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传来的那一刻，齐绪瞬间目眦尽裂，青筋暴起。他开始不要命的挣扎，“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一旁的姜宁瞧着齐绪的反应有些意外，她好笑的看了眼某人正在燃烧的地方，不急不缓的提醒道：“你若是再动，这火，可就烧上去了。”
“不过——”姜宁说着说着右手来到了自己的下巴的位置，“看你这反应，我倒是突然觉得，那处烧了，似乎也不错？”
烧上去？
几近疯狂的齐绪闻此一言，连忙用力抬起自己被束缚的脖子低头看去。
只见那两团幽冥之火这会儿还在自己的下身燃烧，但仔细一看，却非是他想的那一处，而是大腿根部，盖因位置离那处太近，这才给了他被烧的错觉。
“不——”齐绪额前汗珠大颗大颗的滚下，他一脸惊恐的看着某人，难受道：“我不动”
“别，别烧！！”
姜宁一脸疑惑，“这我好像先前才听到有人说，要杀了我？”
她摇了摇自己的脑袋，“我这人呢，又向来记仇。”
空气中飘散着一股烤肉的味道，齐绪虽然痛苦，这一次却不敢再嘴硬，只能红着眼道：“我唔错了求你，求你饶了我这次的口不择言”
这是姜宁第一次在这张脸上看到如此低声下气的神情，她笑了笑，“诶——我耳朵不是很好呢。”
齐绪羞愧的闭上了自己的双眼，须臾过后，他倏地睁眼，一脸绝望的将自己的声调提高，怒吼道：“我错了！我不该咬你，不该骂你，求你！放过我这次”
有道是万事开头难，有一就有二，在屈辱的求饶之后，齐绪也懒得再顾面子里子，反正这脸也不是他的，他便是再丢脸，哪怕最后被用留影石录下画面传播三界，从这出去，也没人知道实际受这些侮辱的人是他！
他何至于死要面子活受罪。
姜宁没想到齐绪这次这么配合，她挑了挑眉，而另一边，眼看着活就要烧到要害，齐绪不得不惊恐的看向姜宁，提醒着对方，“火火火”
说实话，这火，姜宁还真的不是很想撤。不过，看在某人第一次低声下气的份上，再加上留影石该录的也录到了，便算她心善，放了这一回。
明明也就是眨眼的功夫，可对齐绪而言，却是度日如年。
有那么瞬间，他当真是觉得，自己怕是要废在此处，好在紧要关头时，对方到底还是把幽冥之火撤了回去。
看着被烧的不成样的大腿内侧，骄傲如齐绪，这会儿也没忍住红了红眼圈。
姜宁饶有兴趣的看着，“我放了你一马，你这会儿便是这幅神情？”
在绝对实力面前，齐绪也不敢再对姜宁进行挑衅，他只能将所有不甘愤怒压下，咬牙低头道：“多谢你，手下留情。”
姜宁并不在意齐绪是真情还是假意，但若是能羞辱到对方，她乐意至极，不过，有道是杀人诛心，这边哪怕齐绪服软，姜宁也不忘嘲讽道：“还以为，你骨气有多硬，也不过尔尔。”
齐绪已经发现了，姜宁就是以折磨他为乐。他越惨越屈辱，她反而越是高兴。
闻此一言，齐绪垂在两侧的手先是紧了紧，此间默了一默，方才自嘲的笑了笑，“是啊——”
“骨气确实是一文不值的东西。”
他强忍着痛吸了口气，语气骤然一转，“但是——”
“我的确不是你要找的人。”
“你唔究竟要怎样才能信我？！”
见人又提这茬，姜宁的脸色一冷，“我说了，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齐绪倒吸了口凉气，“你把我当真对方，便没想过，你真正的敌人会逍遥法外？”
已经转身的姜宁闻言回头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若真如此，他的下场，只会比你更惨。”
有道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这次不说清楚，后面说起来怕是更难，齐绪咬了咬牙，“只需一个月，我真实容貌就会显现，届时你就会发现，我不是”
姜宁将手环在胸前轻笑了一声，“你自己觉得，这话有说服力吗？”
“即便你说的幻颜丹是真的，那我又怎知，当初上清宫内，你就一定是现在这样？万一你在上清宫，也是用幻颜丹所变？”
“这幻颜丹是妖界的东西，修真界”
