道上往来的行人,还是河流中路过的船只,行程没有那么紧张的时候,人们都习惯于在此地歇息片刻,观赏这在他们眼中叹为观止的景象。

尤其是以深秋和寒冬这些季节,万物枯萎,陷入沉寂,但对面常青滩上,花草盈盈,树木茂盛,不惧寒意和风雪,傲然挺立,让人蔚然感叹。

……

逝者如斯,不舍昼夜。

在天地轮回的变迁与更替中,百年岁月,亦是蹉跎而过。

忙碌了一天的詹永福终于看着最后一批货物在运船之上安置妥当,离开码头。

他一屁股坐在码头上,取出烟锅,填满烟丝,用火折子点燃,美美的吸了一口,惬意的长出一口气。

伴着袅袅升起的青烟,詹永福那苍老的眸子环视流淌而过的宁康河,天色渐晚后,一盏盏灯火亮起,倒映在河水之中,伴着起伏的水流一闪一烁。

“蹬蹬蹬,”有人跑动而来,踩在架空的木质栈道上,出清脆的声响。

“爷爷,吃晚饭了,”跑来的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皮肤黝黑,眼睛明亮有神,停在詹永福的身后说道。

“就来,”詹永福应了一声,干枯的嘴唇搭在被熏成褐色的烟嘴上,在噗噗的声音中,吐出一团团烟雾。

少年安安静静的等待,视线落在被渐渐笼罩在夜色里的宁康河。

“有一艘古怪的船!?”突然,少年眼睛一亮,指着上游惊讶叫道。

“什么古怪的船?”詹永福循着少年所指的方向看去,什么也没有看到,嘟哝了一句。

“是一大船!”少年紧紧盯着远方,眼睛里面满是惊叹之色:“它跑得好快!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快的船!”

“你没见过的东西多了,”詹永福随口说了一句,但脸上的神色已经变得认真了起来。

少年的眼力,在这座沿着宁康河而建的常青城里,也算是数一数二,得到了所有人的公认。

因此詹永福知道孙子应该不是随口乱说。

果然,很快,詹永福就看到在宁康河上游方向,真的有一艘巨大的船只,正在以让他这种在水面上讨了一辈子生活的老船家都难以想象的速度劈风斩浪而来!

船只上方的风帆被鼓得满满,而这正是让詹永福意外的地方。

今天的宁康河月朗星稀,风平浪静,风力极小,怎么可能会让风帆鼓到那种程度?!

随着那船只的极快逼近,渐能看清,那艘船甲板上方一共有三层,雕梁画栋,极为精美繁华,灯火通明,喧嚣热闹,远远的,便有人声传到了耳中。

看着这艘违背常理的船只,詹永福也是感觉到了意外。

这船在来到此处码头所在的河面之后,上方被鼓到极限的风帆突然生了极为诡异的翻转,向后圆圆鼓起。

就好像是突然又吹来一阵完全相反的大风!

这样一来,那大船的速度,便极快的降低了下来。

接着,又调转方向,往这边的码头靠来。

看到这接二连三的诡异画面,詹永福在原地一动不动,脸上浮现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这船可真厉害!”他身后的少年瞪大了眼睛,啧啧赞叹。

“难道是……?”詹永福轻轻呢喃,似乎是在极力的回忆着什么。

“爷爷你见过这么厉害的船?”少年不光目力极强,耳朵也灵敏异常,听到了詹永福的自语。

“我知道了,是您经常说起的,您像我这么大的时候,看见过的去圣堂的仙人乘坐的船?!”少年略一沉思,眼前一亮叫道。

“是啊!”说到这里,詹永福的脸上也浮现出了一丝自豪的神色。

“那应该已经是六十年前的事情了……”詹永福看着前方横在河面上灯火通明的繁华大船说道。

“那个时候我和你现在差不多大,那船和现在我们眼前的一模一样,速度快得就像天空中飞翔的鸟儿一样,从宁康河上穿过!”

“这船每隔六十年会经过一次,我的爷爷,我爷爷的爷爷也都曾经见过。”

“只不过他们包括我小的时候,都只是看见这船匆匆经过,像今天一样停下来,并且如此靠近,还是有传说以来的第一次!”詹永福有些激动的说道。

爷孙两对话之间,河面上停着的船上,突然有一个身影仿若从天而起的流星一般飞上了天空,居高临下的向下俯视,似乎是在观察着下方的芸芸众生。

那身影自然踏空而立,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种超然于世外的高妙气质,睥睨天地,仿佛一切都被他轻飘飘的踩在了脚下,让人只是远远观看,便忍不住心生敬仰。

詹永福远远的仰视着,心潮澎湃,满是激动的神色,半饷说不出话来。

旁边的少年却是眼睛里充满了向往。

“我也想去那圣堂!”

“我也想做仙人!”

少年忍不住自语道。

“仙人可不是想当就能当的……”老人笑呵呵的随口说了一句,随后又将注意力放在了空中的仙人身上,将少年的豪言壮语转瞬遗忘,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

空中的身影,是一个中年男人,他看起来颇为苍老,头花白,背部佝偻。

沧桑的眼睛认真的看着下方万家灯火的凡人城市以及河流。

还有河对岸郁郁葱葱的森林草地。

“五百年了啊,没想到这里已经出现了一座规模不小的人类城市!”男人缓缓自语。

下方码头上那一对爷孙的对话也被他听在耳中,让中年男人的眼睛微眯,浮现出浓浓的感慨神色。

他仿佛是看到了五百年前,同样是在这条河流之上的他,正在第一次前往圣堂的路上。

那个时候的他,年轻傲然,英气勃勃,天资绝伦,充满了对圣堂,对那修行之路的无尽期望和幻想。

就如同刚才那个说出自己也要进入圣堂的凡人少年,以及下方船只之中的那些年轻人们。

接着,他的目光转向了河对岸,落在了那一处看似与周围没有什么区别的繁盛草木之上。

正是当时唯一一个看出来叶天沉睡之处有些异样的那个青年修士,陆文彬。

上一次他看出了这里的区别,停了下来并上前仔细观察,还看到了沉睡着的叶天,但最终并没有现什么其他的特殊之处,最后误以为是自己的幻觉,而后离开。

如今五百年过去,陆文彬再次途径这里,依然是一眼看去,产生了和当初完全相同的感觉,便再次停下观察。

只是,和五百年前一样,还是花非花雾非雾,那些灵蕴之感,就如同错觉,看似存在,伸手一抓,却空无一物。

陆文彬看了半饷之后,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身形降落,回到了下方的船上。

“陆先生,怎么了?”

甲板上有数人等待,好奇的看着陆文彬的举动,见其回来,上前询问。

“没事,曾经来过这个地方,如今重游故地,有些感叹罢了。”陆文彬笑了笑,随口说道。

“那我们便继续启程了?”一人请示道。

陆文彬顿了顿,看了看河岸边让自己两次产生错觉的奇怪地方,又看了看河流另一边静谧安详的凡人城市。

“去圣堂的时间还很宽裕,在此地停歇一天吧,”陆文彬说道。

“是,先生。”那人恭敬应道。

陆文彬向几人轻轻点点头,径直回自己房间了。

……

……

载着圣堂仙人的船只竟然会在常青城做停留。

这样的消息经过了一晚上的时间,便在整个常青城传播开来。

这座城市沸腾了。

人们争先恐后的向着宁康河涌去,聚集在河岸边,只是为了能远远看一眼。

从清晨开始,便人声鼎沸,熙熙攘攘,持续不息。

辰时许,常青城的城主巴洪文也来了。

巴洪文也是个修士,有练气中期的修为。

对于整个偌大的世界来说,这样的修为已经是极为低微。

但在这常青城,已经是万众瞩目的仙人了。

练气中期,已经足够驭风飞行,但为了表示对圣堂的尊重,巴洪文还是选择了乘着一艘小舟,在沿岸无数常青城人们的注视之下,靠近了那艘大船,登了上去。

在那艘大船的侧面船舷上,有一个标志。

那是整个世界不论老少男女,只要是有智慧和记忆的人,都认识的一个标志。

那个标志看起来好像是一本被翻开的书,在书上,画着各种抽象的山川河流,汪洋湖泊。

所有人都知道,那书上画着的,是整个世界。

而这个标志,代表着的便是圣堂。

圣堂并不属于某个城市,某个州域,某个国家。

它是一个修真之地。

毫无疑问,在所有修真者的眼里,它是超然于一切的,最为崇高的圣地。

圣堂对于整个世界上所有的仙人们来说,都是至高的荣幸和机缘。

更何况凡人们。

而且人们知道,圣堂中的仙人每隔六十年便会在世间行走,寻找天资足够者,将其带回圣堂修行。

这艘船上载着的,就是这一次将会进入圣堂之中修行的弟子们。

常青城中也有不少人心中会忍不住产生幻想,希望于自己也被圣堂的仙人们看重,从而进入其中修行。

那将是真正一飞冲天的机会。

当然,在更多的人眼里,圣堂距离他们太过遥远,进入其中修行,更是一件异想天开的事情。

就像那天晚上少年说自己要进入圣堂,结果他的爷爷詹永福只是当成耳旁风来听一样。

远远的看看,就已经足够了。这才是大部分人对此事的态度。

……

在常青城的人们汇聚在宁康河沿岸眼巴巴的看着圣堂船只的时候,在船上的年轻弟子们则是一切照常,修行的修行,看书的看书,偶尔还有三三两两的在交谈。

能够拥有进入圣堂修行资格的,不管在什么地方,都绝对是最为耀眼的天之骄子,常青城这样的阵仗对于这些年轻人来说,早已经是习以为常。

比这种场面盛大无数的情景,这些人也都司空见惯。

船舱的最上层,某个房间里,常青城的城主巴洪文脸上带着极力压抑的紧张神色,小心翼翼的低着头,不敢直视对面的中年男人。

在外界的凡人面前,巴洪文是高高在上的城主,是万里挑一的仙人。

但他自己很清楚,不管是这小小的身份和低微的修为,在前方那名圣堂先生的面前,都是渺小的尘埃罢了。

精美茶壶倾倒,一丝清冽的水线带着沁人心田的微香蔓延开来,落入洁白茶杯之中。

“巴城主,请喝茶。”陆文彬将茶杯向前推向巴洪文的面前。

“多谢先生!”巴洪文点了点头。

捏起茶杯品了一口,巴洪文感觉心神一片安宁舒畅,心中不免感叹,不愧是圣堂,就连这茶水,都是灵蕴极强的不俗之物。

“常青城从立碑之时开始算起,已经有四百八十多年的历史,”放下茶杯,巴洪文开口说道。

一边说着,巴洪文指了指远处河岸边一处青石筑起的台阶,台阶的中心处,有一座丈许高的石碑。

正是上面雕刻着常青滩三个字的那座石碑。

“常青滩,便是常青城最开始的名字,也是此地的关键之处。”

“立碑的时候,这里还没有这座城市……”

巴洪文缓缓讲述这常青城以及最开始常青滩数百年来的始末。

本来巴洪文是没有资格上到这里,见到陆文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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