“所以就很合理了，你是妖界少主，妖与修真界历来不合，你卧底上清宫，想要伺机发现秘密，这与我当初怀疑的不谋而合”
“那我便是真如你说的那样，我为何要害你，害你的理由是什么？你又有什么值得我害的？”
二人你来我往，姜宁原本嘴角还噙着笑，听到这，笑意却是骤然就僵在了嘴边。
她垂眸呢喃了一遍齐绪说过的话，“害我的理由”
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姜宁缓缓抬头，“是啊，我倒是也想问问你。”
“为何要害我？”
哪怕已经过了上百年，可当初那种被陷害被曲解的委屈与不甘，依旧是历历在目，恍如昨日。现在回想起来，同时伴随着的，还有地崖深渊无尽的黑暗与折磨，那是一段姜宁再也不想回忆起的岁月，她冷眼看着他，“我为你违背门规，为你受三十六道雷云鞭，为你做了那么多事，你呢？”
“你是怎么报答我的，嗯？”
“冷眼相对，两面三刀，见死不救，甚至不惜设局，以自身为饵也要陷害于我！”
回首往事，此间每多说一句，姜宁的语气便加重了一分，她歪了歪自己的脑袋，眼中的戾气骤升，“你现在，竟然还有脸问！”
此间话音刚落，齐绪就被姜宁倏地重新抓回到了自己眼前。
一开始，齐绪是真的为了将自己不是姜宁要找之人说清楚，后来他那些话也的确有套话的成分在，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把事情玩砸了。
喉咙被死死扣住，话已经说不出了，甚至双脚直接离地，脖子处的手越收越紧，眼前人一身戾气，齐绪有些慌了，开始用力的挣扎了起来。
‘送回宗门做什么？让人知道你的存在吗？’
‘想想这些年你经历的痛。想想他当初是怎么对你的。’
‘杀了他！’
脑中突然出现一道阴沉又充满吸引力的声音，牵引着自己的意识，深陷情绪的姜宁并未觉得有何不妥，眼中杀意甚至还强了几分。
‘这就对了。’
‘就该如此才是。’
‘杀了他，’
‘把他千刀万剐，再一口一的吃下去’
虽说姜宁正陷在自己的情绪中有些出不来，可这声音最后的提议，却是让姜宁有些回过了神来，她倏地闭上了眼睛，怒而道：“谁在说话！”
伴随着姜宁的呵斥，心底的声音戛然而止，姜宁猛地吸了口气，再睁眼，眼中的腥红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退了下去。
也是这会儿，她才发现，自己手中提着的某人，脸色早已青紫了起来。
姜宁皱了皱眉，当即便将人扔了下去。
一招得救，齐绪摊在地上，一边咳嗽，一边贪婪的呼吸了起来。
人没死就行。
姜宁不愿再多看。
她的脸色有些沉重，为自己的易怒，为自己的癫狂，也为先前脑中突然出现的声音。
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表明，她对当下的身体，还无法控制自如。
若是如此，那从此处出去，但凡再沾染上以前的恩怨，她就容易被激怒，这不是她想看到的。
重新坐回长椅，姜宁吐了一口浊气，她没有看人，却是冷冷说道：“我现在调息，要是想活命，就给我安静点。”
这话说完，姜宁都没等齐绪回答，便阖上了双眼。
已经见识过了姜宁的手段和性子，齐绪哪里还敢和人对着干，几乎是姜宁话刚落，他便强忍着疼痛，识趣的让自己离人远一点。
曾经发生的事，必然是这魔头的逆鳞，自己不是其要找的人这种话，今后看来还是要少说，若不然，一个不小心，怕是就要再像今天这样，险些葬送在这里。
一想到先前发生的事，齐绪便有些后怕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剧烈的疼痛感让他直接倒吸了口凉气，这边是忍了又忍，这才没发出声来。
寒潭就在前方不远，缓过神来的齐绪看了看，最后还是拖着满身伤痕，朝潭边走了过去。
骨折的小腿已经接上，现在严重的是被烧的大腿和险些别捏断的脖子。脖子的伤没办法，一时半伙是好不了，但幽冥之火烧过的地方并不是。
反正那魔头在调息，估计不会看向自己这里，齐绪索性扯了自己一截袖口的布料，就着水开始清洗了起来。
大腿内侧的伤最重，也最难以启齿。齐绪一边清洗，一边强忍着没有抽气，等到最后清洗完毕，他整个衣衫都被汗渍沁湿了去，也是这个时候，齐绪方才看清，某人究竟在自己腿上印了什么东西。
只见他的大腿内侧，一边印了个“姜”字，一边则是个“宁”字。
齐绪心下默读了一番。
这是什么？
她的名字？
宁姜还是姜宁？
似乎怎么组都可以。
一想到这东西是怎么来的，再一看自己大腿现在的情况，齐绪便忍不住恨的牙痒痒，牙龈都险些被他咬出血来。
姜宁这一次调息的时间并不短，齐绪都把这一方空间探查完了，她方才睁眼。
一睁眼就看着某人坐在寒潭边上，姜宁倒是有些意外。
她走到人身后，意识到姜宁醒了，齐绪站了起来回头看去。许是此次调息没人打扰的缘故，一气呵成之下，姜宁脸上的黑纹竟然不见了。第一次看清某人的真实模样，齐绪略微有些惊讶。
察觉到对方神情有异，姜宁拧了拧眉，“你这是什么表情。”
齐绪一顿，“你的黑纹”
“黑纹？”
见人脸带疑惑，齐绪连忙解释道：“先前你脸上有黑纹，这会儿已经没了。”
在地崖深渊那一百多年，姜宁亲眼看着自己身体长蛆，骨肉被阴魂啃噬，人在经历过生死以后，任何容貌在其眼中，也不过是一堆皮下白骨。
对于自己脸上黑纹消失这件事，姜宁并不在乎，只反问道：“如此大好的机会，怎么不跑。”
齐绪扯了扯自己的嘴角，“我要是能跑我会不跑？”
没人知道，他此间尝试了多少次从这边出去，他也不是没想过趁姜宁调息时偷袭，可两相权衡，到底还是放弃了，毕竟失败的结果，他无法保证与承受。
这边折腾了一圈，最后到底还是认命的回到了原处待着，以免一会儿人醒了自己再受皮肉之苦，他大不了再忍忍，等出去了再做打算也不迟。
姜宁扫了一眼某人，“你应该庆幸我醒来的时候你还在”
既有时间探查，确定自己逃不了，还有时间清洗。看来这次的调息还调的挺久。
面对试探，齐绪无精打采的“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姜宁绕过齐绪，走到了潭边，难得有点子耐心问道：“那你探查的如何？”
齐绪顿了顿，“此处没有黑夜，方圆十里，举目望去，除了落石高山，便是灌木草丛。”
姜宁又问：“我调息时，此处可再有异动？”
齐绪摇了摇头。
奇怪。
此处须弥芥子她已查探过两次，确实没有哪一处有结界之类的东西，那先前那会儿，为何好端端的会有异动？
难不成，是这地底有情况？
一念及此，姜宁随即将神识四放，开始查探了起来。
看着姜宁的背影，齐绪眼眸动了动。
不得不说，这人不癫狂的时候，看起来似乎是正常的，一个妙龄女子，竟会身负魔气，看样子和上清宫还脱不了干系。
要知道，这上清宫乃是修真界实力最强的门派，收受弟子也最为严格，若是这里面有秘密被他挖掘了出来，那他扰乱修真界的目的，岂不是达到了？
退一步说，一直以来，修真界便霸凌着他们妖族，此次身负魔气之人出现，是不是意味着，魔界将要卷土重来？妖族振兴，是否也有希望？
若能最终达到自己的目的，此间便是受受这皮肉之苦，又如何。
猜测异样在地底，姜宁没想到的是，还真给她发现了情况。
这边神识一收，她睁眼便直接朝潭中跳了下去。
“诶——”
啥交代都没有，人就下去了。倒让一旁的齐绪有些懵。
他这是跟呢，还是不跟呢？
寒潭水冰冷彻骨，好在姜宁对这些还能忍受。
此寒潭下设有阵法，她必须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另一边，齐绪在岸上看了一会儿，他先前已经潜入过这寒潭，取了一些寒潭泥来冰敷伤口，然而，因着寒潭过于深长，再加上那会儿的他受伤颇重，又认出了那两条胖头鱼是什么东西，他自然不敢潜的太下，万幸便是只潜入部分取得潭泥，效果也还是有的。
如今姜宁二话不说就下去，齐绪微愣过后，也反应了过来，莫不是因着潭底的东西？
姜宁水性尚可，再加上如今是魔气聚体，水下待上一段时间没有问题。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这一处的寒潭，比她想象的还要深上一些，此间眼看着就要接近阵中，谁知这当头，身后突然有了动静。